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十一點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但方起還是醒了好幾次，都是被腰疼醒的。

        他迷迷糊糊起了床，方玫玫不在家，餐桌上只擺著一盤土豆絲和一盤豆干炒芹菜。

        高跟鞋不在鞋架上了，方起就知道方玫玫是去打牌了。

        …怎么連一點葷的都沒有？

        還以為在家能吃點好的，看來方起想多了。

        方玫玫肯定會說：“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愛吃不吃！”

        在學校吃全素，在家也吃全素，方起估計沒誰比他還慘了。

        唉，算了，這就是命，不好的命。

        簡單吃了飯后，方起又玩了會兒游戲，才寫作業。

        高二的作業就這么多了，那高三怎么了得啊，到時候不得累死？晚上別想睡覺了都。

        抱怨歸抱怨，再多也得寫。

        先寫英語吧，英語最少，就四面。

        然后方起就拿出了兩本一模一樣的英語練習冊。

        這怎么回事？

        他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大大的“許寒燦”三個字。

        方起這才想起來，昨天他借了許寒燦的英語練習冊，沒有還他。

        他也沒有找他要啊。

        然后就…非常順理成章地忘記了。

        這可如何是好？鶴林街那么多戶人家，他又不知道許寒燦住在哪一戶。

        沒事，星期一早上給他就是了。

        方起沒忍住翻了一下許寒燦的練習冊，字跡工整好看就不說了，最讓人嫉妒的是他每一面都是紅勾勾，一個錯題都沒有。

        堪稱教科書級別的作業本。

        不愧是不偏科的學神。

        這周末方起連網吧都沒去，在家寫作業。

        ——

        方玫玫給了方起兩千八百五十塊錢，兩千八是要交的，五十塊是生活費。

        他又要還許寒燦錢，又要還賣煎餅的老奶奶錢，還要去補辦一張飯卡，五十塊哪里夠？

        “多給我二十，我還要補辦飯卡。”方起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這個口。

        “你把飯卡給弄不見了？！你說你還能干點什么？一天天的除了要錢就知道氣我！”

        方玫玫罵罵咧咧地又把方起罵了一通，不情不愿地從兜里掏出二十塊塞到方起手里，“省著點兒花啊！這個星期必須要給我剩十塊錢以上！”

        …啰里八嗦的，煩死了。

        方起不理方玫玫，把二十塊揣到兜里，出門了。

        經過兩天的休養，方起感覺腰一點都沒有要好的跡象，那片淤青還是那么大，甚至好像還更疼了。

        不會真傷到肋骨了吧…。

        由于起的太早，方起還沒完全清醒，在公交車上站了幾分鐘就睡著了，要不是在一中這一站下車的很多，他就差點坐過站了。

        教室里已經來了不少同學，幾乎都在相互借作業抄。只有幾個在不緊不慢地吃早餐。

        許寒燦早上六點鐘就起床了，想著英語作業，晚上都沒怎么睡好。他是第一個到教室的，就盼著方起快點來，他的英語作業還一個字都沒寫。

        “我親愛的同桌你可算來了，快快快我的英語作業！”許寒燦看見方起總算來了，急忙跑過去，說話的語速都像開了兩倍速。

        方起直接把書包給許寒燦，讓他自己拿。

        “快快快陸季予把你英語借我！”許寒燦慌里慌張地拿出自己的練習冊，把書包放到方起桌上，又去陸季予桌上翻他的練習冊。

        還有幾分鐘就要上早自習了，根本沒時間給他自己思考題目的時間。

        “你慢點兒行不行？都把我作業翻亂了！”陸季予好不容易把各科作業分門別類放在一起，就被許寒燦又翻得亂七八糟。

        看著許寒燦補作業的樣子，方起有點內疚。

        因為他模仿不來許寒燦的字體，不然他就把他確定的答案幫他寫上去了。

        這件事嚴格來說是他的錯，要不是他沒還作業，許寒燦也不至于淪落到要抄別人作業的地步。

        “抱歉，害你沒寫作業。”方起說。

        “沒事兒沒事兒，不怪你。”許寒燦有點驚訝方起竟然向他道歉。他抬眸朝方起笑了一下，視線就回到了作業本上。

        那就好。

        許寒燦剛補完作業，鄭曉紅就踩著鈴聲，抱著一堆未拆封的校服走了進來。

        “同學們都把錢拿出來，從第一條開始一個一個到我這里來交。還沒有輪到自己的時候就讀語文書。”

        方起在第五條最后一個，不急。

        “你有沒有零錢？”他問許寒燦。

        “有，怎么了？”許寒燦很茫然。

        方起把兜里的二十塊拿了出來，給許寒燦：“給我找七塊錢。”

        這是…？

        “面包牛奶。”方起又說。

        噢，這兩樣東西一共是十三塊錢。

        許寒燦根本就沒打算要方起的錢，那是他自愿送方起的。

        許寒燦這么想，方起就不這么想，他一向都不喜歡欠別人錢和人情，這是他雷打不動的原則。

        不收也得收，許寒燦知道方起的性子。

        他把二十塊放到小錢包里，拿了一張五塊和兩張一塊出來給方起。

        方起注意到許寒燦的小錢包里放著張有點泛黃的照片，是他們一家的全家福。

        照片里許寒燦的父母坐在椅子上，懷里抱著個嬰兒，父親旁邊站的是比耶的許寒燦，目測不到五歲。母親旁邊站的是笑地溫婉可人的女孩，看起來頂多在上小學。

        他們家一共有三個孩子？

        許寒燦除了妹妹，竟然還有個姐姐。

        方起沒有接錢，許寒燦發現他在盯著自己錢包的照片看，就把照片拿了出來。

        “這是我妹妹一百天的時候，我們家拍的全家福，那一年不僅有了我妹妹，我爸還當上了人民醫院院長，我媽也正式成為教授，有了年終獎。我那時候四歲，我姐姐十一歲。看我是不是特可愛？我感覺我現在跟我小時候都沒什么變化，一看這照片就知道是我。”

        確實，許寒燦四歲時那雙大眼睛就像會說話似的閃著光芒，小梨渦掛在咧開的嘴角，鼻梁都可以看出來山根，完全是從小帥到大的典型。

        但方起感慨的不是這個，他羨慕許寒燦的家庭比他想象的還要幸福美滿。

        父親是醫生，母親是教師，還有溫婉優雅的姐姐和可愛的妹妹。

        而他呢？

        別說全家福了，和方玫玫一張合照都沒有。

        他的家，從來沒有完整過。

        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嗎…。

        “嗯，可愛。”方起這才接過錢，扭頭讀語文書。

        這個反應…感覺他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許寒燦才發現，這都一個星期了，方起天天都是面無表情，緊抿著唇板著個臉，他壓根兒就沒有見方起笑過，一次都沒有。

        他有很多煩惱嗎？

        這么一想，許寒燦順嘴就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說，我看我能不能幫你排憂解難一下！”

        “沒有。”方起脫口而出。

        不經過思索就立馬回答的話，一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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