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大結局前章之降龍的前生
時間就在胭脂的胡思亂想中過去,當胭脂有些朦朧睡意時,卻突然發現道濟的身上有絲絲綠意開始外溢。
胭脂心跳加速,蹙眉沉思,然后幻化了一面鏡子,看向自己的右眼角,看了又看,大半天才死心地嘆了口氣。
胭脂低頭看道濟,那綠意已彌漫成霧狀。
“啪”地一聲,道濟的手串裂開,那滴被胭脂封存的血自動滲入道濟體內,可是綠霧僅僅頓了一下,繼續漫延,已漸漸覆蓋全身。
胭脂既然恢復了記憶,她當然知道了許多事情。
情姑給她的那粒種子,是情姑的本命女蘿原身所結。魔種進入道濟體內,以丹田為土,以元神為養,生根發芽,最終取而代之。
道濟本來佛法高深,是有能力克制女蘿的生長,甚至消滅的,可是,如今無絲毫法力,又元神受損,根本無力抗拒。
胭脂束手無策,她的元神已被情姑用本命血禁錮封印,沒有辦法去幫道濟剔除魔氣,而且,魔種又是直接從丹田而生,她即使沒被封印,也不一定成功。
上一世,情姑是在和佛祖的打斗中,激怒之下,想毀了一切,就順手甩了道天魔之氣去侵蝕道濟,可即便這樣,胭脂也是幾乎元神散盡才救了他。
可是現在,情姑步步計算,精心安排,雖沒有直接出手,但已是滴水不漏,這一次,再也不容他們拒絕。
胭脂黯然地望著道濟。道濟身上的綠霧越來越濃,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掙扎,嘴邊甚至流出了血絲。
胭脂見狀,連忙上了床,輕柔地把他摟到自己懷里,用手撫摸著他的臉,一邊不停地在他耳邊細語,“道濟,不要抗拒,這也是你的一部分,是你天生的一部分,接受吧,沒關系的,接受它,阿濟……”
……
道濟此時正站在識海里,看著自己丹田的驚天變化。
道濟是被一股很難受的氣息驚醒的,醒來,就發現自己在識海里,面對著虛弱閉目的元神,他正奇怪著,卻突然發現元神腳邊有一粒綠色如玉狀的種子,眨眼間,迅速發芽生長出來,他還沒反應過來,那芽就長出了絲絳般的綠枝瞬間纏上了元神,接著,絲絳就千絲萬縷地生長出來,把元神密密包裹起來,整個丹田內充滿了魔氣。
道濟就覺得越來越難受,他指揮著元神抵抗那些絲蔓,可消融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生長的速度。道濟不知道那些絲蔓是什么東西,是什么時候進入體內的,可他是佛修,被那么強烈的魔氣包圍,怎么可能不反抗,而且他下意識地排斥那些絲蔓。
可道濟本來就身受重傷,哪能抵抗得過越來越強盛的魔氣,只見佛光燦燦的元神越來越黯淡,而道濟自己也感到越來越窒息……
正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胭脂的呼喚,“阿濟……不要抗拒……接受它……”,道濟一頓,心神不由地一松,意識又清明起來,臉上滿是為難和不解,他一邊看著自己元神被魔氣浸染,一邊又聽到胭脂不停的呼喚聲,讓他接受,讓他放棄抵抗……
就在他的躊躇中,綠色絲蔓漸漸消失,而自己的元神也發生了變化,最后呈現在道濟面前的只是一個虛影,虛影腹內卻是一截樹枝,樹枝呈金色,枝上卻刻滿了水綠色女蘿絲蔓的印跡,像是女蘿纏在枝上的時間太久,以至于滲入了樹枝體內,而不是纏在表面。
樹枝上佛光和魔氣交纏,按道理應該是互不相容,可卻奇異地保持了平衡,而道濟竟然不覺得難受。
道濟很奇怪,他不能理解魔氣已經在他元神體內,但他卻沒有絲毫不適感,這怎么可能?
