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老太君
“娘子想什么想呆了?”宇慶寧調笑似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兩人相伴出了仙荷院,便遠遠瞧見楚氏她們在前頭的青石板路上拐了個彎,沒了蹤影。
身后只有紫俏與紫環,景宮眉也不避諱,偏頭問他,“相公沒聽到方才二夫人說的?”
宇慶寧牽起唇角,目光飄向臨水軒,“聽到了。”
“不覺得奇怪嗎?”景宮眉微帶詫異,“二夫人為何會讓我快些找到天機卷!
“二夫人是老太君身邊的紅人,她的意思,多半便是老太君的意思。”宇慶寧話里帶了絲嚴肅,“想來長安情勢有所變化吧。明日娘子你去見老太君,看看她怎么說吧!
“哦,對了,”宇慶寧偏頭看她,目光漾笑,“老太君性子古怪,娘子可要小心啊。為夫有事出門,就不用晚膳了!
他說著往前一步朝著秦府大門走去,景宮眉曉得他或許是去查探有關長安的情報,只是見他背影囂張,忍不住就想踹他幾腳,什么叫性子古怪需要小心,怎么個性子古怪啦。
主仆三人回了馨園,天色已暗,妹甄在院子里頭守著兩個食盒一臉哀怨。她瞧見景宮眉回來,雙眸燃起明亮的光,只是伸長脖子往她身后望了望,沒見到宇慶寧的身影時,又迅速耷拉了下來。那笑容從明艷到沮喪變得太過迅疾,直叫景宮眉心里暗暗稱奇。
“少奶奶請用膳,妹甄先告退了。”她哀怨地說了句,便行禮退下。
景宮眉也懶得搭理,讓紫環布了菜,主仆三人圍成一桌吃得津津有味,當然,壓根兒沒有見到什么淮山排骨湯,許是妹甄撤下去了,真小氣。
用完晚膳,景宮眉便寫了信托紫俏讓信鴿捎給長安的景知年那邊去,若想探知到最確切的消息,恐怕她的大哥傳的消息來的更準。
同紫環琢磨了明日要穿的衣裳后,景宮眉便穿了薄薄的一件夏衫單衣睡到了床榻之上,她細細想著她所知道的有關天機卷的事,心里琢磨著,天機卷關乎著獻宗帝即位的內幕,又和宇慶寧娘親秦水兒的死有著關聯,且是秦府內人,照這么看來,倘若害死秦水兒的人便是尋找天機卷的人,那么莫非天機卷中隱藏著秦水兒的死因?可是若是那樣,宇慶寧直接拿到天機卷便是,何必來趟秦府的這攤渾水。那若是天機卷內不止隱藏著秦水兒死因的真相,還隱藏著其他東西的話,那么秦府的人覬覦這個東西又是為了做什么?
景宮眉想得太多,想得腦瓜子生疼,翻了個身披上綢被,便沉沉睡去了。
睡到半夜,景宮眉覺得有點悶,呼吸不太順暢,于是迷迷糊糊睜開了眼,便發覺雙唇被人吻著,一雙透亮的眸子正滿含笑意地瞧著她,還惡作劇地眨了眨眼。
“娘子果然要為夫的親吻才會喚得醒啊。”宇慶寧躺在一邊,支著腦袋看著她迅速紅透的臉笑道。
房內點著紅紗燈,輕薄的光亮映得雕花大床上的帷幔深深淺淺,連帶著他的笑容也暖了幾分。
“這么晚了,相公有事嗎?”她悶聲道,聞到了他身上淺淡的酒香。
“太子被禁東宮!彼諗苛诵。
“什么?!”景宮眉猛地坐起身,又偏頭問他,“那我大哥呢?”
“太子近段日子動作太多,皇上隨意抓了個錯處便懲了他。景知年作為太子詹事同平章事,太子被禁,他自然也暫停官職,閑賦在家。”宇慶寧見她松了一口氣,他又說道,“娘子,為夫先前有一件事未曾告知于你!
