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吃過早飯之后，蘇黛月一邊給安安穿毛衣和厚棉襖，一邊催促程太初：“你還在磨蹭什么？昨夜雪大，帶安安下去堆雪人。下樓晚了，都被別家的家長帶著孩子堆完了……”
　　正在給團子沖奶粉的程太初，擰著奶瓶蓋，用力搖晃。
　　他笑道：“我剛在陽臺看了一眼，樓下花園里只有幾個晨練的老人，來得及。”
　　肖靜梅拿著一件嶄新的嬰兒棉襖，一臉喜滋滋地走到團子面前，也不管嬰兒根本聽不懂，曬寶似的展示著小棉襖：“孫孫，看奶奶給你買的小棉襖，又柔軟又暖和。奶奶已經手洗過了，香香的。來，奶奶給你穿上……”
　　剛剛穿好大棉襖的安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羨慕地盯著奶奶手中的小棉襖。
　　蘇黛月給安安整理了一下兜帽，轉頭瞪了程太初一眼。
　　程太初正拿著奶瓶，在手背上試溫度，接收到媳婦兒的眼神，馬上對母親說道：“媽，安安的新衣服呢？”
　　正一臉喜滋滋給親孫子穿小棉襖的肖靜梅，明顯一怔。
　　程太初態度端正，臉上也帶著溫和的笑意：“大年三十穿新衣，你可得把給安安買的新衣服拿出來給他穿上。”
　　安安一聽，眼睛都笑彎了：“謝謝奶奶。”
　　肖靜梅聽懂了兒子的意思，臉上有點尷尬：“好好好，大年三十一定給安安穿新衣。”
　　蘇黛月牽著安安，程太初抱著團子。
　　一家四口一起下樓了。
　　程天陽抱著保暖茶杯，帶著一絲責怪：“你瞧瞧，連兒子都看不慣你太偏心！你說說你，去京都之前就明明知道安安也會回來一起過年，你那幾天跟打雞血似的滿城轉，買了幾口袋衣服，沒一件是安安的……”
　　“……”肖靜梅想反駁，卻又覺得無言以對。
　　她趕緊沖回房間穿外套，催促道：“帶上錢袋子，趕緊跟我一起上街。今天都臘月二十八了，那些服裝店恐怕都關門了。趕緊的……”
　　程天陽呵呵一笑：“現在知道著急了？大年三十要是拿不出一件新衣服給安安穿，你看咱們兒子會怎么說你！”
　　……
　　小區花園里，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積雪至少有兩尺多深。
　　“程太初，你是不是瘋了……”
　　蘇黛月趕緊撲上去，把被程太初豎著扔進積雪中，只露出一顆腦袋的團子給抱出來。
　　她一邊拍著兒子身上的雪碴子，一邊埋怨道：“兒子才多小，凍著了怎么辦？”
　　程太初沒有一點反省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道：“兒子身上穿得那么厚實，脖子、手腳都沒露在外面，不會輕易凍著。”
　　蘇黛月氣得想打人：“你果然是親爹。”
　　“不然呢？”程太初笑得一臉欠揍。
　　團子反而咧著嘴，一臉笑瞇瞇，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你看，咱們兒子挺高興這么玩的。”程太初說這話的時候，伸出雙手，準備把兒子抱過來再扔一次。
　　蘇黛月直接一腳踢在程太初的小腿上：“你再敢扔兒子，老娘就跟拼命。趕緊去幫安安堆雪人……”
　　程太初忍俊不禁，走到旁邊蹲下來，盯著正在努力堆出一個其丑無比的雪人的安安：“兒子，你這雪人兒的肚皮為什么是方形的？腦袋也坑坑洼洼……”
　　安安衣服上、臉上都粘著雪碴子，一張小臉蛋被寒風吹得紅彤彤：“我弄不好啦，粑粑幫我可以嗎？”
　　程太初扯了一下袖子，從地上抓起兩把雪，對雪人進行補救。
　　爺兒倆個，一只堆了代表一家四口的四個大小不一的雪人，還撿了樹枝當作雪人的兩只手。
　　一家四口在花園里待了一上午，十一點半，才上樓。
　　“爸，媽？”蘇黛月換上拖鞋，喊了一聲。
　　程天陽手拿鍋鏟，在廚房門口探頭：“回來啦？先坐著暖和暖和，炒幾個菜就可以吃午飯了。”
　　蘇黛月脫下外套掛在門后的衣鉤上，擼起毛衣袖子往廚房走：“爸，你歇會兒，我來炒吧。”
　　程天陽當場拒絕：“小月，你平時上班，還要照顧兩個孩子已經夠辛苦了，廚房里的事你就別管了。再說了，平時你們不在家，我跟你媽也是每天自己做飯。快去客廳休息，喝杯熱水，千萬別感冒了。”
　　蘇黛月對自己的廚藝很有自知之明，也就不勉強了。
　　她問道：“媽呢？”
　　程天陽指了指衛生間：“跑了一上午，很多服裝店都關門了，好不容易給安安買到兩件合適的外套，正在里頭洗衣服呢……”
　　蘇黛月笑了笑。
　　正捧著白開水的安安，一聽奶奶正在給自己洗新衣服，趕緊跑到衛生間：“奶奶，我幫你洗……”
　　蘇黛月回到客廳，在程太初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團子的虎頭棉布鞋被雪碴染濕了，程太初正在給團子換鞋襪。
　　他抬頭：“咋了？”
　　蘇黛月小聲地笑道：“在老太太眼里，果然只有自己兒子的話才是圣旨。”
　　程太初回頭看向衛生間的方向，隱約聽見祖孫二人的對話。
　　他對媳婦兒說道：“我媽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在思想上確實有那么一點……不會隱藏。”
　　其實偏心這件事，哪怕是受到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過，有的人懂得隱藏，有的人不會假裝而已。
　　蘇黛月搶過程太初手上的嬰兒鞋襪，摸了摸兒子胖乎乎的小腳丫，仔細地套上軟乎乎的棉毛襪：“反正，我是不敢跟咱媽說這些，你適當提醒一下就行。咱媽這個人，絕對沒有壞心眼，就是有點缺心眼，很多事情都表現得太明顯了。家長對孩子的態度，直接影響到外人對孩子的看法。及時修正就好，別以后想補救都無處下手……”
　　程太初點頭：“你說得對。”
　　團子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小嘴兒一憋，直接開始嚶嚶嚶……
　　“喲，肯定是餓了！”程太初把團子交給蘇黛月，趕緊起身去泡奶粉。
　　泡好了奶粉之后，程太初疑惑道：“這小東西是不是也太能吃了？”
　　蘇黛月瞪眼，沒好生氣地說道：“孩子每天都在長大，當然越來越能吃！就算第一次當爹，麻煩你也有點常識行不行？”
　　自覺理虧的程太初，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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