疑惑間,又發現自己到了一棵樹前,那樹很大,金光熠熠,遮天蔽日地矗立著,枝葉扶疏,上面卻掛滿了水綠色的女蘿絲蔓,自動發散著魔氣。
然后,樹前閃出一對男女,男子沉穩,女子嫵媚,有著一頭長長的水綠色頭發,他們神情親密,狀態悠閑,牽著手離開了……
然后,他們又回來了,卻吵著嘴,吵著吵著打了起來,道濟注意到那男子改了裝束,而且成了光頭……
然后,那男子一手揮向大樹,與女蘿交纏的樹枝紛紛落下,那棵樹瞬間變小,卻再無絲蔓依附,他又一揮手,便將樹收了,轉身離開;那女子先是呆呆地看著他砍樹,接著開始重復那男子所做的事,結束后,也轉身離開……
然后,有一個白衣女子,眼含慈悲,她走到那堆被舍棄的樹枝藤蔓前,嘆息連連,手一張一收,那堆枝蔓便慢慢變化,最終變成她手中的一根樹枝,金光閃耀,上面布滿了女蘿的印跡,交纏著魔氣。道濟覺得很熟悉,好像剛剛見過……
然后,白衣女子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那樹枝,一陣耀眼的光芒閃過,樹枝消失,卻出來了一個七八歲的男童,他懵懂地揉著眼,女子溫柔地對他笑著,拉著他的手,“從今后,你就叫濟,希望他們同舟共濟,也希望他們以蒼生為念,以濟世為已任,小濟,走,我帶你去見你父母!”
“從今后,你就叫濟,希望他們同舟共濟,也希望他們以蒼生為念,以濟世為已任,小濟,走,我帶你去見你父母!”
“從今后,你就叫濟,希望他們同舟共濟,也希望他們以蒼生為念,以濟世為已任,小濟,走,我帶你去見你父母!”
……
道濟只覺得如遭重錘,耳邊不斷地回響著那句話,隨著那句話,被封印的記憶一泄而出——
那時,他被領到了那對男女面前,他們很開心,因了他的到來,他們暫時停止了紛爭。那時,他的父母老是忙,忙著平復紛爭,忙著鎮壓叛亂,忙著開辟佛界……他只有孤獨地修煉,好在他天性隨意開朗,自己能調適心情,平時除了學習佛法,就順便照顧花花草草,包括父親的那棵優曇波羅樹。
那時,他每天都要給那樹澆水,他尤其喜歡那樹開的花,他總是把花當成一個人,不斷地說著話,訴說他的苦惱,他的不解,他的開心……所有的一切,他都告訴她,每天都希望她真的能變成人,好陪他說話,陪他玩鬧。終于有一天,她真的變成了人,一個名叫優曇,總是軟軟地叫著他小濟哥哥的、很可愛的女孩子。
那時,他們一起修煉,一起學習,一起玩鬧,連吃飯睡覺都在一起,他很開心,優曇也很開心。他們漸漸長大,慢慢地就有了情意,還相互承諾永遠不分開,永遠要在一起。
那時,他和優曇都是修習佛法,因為魔界太亂了,母親總是忙得脫不開身,她也不放心把他們帶在身邊。所以,他們是跟著父親的,自然而然地練了佛法。
那時,佛法還不成體系,也沒有那么多清規戒律,那些規矩都是父親慢慢摸索出來的,是為了能更好地修習佛法才設定的,是反復驗證后確立的。因為這些規矩,父母間停頓了幾萬年的爭吵又開始了,這一次,再也沒能緩和,終于釀成了慘禍。
那時,父母兩人打得天昏地暗,死了很多佛門弟子,也死了很多魔界修士。
那時,母親逼著他,讓他改練天魔大法,剔除掉自己體內的佛性,可是,他不愿意。他修煉佛法都已經成習慣了,已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何能剔除?剔除了,他還是他嗎?他的生命中,除了優曇,就只有佛法了。一路走來,佛法從一開始就陪著他,比優曇還要早地陪著他。所以,他不放棄,即使母親甩了魔氣入體,侵蝕他的身體,他也不肯。
那時,他身子不能動彈,頭暈目眩,覺得自己快要消失了,可父母還在遠處打架,都沒注意到他。然后,他看見優曇流著淚到了他面前,對他笑了笑,輕輕道,“小濟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下一次,再也不要這樣執著了,好嗎?”
