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住，緩緩轉身，夏荑火大地吼道，遠處停著一輛車，夏荑一身居家服，手里拿著一件外套，一下披在我身上，惡毒瞪了那個大嬸一眼，一把年紀的大嬸輕蔑地看了我們兩個一眼，轉身走進商店。

        夏荑摟著我的肩膀，輕輕掃了眼我的衣服，攙扶著我往前走，我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夏荑身上，朝路邊的車走去。上了車才發現這是夏荑爸爸的車，遲疑地看了看駕駛席，還好不是她爸爸。上車后夏荑第一句話就是

        “叔叔，去醫院。”

        我睜大眼睛看想夏荑，她目光堅定地抓著我的手說

        “你要是還想要你的腿，現在就乖乖聽我的話。”

        我眼眶發紅，聲音哽咽道

        “夏荑，等我心情稍微平靜一點了再告訴你好嗎？”

        “你想什么時候說都可以，要是不想說我也不會追問你。”

        “還有，可能要在你家住幾天，不介意吧？”

        夏荑緊緊攥著我的手說

        “說什么介不介意的話，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不過你家里都說好了吧？”

        “嗯…”

        夏荑從剛才就一直握著我的手，好像源源不斷的力量灌進我的手心。她一手摸了摸眼睛，電話鈴響了。

        “喂，小俊。”

        “嗯…現在跟我在一起，她受傷了，正要帶她去醫院。”

        “你就不要操心了，轉告他依惜現在很好，讓他不要打電話來了。”

        “我知道了，拜拜。”

        夏荑合上電話看著我，我對她一笑，她的明眸閃動了一下，說道

        “小俊說芮子麒今天沒等到你，到處找你找不到，電話也關機，現在整個人像瘋了一樣地著急。”

        我的心還是刺痛了一下，眼中有一滴淚滑落，掉在手背上，被夏荑看見。她接著說道

        “小俊會告訴他你現在和我在一起，他有可能一會要打來電話，你要不要和他說話？”

        我吸吸鼻子，緊緊地回握她的手，說

        “我不想見他，不想聽他的聲音。”

        “好，你要是累了就趴在我肩膀上睡一會。”

        我微微點頭，剛想把頭靠在她肩上時，電話又響了，我看到了來電顯示，夏荑看著我的眼神猶豫不決，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見。我撇過頭，看風景。

        “喂，是…”

        “她睡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好嗎？”

        “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她就在我這里。”

        “你讓她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嗯…好，拜拜。”

        我還是在意，在意他緊張我、疼愛我，是不是到歐陽出現的那天會全部消失不見，現在如果裝作不在乎，分別的時候就不會很疼了吧。

        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小雨，打在疾馳的車窗上劃出點點痕跡，夏日里帶來的清涼，會沖走一切罪惡和災難吧。

        “額頭上的傷不要緊，手已經包扎好了，膝蓋上的皮外傷要處理一下，最后去拍個片子，看看骨頭有沒有傷到。”

        醫生對我傷勢的總結，我順從地點點頭，隨著護士小姐去拍片子，從拍片室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夏荑一個靠在墻上眼睛通紅，睫毛上還沾著淚水，看我出來后走過來扶我，臉是盡是暈不開的笑意，可愛卻又蒼白。

        走出醫院的大門，何小俊已經撐了一把傘站在雨中，不羈的樣子完全被一把黑傘遮蓋了，我看看夏荑，她低頭說道

        “他硬要來的，我攔也攔不住。”

        他向我們走來，踩著水花，目光一直牢牢地鎖住我，待走進了他轉而問向夏荑

        “醫生怎么說？”

        夏荑有些恍惚，眨了眨眼答道

        “都是些皮外傷，只是膝蓋上的軟組織有些挫傷，沒什么大礙。”

        “那就好，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傘給你們留下。”

        我感覺悲涼，下意識地將整個身子往后縮，他深深凝望我一眼，轉身就走。

        “小俊！我們的車離這不遠，這傘你還是拿著吧。”

