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初從三樓的餐廳，一直到十二樓的房間。
　　周歡鍥而不舍地打來電話。
　　大有一副，杠到底的架勢。
　　程太初刷卡進入房間，從柜子里拿出一條香煙，拆開包裝給自己點上一支。
　　重重地吸了一口，才把電話接起來。
　　電話那頭，除了傳來周歡的質問，還有一些蟲鳴蛙叫。
　　應該是怕周小魚聽見了，故意下樓找了個地方打電話。
　　“程太初，你說我身上有壞毛病要改，那你倒是給跟直說啊？用得著爭執幾句，就跑去見別的狐貍精嗎？我打了那么多電話都不接……”
　　程太初本來有點心軟了，聽到最后一句就是火冒三丈：“你心里有什么不滿，大可以直接沖我來。成天一口一個狐貍精，你罵誰呢？”
　　客廳連接臥室的門，正好在這時候被打開。
　　白路身上裹著一條浴巾，愣愣地站在那里。
　　程太初也是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刷卡進來的時候，客廳里的燈就響著。
　　白路手里的副卡，自然是她進來了才會亮燈。
　　但他一路上被周歡的電話打得心煩，進來了忙不迭的找煙，一時間竟然沒有發現。
　　看著白路一臉驚愕，轉而又一臉心酸的表情。
　　他剛才怒氣騰騰，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必須是聽見了。
　　周歡還從來沒被程太初大發雷霆的兇過，一時間啞口無言。
　　電話里，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白路低著頭，轉身跑回臥室。
　　程太初知道她是誤會了，趕緊跟進去。
　　白路果然是準備穿衣服走人。
　　程太初三步并著兩步的沖過去，伸手將人撈過來摟在懷里。
　　白路掙扎了幾下，不敢弄出半點聲音。
　　就怕電話那頭的女朋友會聽見。
　　她不想給他惹麻煩……
　　程太初一心留人，就算只用一只手，白路一個弱女子也掙扎不了。
　　這會兒她心里正在難過，掙扎了兩下，就一頭撲進程太初的懷里默默流淚。
　　同時，電話那頭也傳來了周歡的哭聲。
　　程太初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按理說，周歡是大姨子，既有同窗之情，還有那種親密關系。
　　他現在就算不馬上開車趕回去，也應該先安慰她。
　　但是，周歡身上有一些臭毛病，他已經忍讓多次。
　　這一次，堅決不能慣著！
　　再慣下去，遲早出大事！
　　一旦讓周小魚察覺出問題，那還得了！
　　這也怪他，當初在小樹林怎么就……
　　程太初抬手看一下時間，這才發現手腕上是空的。
　　今天下河救人的時候，他那只戴了好幾年，還是畢業后第一個月發工資，花幾百塊錢買的手表，直接報廢了。
　　程太初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時間表，顯示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這個時間點，在城里是熱火朝天。
　　但在小鎮上，就是黑燈瞎火地四處無人。
　　就算街上出現幾個人，那也是小混混。
　　程太初怒氣難消，對著電話那頭的周歡，語氣冰冷的說道：“都幾點還跑到外面打電話？還不趕緊給我滾回去！一身臭毛病，什么時候想清楚了，再給我打電話！”
　　把電話一掛，就把手機扔到床上。
　　然后，就有點尷尬了！
　　坦白講，在地痞流氓面前。
　　他可以又兇又橫！
　　但在女人面前，他真的希望自己一直展現出最溫和的一面。
　　兇女人，是男人最沒品格的行為！
　　但剛才，他偏偏這么做了。
　　還是當著另一個女人的面！
　　程太初忍不住嘆息，另一只手也抬起來摟住白路。
　　白路抽泣道：“你女朋友知道了嗎？”
　　“……”程太初。
　　這叫他怎么說？
　　不是女朋友？
　　是女朋友的親姐姐？
　　那個大姨子，跟他之間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很混蛋有木有？
　　程太初心里更加郁悶。
　　白路拿他的沉默當默認，哭得更傷心了：“如果你要我離開，我……我不會纏著你的。我就是舍不得你……”
　　程太初一邊暗罵自己無恥，一邊避重就輕的說道：“洗發了，怎么都不吹干？”
　　說完，就要去衛生間拿吹風機。
　　白路卻緊緊抱著他，不讓他走。
　　程太初無可奈何的說道：“你先上床看會兒電視。我先去洗澡，家里事情多，還有正事沒處理好。”
　　白路抽抽嗒嗒的抬起頭。
　　眼淚汪汪的模樣兒，看得程太初心都軟了。
　　程太初拿起床上的電話，一邊開免提給大伯打電話，一邊解扣子脫外套。
　　農村人睡得早。
　　程天康睡意朦朧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喂？大侄子，怎么半夜三更打電話？出什么事兒了？”
　　程太初脫掉西裝外套，抬手解著襯衫袖扣，說道：“大伯，我在城里有點事兒。金花村那邊有三家魚塘達成了口頭協議，麻煩你明天走一趟，幫我簽下來。價格已經談好了，我讓但旦跟你一起去。租金的事，但旦那里會付清。”
　　程天康仔細聽完，才說道：“魚塘嗎？那是大事，我明天早上九點就過去。”
　　程太初有點過意不去：“那就麻煩大伯了。”
　　程天康假裝生氣的說道：“麻煩啥麻煩？你是我大侄兒，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就掛了。你安心把城里的事處理好了，再回來。”
　　程太初正要掛電話。
　　程天康那頭趕緊問道：“太初，先別掛。那個村民家具的事，你跟周老板談好了嗎？村里有四十戶人家到村委會交了定金呢！其他十六戶，好賴不分，不用管他們。到時候，讓他們一個個的后悔去……”
　　程太初想了一下，說道：“初步談好了，有些細節還沒談。大伯放心吧，這事兒我會處理好。”
　　程天康安心了：“你小子說會處理好，就肯定沒問題。睡了……”
　　程太初去衛生間里沖了澡，穿著柔軟舒適的白色浴袍，把頭發擦得八成干，才坐在床。
　　白路盤腿坐在床上，漫不經心的換著電視頻道。
　　程太初靠坐在床頭，點了一支香煙。
　　空著的一只手伸出去，握住白路的一只手。
　　想說點什么，卻覺得無從說起。
　　今天可真夠亂的……
　　果然是出門沒看黃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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