那時,他一動也動不了,只能驚恐地瞪著眼,眼睜睜地看著優曇在他面前化作一朵靈花,然后星星點點地閃入他體內……
那時,他們實在弱小,才修煉了幾萬年,所以,即便是母親隨手扔的一道魔氣,也讓兩人差點元神湮滅……
那時,他醒過來后,才知道母親被上佛帶走了,優曇陷入了沉睡。他很痛苦,他求著父親說,他要心無塵垢,他要忘掉所有,他從此要一心向佛,再不要其他,父親答應了,卻問了句,“優曇呢?你也要忘了嗎?”他咬著牙點點頭,只聽得父親疲憊地嘆息道,“錯了就要改,欠的總是要還的……”不知道是在說他,還是說父親自己。
……
回憶結束,道濟木然良久。
原來,我是女媧娘娘造就的;
原來,我是菩提與女蘿的結合;
原來,我是佛祖與情姑的孩子;
原來,我身具天魔本性;
原來,胭脂是優曇的轉世;
原來,胭脂一直被我所累;
原來,我欠胭脂的,真的是怎么也還不完;
那么,我現在要怎么辦?胭脂又怎么辦?胭脂,胭脂肯定很擔心吧……
這樣一想,意識漸漸脫離識海,眼睛慢慢地睜開,一開眼就看見胭脂滿臉的焦急憂心,正搖晃著他的身體叫他,道濟開心地笑了。
胭脂見到道濟醒來,連忙問道,“你醒了,你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
道濟用手撫摸著胭脂的眉眼,道,“好久不見,優曇妹妹!”
胭脂一驚,咋舌道,“你、你,記起來了?”
“呵呵呵,”道濟聳聳肩道,“你想,我娘她花了這么多心思,總不可能讓我最后連怎么死都不知道吧?她讓我死,也會讓我死得明明白白的。”
沒等胭脂說話,道濟又道,“胭脂,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我,太自私了。”
胭脂不解地看著道濟,道濟道,“我那時求了佛祖封印我的記憶,還求他讓我心無旁鶩,所以,我的第二世才能活得沒有什么牽掛,一心向佛。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實際上就是逃避,我娘和你都是我的責任,可我卻全都推開了。那時我不懂,現在經歷了這么多,才明白當初有多么任性。”語調沉重,滿含歉意。
胭脂安慰地撫著他的手,思索片刻才道,“道濟,那些事都過去了,不要想了,而且,佛祖做事從來都是有講究的,他答應你,肯定有他的安排。你想想,你我這一世是什么時候轉世的,姑姑又是什么時候回來的,而且偏偏發生了這么多事,這其中,是不是太巧了?”
“嗯,你這么一說,”道濟沉吟著,“倒真的有些深意。難道說,他故意讓我上一世太過空白,以免染上不必要的羈絆,而等到現在才……”
胭脂點點頭,“有可能,我聽說,你第二世的時候,是一出生就被佛祖抱走了的,這也太巧了,你說呢?”
“嗯,有點道理,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胭脂轉了轉眼珠子,在道濟耳邊低聲道,“你說,他會不會是為了姑姑?”
“不可能吧?”道濟瞪大了眼珠子。
胭脂不以為然地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其實,我就是覺得佛祖對不起姑姑,你也對不起姑姑。那么,替姑姑做些事情,也是應該的,這無關情愛吧?!”
“你怎么?你不是一向很怕她的嗎?”
“你還沒見過姑姑,你不知道,”胭脂忍不住為情姑辯解,“姑姑變了很多,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偏激了,真的!”
“算了,這個不是我們該管的,”道濟皺著眉道,“我只是想知道,我娘她到底要干什么?”
胭脂瞄了眼道濟,低聲道,“你知道的,不是嗎?”
道濟張了張嘴,又頓住了,胭脂繼續道,“我們都知道!”
道濟沒辦法了,看著胭脂,“那,你說怎么辦?”
“阿濟,”胭脂可憐巴巴地道,“其實,做個魔也挺不錯的,你,要不試試?”
“可我,可我……”道濟滿是不愿和不甘。
兩人默默對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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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濟胭脂傳之前生篇》:『……姑姑很執著,執著到得不到就親手毀滅;道濟也很執著,不是自己愿意的,絕對不接受,死都不接受;姑姑很隨性,最不愿牽制于人,敢愛敢恨,敢作敢想;道濟也很隨性,最受不得拘束,灑脫自在,游走四方;姑姑機變百出,道濟聰敏靈動;姑姑愛玩愛鬧,最喜歡耍人,其實,道濟也是……』(孟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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