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提著兩個大袋子進電梯，東西實在太重，放下活動了下手腕，上了樓層到房門口，放下其中一袋到包里掏鑰匙，開門進去，一進門就看到趙漪坐在沙發上冷著一張臉看電視看得認真，好像把自己當空氣似的看都不看一眼，也就識趣地沒出聲打擾。

        林舒換了鞋重新提上兩袋重物往里走，她不知道的是趙漪看似盯著電視機的雙眼正用余光看她，可以看出她買了不少東西，提得吃力，但也完全沒有要上去幫忙的意思。

        林舒先把速凍類的東西放進冰箱，再拿出晚飯要用到的食材，其余的一些生活用品就暫時仍在客廳角落，打算等晚飯后再整理，這會有些晚了，先做飯要緊。

        到廚房找了條看著好像從沒使用過的圍裙，邊系邊又走到客廳，從剛才堆在角落的袋子里拿出一包薯片遞給趙漪：“餓了吧，晚飯還得有一會，你先吃點小零食墊墊肚子，別吃太多了，不然一會又吃不下飯了”

        這個“又”字，好像她們已經一起生活了很久了……

        是啊，小時候在一起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每次趙漪放學回來都得先吃上一些零食才做作業，等到了正餐時候又吃不下飯。李映婉是嚴格控制她的零食的，又怕陳娟看到覺得自己不乖，所以每次都偷偷回林舒房間了才拿出來吃，自己吃一片還要塞給林舒吃，林舒每次都是怕她掃興給面子地吃上一片，就說什么都不愿意再吃第二片了，自己實在是不愛吃零食。

        每次看她那副吃得意猶未盡，最后嘬著手指想開第二包時，林舒都會按住她的手：“小饞貓，吃到喜歡的東西就停不下來，別吃了，一會又吃不下飯了，不是說要長高高超過我嗎，吃那么多零食怎么超得過我”

        看，七年了，好像什么都沒變，又要回到一起生活的時光了。

        看，七年了，好像什么都變了，吃了那么多零食的趙漪已經比林舒高出五公分了，從前一見面就要跑上去摟著抱著喊姐姐的人，此刻疏離地像是陌生人，從前同床而眠的兩人，現在默契地各睡一間房。

        熟悉又陌生，最熟悉的陌生人，指的就是她們吧。

        趙漪只看了一眼薯片又轉回去看電視，也沒伸手去接，林舒也不尷尬，歪了歪頭把薯片放在了茶幾上，轉身進廚房做晚飯。

        燉鍋里排骨焯著水，炒鍋連著炒了兩個蔬菜，左右開弓，菜炒好排骨也焯好水了，取出來清洗好下鍋炒，很快就出鍋，時間緊，沒準備湯，就又跑到客廳角落取了兩包剛買的速食紫菜湯，用開水沖了兩碗。

        把一葷兩素一湯都放到餐桌上，又盛了兩碗飯，自己那碗只有蓋住碗底一點，兩口就能吃完的量，另一碗滿滿的，林舒看到茶幾上的薯片沒動過，知道趙漪胃口不小，往常趙母嚴管期不給她吃零食的時候她都能吃上滿滿兩碗。

        待一切擺放就緒，走到趙漪身邊：“趙漪，吃飯了”

        趙漪也沒起身，林舒也就這樣在旁邊站著，像是一種較量，看誰先敗下陣來似的，過了足足一分多鐘，趙漪才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林舒趕緊從桌上筷子收納盒里給她遞了一雙筷子和一把勺子，自己也拿了一套坐下。

        趙漪倒也沒太扭捏，動筷開始吃，只是她只吃菜不吃肉，明明是以前她最愛吃的菜，難道是自己做的不好吃？林舒這樣想著，可是她連味道都沒嘗啊。

        會不會是因為這是多年后兩個人吃的第一次飯，所以趙漪會有些拘謹，這樣想著就主動夾了一塊不帶一點肥邊的仔排放到對面那個人的碗里，端著那只碗的人正要往嘴里送米飯的手一頓，不過一瞬，又不動聲色繼續吃著，只是那塊排骨從頭至尾都趟在碗里，一口沒碰，連米飯都剩了大半碗，好在看她蔬菜吃了一些，林舒也多少安下點心，生怕她把胃餓壞了。

        吃好飯趙漪就把自己關進書房，林舒收拾了碗筷進廚房洗凈擦干，再到客廳把那堆還沒整理完的生活用品分門別類的收納擺放好。

        做完這一切，林舒到冰箱切了一點水果，又倒了一杯牛奶給趙漪端過去，敲了敲書房門，里面也沒回應，林舒輕輕轉動門把手，里面已經是煙霧繚繞，嗆得自己連咳了好幾聲，等緩過一些，才看清趙漪把自己陷進那張大辦公椅里吞云吐霧，走近把水果和牛奶放到桌上：“趙漪，你少抽點吧，吃點水果喝杯牛奶”

