第3章 003
【003】
宋雪景說完,身后沒有絲毫動靜。
是他要太多了嗎?
宋雪景對金錢沒概念,他只知道炸雞有十塊的價格,也有兩千的價格。
宋雪景握緊手心,抿著唇又說:“五、五萬?”
仍舊沒有回應。
還是太高?
和陌生人長時間同待一個密閉空間,宋雪景快窒息了。
他認真思索,降到一個他認為應該合理的數字:“兩千?”
停頓一秒,宋雪景低聲補充:“給我錢,昨天的事我會當沒發生……”
濃烈的薄荷氣息猝不及防靠近。
宋雪景心臟徒然一跳,扭頭直接撞到了男人的鼻梁。
“……”
絲滑的緞面快被宋雪景的十根手指揪破了。
溫熱的氣息噴到宋雪景鼻尖,他身體僵硬得一動不動,眼睛低垂向下,不敢對視。
陸延則目不轉睛審視著宋雪景。
左邊眼尾,有一顆顏色極淡,不湊近無法發現的紅色小淚痣。
是他?
陸延眼前閃過半月前的記憶。
飛往最后一場演唱會的飛機上,坐他鄰座的演唱會贊助商有意無意一直蹭他腿,他找理由和經濟艙的助理換了位置。
贊助商若無其事跟到了經濟艙。
陸延心煩,索性起身去衛生間避開。
正閉目養神,有人在外敲門。
“請、請問……能快……”
低到離譜的音量,陸延打開門,尚未看清,門外的人立即后退,頭恨不得直接栽進地面,音量比剛才還小:“謝謝。”
陸延掃了眼,看不見五官,只能看到一截纖細、白如雪的脖子,以及左眼,顏色極淡的紅色小淚痣。
如此獨特的淚痣和膚色,很難雷同。
陸延嘴唇有點干,開口嗓音也低沉沙啞:“叫什么名字。”
他被下藥是家常便飯。
從酒吧駐唱到出道走紅,想爬他床的男人女人從未斷過。
這次助理司機同時被收買,終于中了一次招。
清楚收買助理司機的另有其人,只是為何會換人,陸延毫無頭緒。
宋雪景渾身不自在,恨不能馬上離開,聽到陸延的話,他上身往后退,微不可察搖頭:“我們沒必要互通姓名。”
陸延眼中閃過詫異,片刻又恢復平靜:“你怎么進的房間?”
這次,宋雪景音量低得直接聽不見。
陸延直接抬起宋雪景的臉:“大點聲,聽……”
天大亮,陽光穿過薔薇花的縫隙,爭先恐后落到青年的臉龐。
濃密顫動的長睫鍍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稍稍用點力,似乎就會破掉的肌膚。
以及,烏黑明亮的星眸。
兩張臉幾乎貼上,宋雪景眼底涌出驚慌,他下意識閉上眼,加大音量重說一遍:“走錯房間了!”
短暫的失神過去,陸延眸色微沉,若有所思端詳著宋雪景:“走錯?”
宋雪景默默往后挪著臉,音量雖小,卻清楚解釋了昨晚的烏龍:“電梯故障,我撿錯了別人房卡,他接電話離開了,沒發現。”
陸延不接話了,過幾秒,他松開了宋雪景的下巴:“借手機打個電話。”
宋雪景眼睛虛開條縫,模糊的光影里,他第一次看清男人的臉。
年輕,英俊。
宋雪景小聲說:“門口書包里。”
陸延翻身下床。
他上身穿著襯衫,下身僅著一條內褲,宋雪景拉高涼被,悄無聲息把臉也罩了進去。
陸延只剩一身衣服,其余東西被助理清走了。
他走到門口,看到了宋雪景的書包。
擱在門后的黑色雙肩包,立著高度和門鎖一樣齊平了,還鼓鼓囊囊。
陸延彎腰拉開書包鏈,咔嚓,先是一包牛肉干掉出來,緊接著一大堆各色包裝的零食陸續滾落出來。
如若不是掉出一張工號牌,任誰都會認為宋雪景是來進貨的小老板。
陸延撿起工號牌,和青年漂亮臉蛋一樣漂亮的正楷字寫著——航天動力第二研究所,宋雪景。
陸延放回工號牌,繼續翻找。
兩分鐘后,他終于在一袋撕開的零食包裝袋里,找到了手機。
一部,樸實的老人機。
陸延沉默一瞬,撥了江行電話,講電話時,陸延目光不由看向宋雪景。
宋雪景埋進被子里,已經幾分鐘維持不動了,像個雕塑。
電話里,江行急得嗓子眼都在噴火:“陸延你嫌我心臟太健康了是不是!一晚電話都不通!你沒回家跑萬湖酒店干嘛!我得到消息,現在他媽有十幾個狗仔拍到你和男人待了一晚!要是曝光,你清純母單男大學生的人設得塌!你到底在干什么!”
