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太初和黑子來到一家老小區。
　　這小區年頭不淺，但環境還算清悠。
　　兩人各自摘著水果、營養品，踩著狹窄整潔的樓梯爬到四樓。
　　樓梯口，有一個穿金戴銀的女人正在簽收快遞。
　　“嫂子�！焙谧雍暗�。
　　那女人先是愣了一下，又掃了一眼黑子身后的程太初，一下子眼睛發光。
　　“哎呀，黑子、程……程先生。你們是來探望黃源的吧，快進來坐……”
　　程太初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快遞，是國外的某知名品牌化妝品。
　　女人把二位請進屋，小心翼翼地放下快遞，趕緊去敲了敲房間門：“老公，你兩位老同學來看你了，是黑子和程太初先生�！�
　　女人對二人笑了笑：“你們隨便坐，我去給你們沏杯茶。”
　　黑子客氣道：“嫂子，你甭忙……”
　　程太初掃了一眼客廳，很普通人家庭。
　　吱嘎一聲。
　　臥室房間門打開，但只打開一條縫。
　　程太初轉頭看去，細小的門縫中露出班長的半張臉。
　　大白天的，房間里卻漆黑一片。
　　“謝謝你們來看我，但我沒什么事，你們走吧！”班長十分冷漠。
　　“……”程太初。
　　“……”黑子。
　　黑子正要走過去，女人卻端來了兩杯熱茶，轉頭就對男人劈頭蓋罵。
　　“黃源，我說你怎么回事？人家黑子和程先生好心來探望你，茶都沒喝一口就讓人走，你懂不懂禮貌？成天躲在屋不見人，你這病什么時候能好起來？趕緊給我換身衣服出來……”
　　黃源沒動，盯在門背后，露出一只眼睛冷漠地盯著兩個老同學。
　　女人為了防止尷尬，努力微笑的解釋道：“兩位別介意，他最近就是這樣，不吃不喝，人都瘦成了排骨。之前還能強行拉他去醫院檢查，現在連臥室門都不讓任何人進。他成天不出門，工作也丟了，孩子又在上學，生活費、水電費、樣樣都是錢，再這么下去家里窮得連鍋都揭不開……”
　　說到最后，女人直接傷心了起來。
　　“……”程太初。
　　“……”黑子。
　　論與女人有關的化妝品，黑子比程太初這個大直男懂。
　　家里都快窮得揭不開鍋了，還敢買幾萬塊貴婦級別的化妝品？
　　再看一身穿金戴銀、面色紅潤的模樣，哪里有一點家中丈夫生病、辛苦操勞的樣子……
　　“前天物業又來催交物業費，今天一大清早又來催暖氣費，我把家里最后一個硬幣都翻出來也不夠……”女人還在喋喋不休。
　　黑子看了程太初一眼，趕緊伸手掏錢包。
　　“嫂子，班長現在在家養病，經濟肯定拮據，但只要人慢慢好起來，一切都會好的。我今天出門現金帶的不多，這兩千塊錢您收好，給孩子買點吃的……”
　　“不……這……黑子，你真的太客氣了！”女人抹抹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兩滴淚，假裝推辭一下，就把錢接了過來。
　　然后，一臉期待地盯著程太初。
　　“……”程太初。
　　雙手接過近兩萬的現金，女人高興得說話都開始打結：“這……這怎么好意思，黃源有兩位這樣的好同學，真是他的福氣。兩位快坐，我馬上去菜市場買菜，中午就別走了……”
　　“嫂子你不用忙活……”黑子根本無法阻止一個興奮異常的女人。
　　砰。
　　剛才還打開一條門縫的房間門，現在被關得嚴絲閉合。
　　程太初走到門口敲門。
　　里面傳來十分不耐煩的聲音：“我都跟你們說了我沒事，你們趕緊走吧，不要再來打擾我……”
　　同樣站在門口的黑子，小聲說道：“我上次來探望班長，他也是躲在房間里不肯露面。還是嫂子給我看的照片，才知道他現在瘦得脫了相。你說，一個人成天不吃不喝怎么行？班長家的閨女才剛上幼兒園……”
　　程太初想了想，對黑子說道：“嫂子應該還沒有走遠，你去幫忙提菜。我試著單獨跟班長談談……”
　　支走了黑子，程太初不再敲門，把手揣進褲兜里，語氣溫和地隔著門板對里面的人說道：“班長，我知道你不是生病，也不是患上疑難雜癥，你是中了邪！”
　　長達一分鐘的時間，房間里傳來腳步聲，房間門再次打開一條細縫。
　　程太初推門走了進去，細心地關上門。
　　房間不大，漆黑一片。
　　又是一陣腳步聲，燈泡亮起。
　　黃源低著頭，右手還貼在開關上。
　　要不是親眼所見，程太初真的很難想象，一個一百五十斤的人，怎么會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瘦得像個八九十斤的猴子。
　　班長黃源瘦得不成樣子，以往濃密的頭發，現在只剩幾根頑強地趴在頭皮上，眼睛凸起，臉頰深陷。
　　給郭興處理喪事那天，只有一團陰氣罩在他的頭上，而眼下卻是被一股濃霧籠罩住了全身。
　　程太初很直白地說道：“你自己也明白是被不gan凈的東西給纏上了吧？按理說，一般人意識到自己中了邪，肯定會急去燒香拜佛，四處請高人。但你好像什么都不做，你是怕有些事情會曝光。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屠麗就值得你拿命來保護嗎？”
　　聽著“屠麗”的名字，班長一臉震驚。
　　程太初說道：“其實我當時就大概猜到郭興被淹死在泳池的事情，很可能跟屠麗有關，但破案是警茶的事情，我沒有必要主動多嘴。郭興到底是怎么死的？”
　　班長站在原地，突然痛苦地抱頭蹲在地上：“那天晚上……屠麗約我見面，她對我說了卓偉曾經欺負她，還拍下了視頻的事情，又說視頻落到郭興手中，威脅她……晚上去房間，還說以后都不會放過她。我聽了很氣憤，就跟她一起去找郭興�！�
　　程太初質問道：“你跟屠麗是刻意避過花園的監控，翻墻進去的吧？”
　　海邊渡假酒店里所以帶游泳池的客房，都是獨立小花園。
　　但酒店為了突顯美，矮墻并不高，五歲小孩子都能成功翻進去。
　　班長點頭。
　　程太初又質問道：“打從開始，你們潛進去就是為了殺死郭興�！�
　　“不……我……不是……”班長猛地抬頭，想要辯解，又卻否認。
　　程太初突然板著臉，怒道：“你不必對我說慌，我又不是警茶。就算人是你們兩人殺的，跟我也沒有關系。我只是很好奇，像你這一個老好人，為什么要幫著屠麗去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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