        “那么快就勝任貼身秘書的工作了？看你這熟練度，這些年沒少給別人干這些事吧，說說除了給他們端茶倒水做飯還干什么，需要上床嗎”趙漪看到她那副好像兩個人之間什么都沒發生過、淡然的樣子就莫名生氣，難道這些年只有自己在痛苦嗎？她倒是可以把那些過往都忘得一干二凈，忘記兩人之間的甜蜜、忘記她對自己的傷害。

        既然我不好過，那么你也別想心安理得地生活。理智告訴自己、既然對方都忘了，那自己也不要在意了，可腦子里蹦出來的想法一個比一個可怕，甚至有個更陰暗的念頭一閃而過……一起毀滅吧。

        自己的病…想必是無藥可救了吧

        “趙漪，你可以羞辱我，我說過，是我欠你的，但也請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跟我賭氣”林舒像是沒有脾氣似的，但聲音卻有略微不可察的顫抖。

        如果這個時候趙漪能抬頭看一眼，就可以發現她眼睛里蓄滿卻倔強不肯留下的眼淚和因為隱忍被自己咬出血的下唇。

        “把牛奶拿走”冷聲開口

        林舒這次沒依著她轉身走出書房，也不管背后那傳來的玻璃杯摔碎在地的聲音，和沒來得及聽見的那句不知道是說給對方聽還是自己聽的呢喃聲：“我已經不喜歡了，統統都不喜歡了”，不知道指的是人還是食物，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喜歡了還是自欺欺人罷了。

        第二天一早，趙漪醒來時，桌上放著一張紙條，寫著：粥在電飯鍋里，煎蛋和小菜在蒸鍋里。沒有署名沒有落款，看不出是關心還是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這回倒也不客氣的吃完林舒準備的早餐，起身去書房取文件準備上班，看到昨天被自己摔得粉碎的玻璃杯已經被清理得連個小碎渣都沒有了，濺在地板上的牛奶一點印記都看不出，連辦工桌上的煙灰缸也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的，窗戶開著，一陣微風吹來，窗簾飄動帶起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

        拿上文件走到大門口，步子頓了一下，折返回去，把吃完的碗筷拿去廚房清洗干凈，才再次出門。

        趙漪進辦公室，坐定后抬頭望向秘書室，林舒早已經投入進工作了。

        “這個女人，怎么可以做到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趙漪恨恨地想著，心有不甘，拿出手機往外撥了個電話。

        半小時后，有個身著紅裙，抹著艷麗妝容的紅唇女人來到26樓，炫耀似的邊扭著腰身邊用兩只手轉著一張擁有趙氏最高權限的黑卡，林舒只抬頭看了一眼，繼續心無旁貸地看伊薇交給自己需要審查后才能交給趙總的文件。

        紅唇女人徑直往總裁辦走，在辦公室里待了很久，直到午餐時間到，林舒和伊薇正要去公司食堂吃飯，剛走到門口，就傳來一聲嬌嗔“漪漪，你好壞，不要在這里嘛~。”這聲音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兩人抬眼望去，趙漪正把紅唇女人壓在走廊墻壁上，這個角度看去，趙漪一手按住女人身后的墻，一手摟著她的腰，低著頭像是在激吻，女人用無骨似的手輕輕推拒著趙漪，這哪里是在拒絕，那樣子分明寫著：快用力吻我，就現在。

        林舒怔怔地看著她們，心里好似被鈍器擊中，痛得本能地想流眼淚，是啊，趙漪25了，自己心里早有準備的，男友也好，女友也罷，有，都是正常的，可明明有了預設，此時親眼見到還是…如此難過。

        伊薇作為專業秘書，見過太多該看的不該看的，知道此刻應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才符合她在趙氏第一秘書的身份，看了眼呆愣在那的林舒，有一絲疑惑，但也趕緊拉著她往電梯走。

        看林舒臉色不好發愣的樣子，跟著趙總久經商場最懂察言觀色的趙氏第一秘書，心里隱隱有了一絲猜測，但也不敢確認，總之這個林小姐跟趙總之間一定是有些故事的，否則，即便知道趙總身邊向來圍著很多女人，見怪不怪了，也從沒見過她何時把女人帶來過26樓，還在走廊做出這樣的舉動，明顯是做給人看的，總不至于那個對象是自己吧。加上林小姐看到后，沒有尷尬沒有害羞，卻有著一些委屈、難過和失落，這就更奇怪了。

        在沒確定她們的關系之前，還是對林小姐友善一些吧，只要趙總一天沒結婚，她身邊的女人都有可能成為趙氏未來的老板娘。何況，多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管她趙總的女人是誰，自己只想好好搬磚搞錢。

        這么想著，電梯到一樓了，就上前挽著林舒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去。向來不習慣和人親近的林舒此刻因著心里有事，也沒注意到伊薇的舉動，由著她把自己帶進了餐廳，機械地扒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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