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全盛戰宗師
這人站在塔頂,擁有得天獨厚的觀戰視角,小七那一眼其實只看到劍宗內殿的香火牌位,而他觀戰多時,只有塔內負責“看守”他的老劍圣于稱意緊張的注意著他腳下。
他站得太高,是趁他給他送飯時屠手爬到塔頂的。今日風力極大,吹飛了他身上破爛的衣袍,他似乎覺得自己這樣挺好看,一只腳踩在高處,叉腰遠眺,破爛的褲腿處露出一截若隱若現的“美腿”。
“不嫌涼嗎?什么歲數了還那么吹著!”
于稱意在樓下煞風景的亂叫,他低頭看了一眼,眼中嫌棄盡顯,“老不死的,跟我提年紀,比我還大六歲!
“我是你師兄,當然比你大!老瘋子,還不下來?摔死了就見閻王去了,你怕他那兒缺人?”
老瘋子沒說話,筆直指向遠處交手的幾個人,高手過招,身法內力都是極盛,其中一人馭劍九影,連破馮時蘊三層曌升盾甲。
全盛戰宗師,整個江湖都是罕見。
他盯著馭劍的丫頭,微微曲起雙目,這人給他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一時又想不起何時見過。
“是誰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誰?”他不下來,于稱意只能上去,雙手張開猶如母雞護崽。
老瘋子眼里跳出兩張小女孩兒的臉,她們都會用劍,都有靈巧的身形,只是一個眉目驕縱,一個棱角鋒利。兩個孩子起了爭執,漫天黃沙的同道山腳,飛著招子的山下小店,一個要走一個要攔,兩張臉交替重疊,最后合成一個——
“環衣... ...”他忽然雙眼放光的對于稱意說,“環衣回來了,我得去接她!”
“什么環衣,那人分明是。”于稱意欲言又止,不知該不該提。
王環衣,羽西劍掌門王常與獨女,十六歲那年死在九影空手刃下。那天以后王常與就有了心病,悔自己養女太縱,恨對方心狠手毒。
“她縱然有錯也罪不至死,我管得不好,今后打她,罵她,都能教育,何苦殺她!”
再一難平愛徒之死,那是他從山門口撿到的孩子,抱回來時才五歲,知道自己姓馮,卻沒有完整姓名,家里孩子太多,養不起了,隨便經過一處地方便將他扔了下來。
他看他乖巧,從小養在身邊,取名瞻極,授以劍法心得。王常與為人狂傲,爭強好勝,徒弟卻內斂沉靜,那日若非王常與命馮瞻極出手,馮瞻極也不會那般急近。
“師父性子不好,自此以后該多多收斂才是...今次是我派無理在先,切莫與人再生爭執。那霧生山的老祖宗是位仁義之人,見您顧及徒兒性命,便是咱們傷人在先,也還是贈了固原金丹!
王常與對大多數人的話都是油鹽不進,只有馮瞻極能勸得動他,可惜這段之后,馮瞻極就灰青著一張臉死在了病榻上。王常與偏愛馮瞻極,一直將他作為下任掌門培養,劍宗掌門不能易姓,王常與甚至想讓馮瞻極入贅,娶愛女環衣,改馮姓王。誰承想,愛徒沒了,愛女也沒了,即便大仇得報也是哀毀骨立,傳位現任掌門王沛之之后,這人就瘋了。
劍宗仕桓塔里一住就是十年,偶有發狂,打人,摧毀武宮城某間酒樓,掀翻某個攤位等行為,導致城內百姓過不下去,只能搬走。
王沛之為了保護他人安全,只能命人在他腳上栓了百米長的金剛長臂鎖,鎖身沉重,即使全力運起輕功,也只能在對方留給他的范圍內撲騰。而這十年,他也習慣了鎖鏈,不僅能輕松拖動鐵鎖,還能帶它上房,如今更是要大顯神通,當著于稱意的面掰著腳腕上的金剛鎖扣道,“他們在打我閨女,我能看著嗎?我要飛過去干死他們!”