陸延毫無波瀾,目光仍是看著宋雪景。
等江行咆哮完,他淡淡開口:“沒什么,我要結婚了。”
江行:“……”
陸延掛了電話,書包里有現成的紙和筆,他寫好協議,走回床邊遞給宋雪景:“簽吧。”
宋雪景輕拉了一下涼被,露出一雙緊張閃爍的黑眸。
很快,他看清了紙面上的字。
結婚協議?
結婚協議???
這個世界,同性可以登記結婚,林有拙和陸起就結婚了。
宋雪景寧愿他是出現了幻覺。
“什么?”
他抱著最后一絲自欺欺人,希望陸延說出另外的答案。
然而,男人薄薄的嘴唇,吐出令他絕望的字眼:“結婚協議。”
宋雪景不明白,是他提的價格還不合理嗎?為什么走向還是往狗血的方向狂奔……
他鼓起勇氣做最后一次掙扎:“我不需要你負責。”
陸延:“是我需要你負責。你走出這扇門,全世界都會知道我被你睡了。”
宋雪景聽不懂陸延的話,唯一明白的,是狗血文的世界,想遠離狗血很難。
宋雪景不打算和男人談判了。
他低下頭:“我需要考慮,你先洗澡,洗完再談。”
陸延把結婚協議放到床頭柜,進到衛生間,很快響起水聲。
宋雪景立刻放開被子,快速穿好衣服,抱緊他的書包,頭也不回跑了。
宋雪景跑出酒店,早上八點多,陽光很明媚,照在身上暖暖的。
宋雪景雙腿卻打著顫,他膚色極白,此刻痛極了,臉色也沒任何差別,只有他自己知道,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比他動手術還疼。
擔心陸延會追上來,宋雪景打車讓司機開了一個小時,才找了一家藥店買藥。
宋雪景不知道應該買什么藥膏,在藥架徘徊許久,拿了一盒外用止痛藥膏。
結賬時,收銀員瞄著宋雪景的頸間,忍不住問:“需要幫忙嗎?”
宋雪景嚇了大跳,心虛搖頭,匆匆付了錢就走。
宋雪景下午要回研究所,來不及回家洗漱,他又買了一套換洗衣物,就近找了個酒店開房。
洗澡時,宋雪景終于能檢查自己。
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皮膚,頸間更是有深深淺淺的紅痕。
收銀員就是看到了紅痕……
宋雪景抬手用力蹭了蹭眼睛,上完藥出浴室又外賣了膏藥貼,脖子兩側各貼了一大張蓋住紅痕,這才去了研究所。
他沉默不善社交,完全沒人發現他的異常。
宋雪景暗中松了口氣,投入了工作。
工作時沒感覺,等工作結束,宋雪景才感到涂了藥膏的地方很不舒服。
他悄悄環顧四周,發現辦公室沒人了,他起身奔向了衛生間。
進隔間處理好,宋雪景茫然地盯著門板,半晌沒動。
忽然門板顫了顫,有人在外面問:“宋老師,你沒事嗎?”
宋雪景沒有回答。
門外是另一個狗血。
前段時間,研究所來了一名暑期實習生,22歲,隔幾分鐘來找他問一次工作。
去食堂吃午飯,下一秒實習生也會坐到他旁邊。
下班的地鐵,他睡著了,有人撫摸他頭,他睜開眼,實習生俯視著他微笑:“宋老師,下站到家了。”
……
每一天,實習生都會出現在宋雪景周圍。
連上廁所,也不例外。
“宋老師你是不是出事了?”敲門聲急切起來,“宋老師我進……”
隔間門開了。
宋雪景低頭出去:“我沒事。”他錯過實習生走到洗手臺,默默洗著手。
背后的目光越來越炙烈。
不多會兒,青年發出“噫”一聲,走到宋雪景旁邊,低頭盯著宋雪景的脖頸:“老師,你受……”
聲音戛然而止。
單谷盯著膏藥貼邊緣露出的痕跡,掛在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
宋雪景見沒了聲音,手上沾的水都沒擦,拔腳走得飛快。
剛到門邊,單谷上前幾步,伸手拉住了宋雪景的手臂:“宋老師,和我交往吧。”
被觸碰到皮膚,宋雪景頓時有一股濃濃的惡心感,他喉間涌上一股酸味。
宋雪景抽回手,頭也不回離開:“抱歉。”
單谷這次沒有再追,他望著宋雪景的背影,不服氣地喊:“我不會放棄,我喜歡你,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你!”
宋雪景腳下加快,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沒回辦公室,直接離開了研究所。
慣常去搭地鐵。
剛上地鐵,宋雪景忽然回頭。
等候區域只有零星幾個人,沒人看他。
是他今天神經太緊繃了嗎?
宋雪景暗暗咬了下唇肉,始發站全是空位,他卻沒坐,他站在門口,地鐵門關上了,玻璃上倒映出一張蒼白無力的臉。
宋雪景視線落到他脖間的膏藥貼上。
這個意外,應該結束了吧?
與此同時,所有社交平臺的熱搜都爆了。
陸延夜會神秘男子,一宿未離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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