        夏荑看著小俊的背影喊道，口氣是我從未聽過的顫抖。

        “不了，你拿著！”

        雨簾中他，背影憔悴，步伐緩慢，根本沒有想要避雨的意思。我突然就感覺歉疚了，小俊，夏荑，他們總在我彷徨失落的時候陪在我身邊，我一直像一個任性的小孩受著他們的保護，自私地揮霍著他們的關愛，尤其是小俊，模糊了他的身影，模糊了我的視線。

        夏荑用浴巾輕輕擦干我的頭發，從剛才在浴室幫我洗澡到現在，動作輕柔地讓我難過，我輕輕抓住夏荑的手，她愣了一下，開口

        “你的手不能見水，我來吧。”

        “不是…

        我抱著夏荑的腰，聲音小的只有我自己能聽見。她拍拍我的背，說道

        “好點了嗎？”

        “嗯，夏荑…”

        “什么？”

        “我今天…今天見到了歐陽。”

        夏荑的手一滯，又放在我的背上。我緊了緊手臂說

        “他…喜歡子麒。”

        夏荑明顯呆了一陣，放開我坐下，掰過我的肩膀直視著我說

        “你…你說什么？我不明白…”

        “他喜歡子麒，戀人的那種喜歡！”

        我掙脫開夏荑的手，臉轉向一邊，任頭發遮蓋住我的面孔。夏荑喃喃

        “怎么會這樣，那芮子麒知道嗎？”

        我將他們如何一起長大，又如何分開，這期間怎樣的羈絆都和盤托出，內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樣，死灰般地寂寞。夏荑的眉頭越皺越深，兩手交握，不停的摩挲著。

        “原來這就是他接近你的目的，把你弄成這樣。”

        我抬起受傷的腳，整個人挪到床上，背對這夏荑說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你們也不會見不到我了。”

        夏荑突然抱住為的肩膀，將我搖晃地厲害，說著

        “不會的，你不會再受到傷害的，歐陽是個瘋子，我們以后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隔了許久，夏荑又緩緩道

        “那…子麒，你還是去問清楚他比較好。”

        “我很亂…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不知不覺地我便哭出了聲，干澀的眼睛因為流淚變得又紅又腫，痛地我睜不開眼。

        “依惜，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見他一面吧。”

        “不行…我沒有辦法，一想到他，腦海中歐陽的臉就像根刺一樣扎進來，我會崩潰的。”

        夏荑幫我蓋好被子，她自己也鉆了進來，在我的耳邊說道

        “依惜，你要是明天不見他一面的話，我想崩潰的是他。”

        我呆住，無語。夏荑的手撥弄了一下我額前的劉海說

        “你是沒聽到他今天打電話來的聲音，連我聽了都心疼，說出那樣拒絕他的話，得硬起多大的心腸，你要是聽到，會恨不得飛到他身邊吧。”

        我翻個身睡下，鼻子酸澀地不能呼吸，她繼續道

        “我想他現在一定是輾轉反側呢，煎熬的不僅僅只有你一個，對他公平點，明天我陪你去，好嗎？”

        枕頭像吸水的海綿，我睜著眼，嘴唇咬地死死的，沉默半晌后，我點了點頭。

        “依惜，這才是不會逃避的你。快睡吧，你也累了。”

        可我怎么睡得著，黑漆漆的夜晚，我的大腦卻異常地清醒。白天的一切歷歷在目，子麒的笑臉又浮現在我腦海，只是他瞳孔里的人不是我，原來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對他來說只是“等待”，我的心一陣揪痛。可想到夏荑所說的話，不是沒有一點期待的，希望歐陽只是自作多情，希望我的愛情毫無瑕疵。這樣復雜不安的情緒是哪個女孩戀愛的時候擁有的？難道我這么幸運得到老天的眷顧？我將被子向上拉了拉，聽到夏荑輕輕的呼吸聲，閉上雙眼，期許自己明天不會太難看，就算說再見，我也不愿當軟弱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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