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趁著有時間，楊英紅讓巧慧打水來，把家具窗玻璃還有房間都打掃一下。

家里本來是有壓水井的，這好久沒用都凍上了，巧慧就去隔壁家打水。

鄰居家方老太太問道：“你們搬過來了嗎？”

“沒有呢，奶奶，今天帶我姥我媽還有孩子過來看看，打掃打掃衛生，過幾天再搬。”

“噢，那邊沒鄰居，還怪冷清的，等你們搬過來就好了。”

巧慧打了一桶水，沒想到老太太跟著過來了。

涼水太涼，巧慧生了爐子，燒水。

方老太太比姥姥大不了幾歲，兩人能說上話。

“老齊是個講究人，他在的時候一塵不染，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桃李滿天下，到了晚上站在陽臺上拉喀秋莎……那個時候，老齊是意氣風發。”

那場運動，確實有很多人遭受了無妄之災。

“唉，世事無常。”

方老太太又給她們介紹附近。

“南面有條街，理發的、開旅店飯店的、裁縫鋪都有，平日里也有擺攤賣菜的，特便宜。”

“看見了嗎？那片是小學，對面是中學，再過兩個路口是高中，大學還要往東……”

水開了，巧慧拿了兩個臉盆，兌水打掃衛生。

蘇妍置辦的東西都沒帶走，全留下了。

姥姥年紀大了，不用她干活，看著三個孩子別瘋別鬧就行。

爬上爬下的活是巧慧的，韓秀蘭就在下面擦窗玻璃擦家具。

“你們是什么關系啊？”方老太太到底忍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巧慧說道：“這個是我婆婆，看孩子的是姥姥，我婆婆的媽媽。”

“哦，恁這四世同堂了，老妹兒，你這好福氣啊。”

這樣的話楊英紅愛聽，“這還得謝謝巧慧，給我家兩胎生了仨，老姐姐，你家幾個孩子啊？”

“我就一個兒一個女兒，女兒家兩個外孫，兒子家兩個孫子，第四代全是女孩，以后還不讓生了。”

“老姐姐，生男生女都一樣了。”

“那是因為你家有男孩。”

“我也只有一個女兒啊，外孫也是孫，我不是照樣四世同堂？”

方老太太也是知識分子，說過就說過了，也不會太糾結。

打掃完了房間，巧慧把客廳的床頭柜都搬到房間去，一個房間分一個。

“等搬過來了，姥姥住樓下吧，客廳西面那個大的，出入方便；媽，你住樓下小的也行，住樓上東面這個也行。”

韓秀蘭說道：“我還是挨著媽吧，樓上房間留給你們和孩子。”

“那就我和秦時住東邊第一個，第二個當客房，反正英姿和我爸也不常回來，第三個當書房，以后孩子做作業的地方，最后那個給孩子。”

力求每個人都有房間，要不巧慧能看上這個小二層嗎？當時看外貌真的不頂。

中午巧慧去餃子店拿了幾份餃子，在這邊湊合吃一頓。

下午又收拾了院子和廚房，隨時都可以搬進來了。

這邊沒有大火爐，孩子們招不住，下午早早回去了。

巧慧還要去店里看看，老是不在，下面的人容易翻天。

再去核對核對賬目。

現在的賬目基本上是薛萍在弄，孫玉桂監督，巧慧再核對。

孫玉桂把巧慧拉到了門外。

“怎么了，嫂子？”

孫玉桂三十幾的已婚婦女，居然臉紅了。

“巧慧，我可能有了，上個月的月事就沒來。”

巧慧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拉著孫玉桂的手，輕聲問道：“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嫂子，你這是要給我們店里添喜氣啊！”

巧慧是真替孫玉桂高興，要知道葉大娘拿她只生了兩個女兒，連絕戶這種話都能說出來，這要是生了兒子，得把葉大娘的臉打腫了。

孫玉桂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忐忑與羞澀，她期期艾艾地說：“巧慧，我這算超生啊，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說，咱這店會不會受影響？還有，你哥他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現在抓的可緊了……”

說到這，她的眼眶微微泛紅，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讓她打掉肯定舍不得，怪只怪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早一年就好了，不，哪怕半年也好。

巧慧連忙安慰，握緊了她的手，小聲說：“嫂子，別怕，這是喜事！你和我哥真打算要，咱們一起想辦法，總能解決的，決定權在你們。”

“那我和你哥先商量商量。”

“決定之前，別和店里面的人說，人心隔肚皮；也別和秋蓮冬蓮說，怕說漏嘴。”

“嗯，我知道。”

孫玉桂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手偷偷地撫上了平坦的小腹，嘴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仿佛能感覺到那個即將降臨的小生命，正在她的腹中孕育。

葉洪海當然高興了，要知道他媽不待見他卻喜歡老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生了兩個女兒，沒有兒子。

在農村，掙工分出工都得靠小子，年底分糧分錢多的都是小子多的家庭，更別說女兒是嫁出去，兒子是看添丁進口了。

葉洪海趕緊帶著媳婦去醫院做了檢查，確定懷孕了之后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嬸子劉大梅。

說真的，嬸子一家比他老娘還貼心一萬倍。

劉大梅當然替他高興，但冷水也要潑的。

“我聽他們說現在抓超生可嚴重了，老大，你得想想，除了罰款你工作也夠嗆。”

葉洪海都打算好了，“我不要工作了，恁家俺妹和俺家兄弟都出去自己干了，不比在廠子差。我以后專門在外面賣小零吃的，掙的不少，我不怕。”

“老大，咱丑話還得說在前頭，我知道你盼著是個兒子，可你媳婦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可能是閨女，要是生了閨女，你怎么辦？”

肚子是女人的，可生男生女，女人說了不算。

“我想過了，也就是外人笑話這家沒兒子，我有兩個閨女，又孝順又聽話，秋蓮成績又好，我真不差。

要是生下來是兒子，我算是揚了眉吐了氣；要還是閨女，我也認了，多一個給我送壇子酒的有什么不好？”

葉洪海這么想就對了。

“認準了就行，不出懷先瞞著，瞞不住了就出去躲著，一個大城市還能藏不住個人？”

……

巧慧下了車，徑直走向家屬院。

路上行人很少，這樣的天，能窩在家里就窩在家里，誰愿意出去啊？

拐了一個彎，林清婉迎面走來。

巧慧當她是空氣，連看都不看就走過去了。

“嫂子，留步。”

巧慧沒停留，你是誰啊？留步留步……

“建勛因為你跟我吵架了，你滿意了嗎？”

巧慧生氣地回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看你病的不輕，有病趕緊治，別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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