“什么事?”景宮眉頓覺有種不祥的預感。
“天機卷隱藏著獻宗帝弒兄奪位的真相,我娘便是因此而死。如今這秦府內尋找天機卷的人便是當初害死我娘的元兇,亦是皇上的人!庇顟c寧蹙眉,繼續道,“當初你我的婚事其實是你爹同我姥爺暗中決定的,只是當初我娘橫死,皇上明面上欠了宇府一個恩情,姥爺這才托了我爹前去向皇上討了這個恩典。娘子,你別瞪我,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噬媳緛聿煌,只是太子突然開口,也要討了你去,與其讓太子得了你爹的助力,不若便宜了他人,這才促成你我成親!
媽了個巴子,景宮眉很想罵人,她原以為是自己選了一門親,搞半天自己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人。難怪他爹對著她一臉歉疚,還支支吾吾的,敢情她是被賣了啊。
宇慶寧見她臉蛋緋紅,顯然是氣的,于是輕笑了聲道,“娘子你不必擔憂,朝堂上已有好幾位重臣力挺太子,皇上只能小懲,不敢隨意廢立,而你大哥作為三省門下頗具實權的人,哪怕閑賦在家,仍然能運籌帷幄。”
“我一點都不擔心我大哥!”景宮眉咬牙切齒,“那秦府是站在太子這邊的?”
宇慶寧點頭,被她一臉吃了悶虧想怒又憋屈的表情逗樂了,他支著腦袋悶笑了聲,“朝堂的事自然有姥爺和你大哥插手,我們不必擔心。咱們要做的,只需拿到天機卷引出秦府內聽從皇上的人便可。秦府家大業大,姥爺又手握重兵,這天下將來定是太子的。若是太子登基,秦府便能真正功成身退!
“那若是太子被廢呢?”
“太子生性溫良,手段卻也凌厲,聽姥爺說是個能治天下之人,獻宗帝之子甚多,唯有太子入了姥爺的眼,有姥爺和你爹撐腰,這太子想廢都難;噬喜贿^是不愿太子過早掌權,他向來不太信別人,一邊防著太子,一邊防著外戚專權,一邊又擔憂節度使反叛。這皇帝做得委實夠嗆。若是太子果真被廢,那么秦府的大權勢必落入這幕后之人之手,秦府也將為皇上所用。但皇上向來最喜過河拆橋,秦府一旦如日中天,便會迅速成為皇上的眼中釘,那么屆時,秦府只是成了皇上與太子相斗的犧牲品罷了。這便是為何老太君要盡快找到天機卷的原因。皇上恐怕失了點耐心!
“所以姥爺為防秦府毀于一旦,便只能將這暗中隱藏之人揪出來,還得蒙蔽下世人的眼?”景宮眉挑了挑眉。
“正是。”
景宮眉抿唇思慮了一番,若是那人不過是小角色,想來一早便會被找出來了。如今花費了這么大工夫,又要做得滴水不漏,那么幕后之人定然是個關系復雜身份特別的人。她抬眸,“相公,你預備怎么做?”
“自然是收回秦府的經營權嘍,秦府產業甚大,府內爭奪家產必然會利害相沖,他若是為了秦府大權而來,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如今我手上的絲綢鋪子之事快解決了,想必他也快沉不住氣了。如今天機卷尚在悟華大師手里,再過幾日他便會回越州,到時還得娘子出面!庇顟c寧說得頗為誠懇,嘴角的那抹笑卻漾著幾分自信,倒讓景宮眉思緒飄了飄。
“哦,娘子,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庇顟c寧輕笑,“我這一身功夫是老太君教的!