于稱意覺得王常與在吹牛*,因為上一次這么說的時候,他就因試圖擺脫束縛,用力過猛而導致雙手骨折。
“你若是不想再被送去接骨,就——”
話還沒說完,鎖扣就當著于稱意的面被掰斷了。穿著一身破布的王常與言出必行,風馳電掣地將自己卷進了戰局。
于稱意仿佛看到了一個原地成精的老妖怪,架著一團黑云呼嘯而去。他驚詫地抓起鐵索,反復試探硬度,“這老東西不是只剩半成功力了嗎?”
王沛之繼任以后,王常與便將半數功力傳給了他,為什么不是全數,因為一下子吸收不過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硬塞進去只會撐死,何況半數功力也要時間領悟,融匯成自己的。
王沛之不及馮瞻極根骨好,師徒二人一個沒完沒了的融匯,一個等的不耐煩,自己先瘋了。這人一瘋,剩下的功力自然就要不得了。并且瘋了以后的王常與非常的看不上王沛之,每逢遇見都以口水啐之,導致王沛之不敢著他的邊,就這么不上不下地接了劍宗一派。
可是只剩半成功力的王常與,是怎么斷開比精石還硬的金剛長臂鎖的。若他早有這個能力,為什么不早開,白白讓這鎖困了十年。
在于稱意琢磨這些的時候,王常與已經沖到人群里把他“閨女”搶了出來,他來的太突然,連付錦衾都沒反應過來,馮時蘊等人根本沒認出這瘋老頭是誰,姜梨被他拎著后領倒退,并不領情,回手就給了他一拳。老頭挨了重擊,只顧呲牙,舍不得發怒。
姜梨調轉步伐掙開“牽制”,對上老頭兒那張臉時狠狠攏了一下眉。
她自然是記得王常與的,只是這人跟當年的羽西劍掌門實在天差地別,十年前的王常與一身傲慢之氣,穿得是湖錦長衫袍,著的是天色步云履,年紀雖至中年,也有軒朗大宗之氣,如今破衣爛衫,腳踩爛頭布鞋,饒是姜梨也不禁發問,“你怎么過成這樣?”
老頭兒干巴巴地咧了咧嘴,臉上還有些捉襟見肘的怯意,不答反問,“你怎么連爹爹都打!
“爹?”姜梨冷冷一笑,這個答案倒是新鮮,大約是她近十年里聽到的最荒唐的話了。她眸色深濃地看著他,隨時準備給他一劍。
“不是爹爹難道是你兄弟嗎?你怎么剛來就跟一群渾人打架,你看這一身風塵,吃飯了沒有,爹爹給你做去,爹這手藝很久沒露了,你不在,誰配吃我的飯!”他在她面前念念叨叨,全然不似仇人相見。
姜梨生出幾分疑惑,抬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珠子能跟著轉,還知道眨眼,實在不像瞎了。
沒認出她?還是故意插科打諢讓她放松警惕。
“你知道我是誰嗎?”姜梨問。
“當然知道了,你是我閨女王環衣!”王常與急著要抓她胳膊,手還沒到近前就被一股外力搪開了。付錦衾橫手擋在兩人中間,側身護住姜梨,戒備地看著王常與。
王常與愣了楞,臉上又是一喜,隨即上來抓他。
“極兒?連你也回來了?我就說當初將你們送到兩界山是好出路,果然都活生生的回來了!
