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公的這個做法。
　　程太初也不生氣，彎臉把人民幣一張一張撿起來，又把錢塞到外公手中。
　　肖興明又要扔，整個手卻被程太初緊緊握住。
　　程太初說道：“外公你急什么？你不是愿意先聽我說嗎？我還沒開口呢？”
　　然后，一臉嚴肅地說：“這一千塊錢，跟兩個表弟的事沒有半點關系。這是你女兒女婿，和我這個外孫，孝敬你和外婆的。所以這錢，你們得收下。”
　　肖興明冷哼一聲，把程太初的手甩開，把一千塊錢暫時放在桌幾上：“我不需要你們孝敬我！我只要你現在、馬上點頭，把肖文肖武的事給辦了！”
　　程太初抬手扯了一下袖口，說道：“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二老的目的。我知道，你們一直偏愛小舅舅、偏愛小舅媽，以及她生的兩個兒子。這些事，咱們不提。”
　　肖興明橫眉豎眼地瞪著他：“那你想提個啥？”
　　程太初一本正經地說道：“外公外婆，我就想問二老幾件事。當年，懷南表哥生病需要錢，我上學需要錢，小舅家買房子需要錢。這三件事同時發生的時候。二老沒有管懷南表哥和我，把好幾萬塊錢，都拿給了小舅媽進城去買房子！我知道，這幾萬塊錢，在當時已經是二老全部的積蓄！二老之所以冒著被大兒子和女兒埋怨的風險，也要白白拿出所有積蓄給他們買房子，是因為他們主動說，買房子之后把二老接進城里去享福！”
　　肖興明一雙老眼閃爍著火苗，冷冷地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白荷花也在一旁沉著臉。
　　程太初繼續說道：“我說想問問二老，已經八九年過去了。小舅和小舅媽，到底有沒有給個準話，說什么時候接二老去城里住？”
　　聞言。
　　肖興明氣憤地把手里的煙桿子一扔，指著程太初的鼻子罵道：“好你個小東西！敢情你是來笑話我們的！我們兩個老的什么時候去城里住，關你們什么事？你趕緊給我滾蛋！明天我們就去你家，有本事讓你媽躲起來一輩子不見我們！”
　　白荷花一張長滿褶子的老臉，難看到了極點。
　　程太初站起來，把扔得老遠的煙桿子撿起來，洗干凈。
　　雙手遞給外公。
　　肖興明并不領情，眼神復雜地盯著程太初。
　　程太初把煙桿子放在桌幾上，不在乎對方的臉色，接著說：“外公，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了再發火？等我把話說完，如果你還是生氣，就是拿棒子把我打出去都行。”
　　肖興明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懶得再看程太初一眼。
　　見此，程太初說道：“他們買房八九年了，要兌現承諾接二老進城，二老早就應該在城里了。對不？二老這些年，肯定不止一次主動提起進城的事。但都被小舅媽找各種借口，給糊弄過去了，對不？”
　　他掏出香煙，遞給外公一支，對方不要，他直接叼嘴上點燃。
　　吸了一口香煙，說道：“讓我猜一下。小舅媽以前一定是對二老說，二老還年輕，晚幾年就接你們進城。現在快十年了，小舅媽一定是對二老說，兩個孩子大了，要娶媳婦，房子太小住不下。再等等，等兩個小的買房搬出去了，房間一空下來就來接二老進城！就在前幾天，因為肖文肖武的事。小舅媽來找二老，這次她一定會說，只能二老出面向我媽施壓，讓她兩個兒子到我那里去一個管人工、一個管錢。事成之后。就可以馬上接二老進城享福。”
　　聞言，老兩口對視一眼。
　　沒想到程太初竟然能猜得這么準！
　　朱麗麗確實是這么保證的！
　　程太初笑道：“外公外婆，你們真的相信小舅媽說馬上接你們進城享福的鬼話嗎？她真要有那個心，快十年了，哪天不能來接你們過去？”
　　白荷花一臉不高興地說道：“他們的房子才三室一廳，我們過去是住不下啊。等肖文肖武到你那里去工作了，兩兄弟會到鎮上租房子，那樣的話就有空房間了。過兩年，兩兄弟自己可以買房結婚，不會回去住的……”
　　程太初覺得這話太可笑，問道：“他們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廳，沒錯！但據我所知，小舅媽的媽媽每年都會過去住上小半年吧？”
　　聞言，白荷花臉都黑了。
　　程太初吸一口煙，看著外婆：“小舅舅家里的經濟情況，你們應該是了解的。小舅媽從來沒有工作過，一直是小舅舅一個人掙錢養家。兩個表弟都是掙一分錢花兩分錢的人，他們家能有幾個存款？就算我同意兩個表弟到我那里工作，工資每人每年才五萬塊不到。兩年之后，他們就買得起房子了？”
　　程太初又轉頭看著外公：“還有，小舅媽和兩個表弟的為人，二老心里有數。他家一上來就直白地說要管人工和管賬，這里頭打的是什么算盤，傻子都知道！”
　　肖興明冷眉冷眼地盯著程太初：“那又如何？聽說你現在很能賺錢，那幫一下自己的親表弟又能怎么樣？”
　　程太初嚴肅道：“不是幫與不幫的問題！明知道他們是來弄我的錢，我憑什么要點頭答應？”
　　肖興明冷笑道：“什么弄錢不弄錢？你就是發達了，連親人都不愿意拉一把！”
　　程太初被氣笑了：“我的話還沒說完。承諾接你們進城的事，暫時不提了。我們來說說近幾年的其他事。自從二老給錢讓他們進城買了房子后，他們有主動來探望過二老嗎？哦，二老每一季賣了糧食，他們會回來訴苦要錢……這種不能算！我們就說平時，有回來探望過二老嗎？生病的時候，有親自回來照顧過一次嗎？家里需要人干農活的時候，有回來幫過一次忙嗎？”
　　程太初笑道：“都沒有吧？真正需要小舅一家的時候，他們一定是以各種各樣的借口回不來！然后，帶二老看病，和家里的農活。出錢出力的，只有大舅一家四口。對不對？”
　　肖興明想反駁，嘴巴都張開了，卻說不出一個能反駁的字來。
　　這時候，程太初把煙草葉子裝上，把煙桿子雙手遞過去：“就不提我家了。將來老了，動不了了，需要兒孫伺候的時候。兩個兒子兩個兒媳婦，哪一個才是真正靠得住？二老的心里面，真的沒數嗎？”
　　肖興明吧兒吧兒地抽著煙桿子，一張老臉比鍋底還要黑。
　　見外公不說話，程太初正襟危坐，說道：“外公，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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