“……”
這一次的夜談,景宮眉是憋了一肚子的郁悶,本來以為自己的相公擁有海棠花產業已經夠不可思議了,現在好了,他整個就是事件的中心人物,王氏最開始還想讓景宮眉調|教他,如今還調|教個毛,她看他就是風|流成性這點欠調|教。她生著氣,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氣呼呼地睡了過去,中途宇慶寧試圖同她搭話,她都愛理不理,還將整床綢被全部扯了過去滾成一團。
翌日清晨,起床時,宇慶寧早不見了人影。
景宮眉心里更加郁悶,她在紫環服侍下穿了石青色交襟夏衫,衣料均是上等絹布,又掛了一個湖藍色的披帛,這才去了月輝院。
楚氏似乎早早便在廳里候著了,見景宮眉被歸嵐引了來,她便溫和地笑著起身,“眉兒來了啊,走吧,也好早點讓老太君看看你。”
景宮眉恭敬地行禮,臉上帶著淺淡的笑。
一行人穿過青石板路,路過臨水軒,一直往北而去,走了約莫一刻鐘,才到了老太君所在的延壽院。
延壽院角門處,早有丫鬟候著,見楚氏一行過來,行禮后便笑著在前頭帶路,笑容甜美,聲音微嗲,“二夫人,老太君念叨著呢,說您怎的還不過來。”
“有事耽擱了!背闲πΑ
幾人穿過正廳,到了天井處,便看到有一丫鬟候在一處廂房的門外,見他們過來,對著門內說了些什么,然后推開門,楚氏便帶著景宮眉進去了。
廂房內擺設大氣而簡單,廂房分成兩個房和一個小耳房,進門處繞過屏風便是待客的正廳,博古架上擺著清一色的青花瓷古董,后頭綴著藏藍色珠簾子,恰好將正廳同偏廳隔離開來,正廳右邊角有一處二門,過了二門便是老太君的臥房,而偏廳的左邊角也有一處小門,小門后是個耳房,專供丫鬟晚間安睡,一并放著沏茶的道具。
幾人繞過屏風后,便見到一個滿頭花白,七十出頭的婦人坐在上首,穿著褐色滿團福子的立領對襟長袍,暗紫色的馬面裙,立領領口鑲著一個珍珠色的梅花領扣,頭上只綴著幾點金珠子,臉色祥和,笑意盎然,乍一眼看去,只覺她生龍活虎似的,比尋常的老人更健碩點。
“老太君,這蜂蜜摻了枸杞的茶,滋味如何?”楚氏笑著走上前去,溫婉地開口。
老太君目光一掃,瞧著楚氏,忙笑著讓她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好喝。仲國先前來過,都說文娘你心靈手巧!
楚氏臉色微紅,“文月不過是多花了點心思而已。老太君沒怪文月花樣精多就好。”
“這一輩里,就你是個實在的!”老太君擱下茶盅,眼里帶了贊許。
楚氏笑了笑,便將景宮眉拉到了身前,“老太君,她就是慶寧的媳婦,眉兒。”
“眉兒給老太君問安!
老太君聞言,目光便在景宮眉身上打轉,看了半響,沒頭沒腦問了句,“夜里可吃得消?”
景宮眉立刻臉色大紅,“回老太君,尚可!
“嗯。”老太君應了一聲便轉頭跟著楚氏聊起了一些家務瑣事,聊得興起哈哈大笑,卻再也不同景宮眉搭話,直到景宮眉被延壽院內的丫鬟領到了外頭,她還在琢磨,這看看當真只是看看?
她心里頭發悶,帶著紫俏往馨園走,一看日頭,竟是晌午了。
回到馨園,一眼卻見到宇慶寧正在前廳的圓桌前用膳,瞧見她回來,似是毫不詫異,“娘子不多坐坐?”
景宮眉瞪了他一眼,坐在了圓桌邊,立在一邊的人突然遞上了一雙筷子。
她很自然地偏頭一看,竟是妹甄,還是滿臉通紅,嬌羞無限!
于是她瞅了眼桌上的菜,才一眼,立刻有股火氣蘊在了心尖尖上,宇慶寧端著勺子喝的那不就是淮山排骨湯么!
瞧他那吃得歡的模樣,就像好幾天沒吃過飯一般!
心尖尖上的火氣涌在那翻騰,又似有一缸醋鼓在里頭晃來晃去,晃得她捏著筷子的手都酸了。
“相公,好喝嗎?”她咬牙切齒地笑問,目光里是不容置疑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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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把事情理了一下,現在應該都清楚了吧【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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