兩界山,傳說中從天而降的仙山,據傳去到那里的人,白骨能生肉,死人能還魂,山里住上幾個月,凡人也能變仙人。若是對兩界二字不熟悉,那山另有別名喚作五行山,就是當年佛祖關押孫悟空的地方。大圣追隨高僧西行后,五行改稱兩界,意喻東土到西天,人間至仙界,后世不知哪個說書人,順勢編了兩界山內能還魂的傳說,其實世間哪有真兩界,人間哪能共陰陽。
姜梨就此明白了,王常與不是瞎了,而是瘋了。
羽西劍宗的人都知道王常與有瘋癥,兩界山之言就是他瘋魔以后獨自想出來安慰自己的。他們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怔了片刻,齊喚師祖,王沛之脫下外袍,不知是要“遮丑”還是擔心他在濃夏七月“凍傷”自己,焦急道,“師父,您怎么出來了,可是方才那番打斗驚擾了您,您身子骨不好,受不得風,快些回塔中休息去吧。等下若是傷到了您,徒兒豈非要心疼死。”
王常與被他呵護出一身雞皮,劈手打掉他的外袍,厭惡之色盡顯,“誰用你心疼,再碰我就吐你!”
王沛之果然沒敢再碰,但是王常與說話不算數,還是吐了他一臉口水。
“你不上來我還不記得問,你們為什么打我女兒?這三個老不死的是你找來的?”
王沛之自然不會承認,他說,“這三位是徒弟請來觀禮的,剛好趕上囂奇門大開殺戒,便出手相助了。”
王常與再吐一口,“我劍宗祭祀何時請過其他門派,他們自己家沒祖宗嗎,跑到咱們這兒拜?”
王沛之頻繁擦臉,祭祀這事兒肯定是說不過去的,只能轉開話題,“那囂奇門都殺到咱們家里來了,您細看看眼前這女子,根本不是環衣師妹而是姜梨,是與您有殺徒殺女之仇的霧渺宗少主!”
“你放屁!”王前掌門氣勢不減當年,“她明明就是環衣,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是姜梨!
王沛之說,“兩只眼睛都看見了師父,不光是我,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姜梨,您看他們的衣服,寶相龍雀紋,肩開兩金花,還有這眼睛,這長相,哪個小姑娘像她這么兇。環衣師妹是杏眼,細眉,大嘴!
“滾!”王常與氣沉丹田,粗礦一嗓,震得王沛之連退了好幾步。他是個瘋子,腦子不清,所以可以理所當然的不講理。他認這人是王環衣,這人便是王環衣,認這人是馮瞻極,這人便是馮瞻極。
王常與要帶他們進屋吃飯,剩下的人他看不上眼,讓他們全部都滾。
劉世塵等人淚眼汪汪,知道他瘋了,不知道他瘋的這般厲害,同是古稀之年,難免生出早晚傻成王常與這樣的悲涼。
“老哥哥。”
他們上前喚他,伸出枯瘦老手緊緊攥住,難受是真的,想念也是真的。
羽西劍宗世交好友總共九人,今日來了五個,也算齊全了一半。王常與對他們的態度倒算不錯,只是他們統一老淚縱橫,實在讓他心生不悅,于是質問老友,“我是死了嗎?你們哭成這樣!
老友自然搖頭,心里五味雜陳,什么滋味都有。
“進屋說話!”
一群人在王常與的帶動下轉入花廳,廳內設有兩排長椅,姜梨不知王常與葫蘆里賣得什么藥,索性靜觀其變,攜囂奇門的人左側落座,羽西劍和三大派則于右側。雙方相看兩厭,落座以后也是劍拔弩張之勢。
王常與稍慢幾步進門,沒坐主位,而是挪著椅子坐到了姜梨身邊。王長白等人踟躕一番,仍是隨著王常與坐了過去。如此一來對面就剩下王沛之和三大派等人。
王常與坐下以后就拿眼盯著王沛之,導致王沛之坐立難安。
他們跟囂奇門是敵對,難道也要坐到對面去?
“你不知道自己該在哪嗎?”事實證明不去是不行的,王常與直接開了口,劍宗一門長者為大,即便是劍宗掌門,前掌門的地位仍舊穩如泰山。
王沛之只能帶著劍宗的人站過去,他這一走,對面就更單薄了,左側聲勢浩大,右側形單影只,三大派掌門臉色一沉。
啥意思,合著你們的對立面只有我們唄?我們是被誰叫過來的,鬧了半天你們成一伙的了,現在是要一起打三大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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