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么呢你，學肯定是要上的，我這么辛苦地供你上學，不就是為了讓你將來有出息，找個好工作多賺點錢嗎！”方玫玫連忙說，“衣服肯定給你買，但是要過段時間，好不好？”

        方起去年考上崧城一中，是方玫玫最值得驕傲的事，她還要靠這個給自己長臉呢，就算再貴的學費也得交。

        自己沒本事不要緊，兒子有本事就行了。

        “你每次答應我，從來都沒有做到。”方起找了套運動裝出來，“我怎么相信你？”

        中考結束的時候，方玫玫答應他只要他考進重點高中，她就給他買一部游戲機。

        他還真的就考進了重高，結果她根本就沒兌現承諾。

        不止這次，在方起的記憶里，方玫玫就沒有說到做到過。

        在方玫玫懷孕的時候，父親趙永昌就出軌了。發現奸情的方玫玫動了胎氣導致早產。趙永昌本來就已經厭煩方玫玫，一看她生的兒子長著張女孩相，毫不猶豫就提出離婚。雖然他們壓根就沒有領結婚證。

        正處于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就被無情拋棄，還帶著個孩子，換作是誰都會很絕望。方玫玫那時候才十九歲，完全不懂得該怎么照顧孩子，還把對趙永昌的怨恨全轉移到了孩子身上。

        方玫玫給孩子取名只用了短短幾分鐘。她想到趙永昌拋棄了她和孩子，覺得這個孩子是個拖油瓶，而她又剛好姓方，就給孩子取名“起”字。

        方起，諧音放棄。

        他是被放棄的孩子。

        最開始沒有錢租房，方玫玫帶著方起很長一段時間都睡在地下通道里。都說男孩子要窮養，方玫玫確實做到了，她給方起的物質生活從來就沒有好過，經常是吃了這頓餓下頓，衣服穿到破了或者穿不下了再買新的。稍微有一點不順心的事，方玫玫就對方起又打又罵。

        她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我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

        隨著時間流逝，方起的五官漸漸長開，長得越發好看精致，是要用漂亮來形容的程度。連班上很多女孩子都嫉妒死了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

        當然，有稱贊就會有偏見。方起對自己和方玫玫如出一轍的長相也并不滿意，經常被叫“小姑娘”“小白臉”，讓他一度想去整容，加上和方玫玫一直關系都不好，從開始的多次離家出走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想要跳樓自殺，被從樓下路過的好心人發現，報了警，才保住了性命。

        一中要求每個學生都要住校，一周放一次假，這也是方起拼命學習考重高的原因，成為了他活著的理由。

        他不想天天都和方玫玫待在一起。

        很壓抑。

        “反正你又不等著穿，急什么？等我有錢了再說。”方玫玫擺了擺手。

        …等你有錢，估計這輩子都等不到。

        方起已經決定自己攢錢買了，大不了一日三餐只吃兩餐，一餐也行。

        “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他背對著方玫玫。

        “哎喲，你小時候哪里我沒有看過，現在還這么矜持了？”方玫玫翻了個白眼。

        這就讓方起很不爽。

        還敢提小時候…。

        小時候他不知道生了多少次病，才幾個月大時就得了支氣管哮喘住院。三歲時因方玫玫的疏忽照顧而摔跤把腦袋給磕破了，去醫院縫了幾十針，但因為送的不及時而導致他有一小塊頭皮再也長不出頭發。

        “男女有別。”方起只吐出幾個字。

        方玫玫也不好再說什么，出了房間。

        我可是你媽，還男女有別，嘁。

        換好衣服，方起開門：“走吧。”

        “不錯不錯，這套衣服不就挺好看的嗎。”方玫玫打量了一番方起，不禁感嘆了句，“兒子長大了。”

        十六歲的方起身高已經將近一米八了，讓方玫玫都無法將眼前的他和以前那個愛哭愛鬧的奶娃娃聯系在一起。

        “…你還走不走？”方起對方玫玫突如其來的煽情無動于衷，他只知道他真的要餓死了，想吃飯。

        “走走走。”方玫玫反應過來，方起都在玄關處換好鞋了。

        他們去參加婚禮的這個舅舅不是方起的親舅舅，是方起外婆那邊的親戚，他們并不熟。

        但方起所知的是這個舅舅是三婚了。

        三婚還辦婚禮，也是挺牛的。

        晚上吃宴席的人比中午要少，很多人都是吃了中飯就走了。

        方玫玫帶著方起一到場，兩人就成了焦點。

        “這是小起吧？都長這么大這么高了！”

        “小起現在上高中了吧？讀的哪個學校？”

        “學習成績怎么樣？我家欣欣考進六中了呢！”

        ……。

        這些親戚，方起要么不熟，要么不認識。

        六中是比普高要好，比重高要差的高中，算是個不錯的學校。

        “我們小起上的是一中，明天開學就高二了。”方玫玫得意洋洋地說道。

        這讓親戚們吃了一驚，方玫玫竟然可以教育出這么優秀的孩子？！

        事實上，方玫玫只教出了方起一身的壞毛病。至于學習，雖說他是在重高，但重高也并不全都是智商高學習好的學生，像方起一直都處于班里的下游圈，年級前一百從來都沒出現過他的名字。

        要怪就怪當初中考方起一不小心發揮超常，被分到了尖子班之一七班。

        尖子班當然是學霸居多，在這個班里，方起被打消了學習的積極性。其實他的成績完全可以在上游，因為老師一講他就能懂，但他對自己放松了，考試明明都會的題他故意做錯，就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成績并不好。

        實際上他聰明著，只是懶。

        許家。

        “燦燦，茉茉，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出來吃飯了！”何敏把最后一個菜端上桌，扯著大嗓門兒朝關著門的兩個房間喊道。

        “來了來了！”許寒燦放下手里的衣服興奮地跑出門，一臉陶醉的表情，“哇塞，香氣四溢啊！不愧是我的廚神老媽！”

        “許寒燦，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像個馬屁精似的？”許夏茉慢悠悠走了出來，翻了個白眼。

        “行了你們倆，趕緊洗手去。”許志明關掉電視，起身走向餐桌。

        餐桌上六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開飯開飯！”何敏把筷子發給每個人，“這頓飯呢是我們一家人最后一起吃的一頓飯了，明天我們家兩個神獸就要開學了，今天咱們吃飽喝足！”

        “媽，我又不住校，你別說得像生離死別似的好嘛。”許夏茉撇了撇嘴。

        “就是，這不還有咱閨女能天天回家嘛。”許志明跟著附和。

        “是是是，還有咱閨女。”何敏給許寒燦和許夏茉夾了兩塊紅燒肉，舉起裝滿橙汁的杯子，笑著道：“熱烈祝賀許夏茉同學被長江中學錄取，正式成為一名初中生！熱烈祝賀許寒燦同學被崧城一中錄取，正式成為高二(一)班的學生！”

        “耶！祝賀祝賀！”

        “干杯！”

        一片歡聲笑語充斥著這溫馨的家庭中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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