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濟胭分飛之第二十六天(2)
道濟站在云團上,用力握了握拳,然后俯視地面,盤膝坐下,雙掌合什,默默念動咒語,但見他周身佛光漸盛,陣陣波浪狀地向下覆蓋,慢慢與綠波相融,然后漸漸吞噬,接著,佛光照耀到眾人身上、樹木上、角落里……
綠意慢慢消融,眾人漸漸清醒,道濟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嘴角已流下一縷血絲,身子略有搖晃……
最后,當靈隱寺魔氣全消,寺內眾僧及香客仿如無事般地繼續走動時,道濟卻猛然噴出一口鮮血,全身脫力地倒在云團上,護體佛光消失,雨滴落下,鉆到他身體里,滲到他眼睛中,他卻連手都抬不起來,仰面朝天,滿臉疲憊,嘴角全是血絲……
曇華三人趕到靈隱寺時,靈隱寺已恢復正常,一絲一毫都沒有異樣,三人稍微有些怔愣,還是曇華感應到道濟氣息紊亂,騰空到了空中,才發現道濟嘴角流血、人事不知地躺在云上。
曇華急忙運了仙力撫上道濟的胸口,擔心地叫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道濟睜開眼,看見是曇華,艱難地扯了抹笑,道,“小曇,爹爹沒事。”
曇華看著父親蒼白的面容,眼淚奪眶而出,一邊流著淚,一邊連拉帶拖地扶起了道濟,“爹爹,我們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道濟吃力地抬起手,幫曇華抹了抹眼淚,“好,不過,要小曇施個瞬移法術才行,爹爹有點累,不想動。”
曇華拚命點著頭,心里難受,眼淚汩汩地往外流,她知道父親不是不想動,是動不了。
曇華小小的身子環抱住道濟,念動咒語,又拈指捏訣,光環一繞,父女倆回到了禪房床邊。
道濟坐下來,看了看曇華,道,“小曇,爹爹要休息一會,一會就好。”
曇華搖搖頭,“不,我要幫著爹爹運功。”
道濟笑了起來,“不用,不用,爹爹自己就可以了。再說,爹爹還要請小曇守在屋外呢,不要讓人來打擾,嗯,一個時辰就可以了,有事讓他們等一下,小曇?”
曇華猶豫地看了看道濟,還是乖巧地答應了,“那爹爹要好好的,我去外面守著。”
道濟很認真地點著頭,曇華就走了出去,并輕輕地帶上了門。
道濟嘆口氣,他知道他救人心切,故而在極短的時間內透支了全部法力,所以造成了丹田枯竭,但也不是什么大傷,調息個一晚也就恢復大半了,但是,胭脂說過,她要送他幾份大禮的,所以,必定還有事等著他去處理,想來,胭脂是不可能讓他安安穩穩地去決斗的,也不可能讓他全身而退。
只不過,他真的無所謂,他自己怎么樣都可以的,即使狀態全滿,他也不可能向胭脂出手,無論如何,胭脂終于回來了……
道濟拋開思緒,盤腿坐好,垂目凝神,運功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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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蘭朦朦朧朧中聽到有人在叫她,聲音很熟悉,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必清正滿臉焦急地在叫她,見到她醒來,又驚喜地叫道,“你醒了?太好了!”
夢蘭回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在禪房的床上,對著必清笑了笑,道,“必清,見到你,太好了!”
“夢蘭?你真的是夢蘭!我剛剛還有些不敢確定。”必清睜大了眼睛叫道。
“必清,我是夢蘭,是我!”夢蘭開心地答道。
必清也笑得眉眼彎彎,不過,還是很不解地問道,“夢蘭,上次,你不是去投胎了嗎,你現在,怎么……”
“哦,這個呀,”夢蘭可愛地嘟嘟嘴,“上次,圣僧是要送我去的,不過,要等三年,圣僧可憐我,就幫我重塑了肉身,我就重活了!怎么樣,很棒吧?跟原來一模一樣,沒有變化吧?”說著,下了床,轉著身子,左看右看。
必清也跟著看,“嗯,真的沒變化,道濟師叔真是厲害,盡然還可以重塑肉身!太厲害了!”
夢蘭點點頭,又道,“不過,這些我原來也不知道,是仙姑告訴我的。”
“仙姑?哪個仙姑?”“嗯,這個,”夢蘭有些為難地道,“我也沒看見過,但是,她的聲音很溫柔,感覺對人好好的,應該是一位很善良的仙子,哦,對了,她好像自稱情魔。”
“情魔?”必清又驚又嚇,“是魔嗎?那就不是好人了!”
夢蘭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誰說不是好人,仙姑就是好人!”
“可是魔就不是好人!”必清也不服氣。
“是好人,絕對是好人!”夢蘭雙手叉腰。
必清也很堅持,“不是好人!絕對不是好人!”
“是好人!”
“不是好人!”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是!”
“不是!”
……
兩人如小孩吵架般地吵了半天,吵得面紅耳赤,最后互相看著對方紅彤彤的臉,相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夢蘭甚至都笑彎了腰,必清也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心間卻彌漫著久違的溫馨,宛如回到爛漫童真時。
必清抹了把眼淚,又給夢蘭倒了盞茶,遞給她,問道,“夢蘭,那你怎么會入了佛門?”
夢蘭接過茶,喝了一口,坐了下來,道,“哦,我原先腦子有些糊涂,大約是因為你做了和尚,所以,我也入了佛門。”
“腦子糊涂?”必清不解,“怎么個糊涂法?”
“哎呀,這些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反正,我就打算跟著你一起修行,你看,行嗎?”說著,熱切地看著必清。
必清為難地摸摸光頭,“可是,修行很苦的,而且,你是女的,我們靈隱寺沒有尼姑的。”
夢蘭不高興地看著必清,“我在這世上也沒別的親人了,只剩下你了,再說,我都修行這么久了,也習慣了,哦,你要實在不愿意,我就去找仙姑,她上次答應幫我的。”
“仙姑呀,那個情魔嗎?”必清有些小心地求證。
夢蘭點點頭,必清想了半天,道,“那這樣吧,我們去找道濟師叔,我覺得問問他比較好,你說,怎么樣?”
“好,我還要跟圣僧道謝呢!”
“那好,我們走吧。”說著,必清率先起身朝外走去,夢蘭隨后跟上。
兩人來到道濟房間門口時,必清看到曇華和白靈、陳亮正在說著些什么,忙上前問道,“小曇,你們在這干什么?道濟師叔呢?”
“哦,爹爹正在療傷,必清師兄,你來也是找爹爹的嗎?”曇華看了眼必清,又好奇地看了看夢蘭。
陳亮也看到了夢蘭,眼睛一亮,道,“李夢蘭?你是李夢蘭是吧?”
夢蘭側頭一瞧,開心地拍手道,“我也記得你,你是圣僧的徒弟,陳亮,對吧?”
“是是,我是陳亮,只是,夢蘭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哦,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夢蘭還在想著怎么長話短說,白靈和曇華就跑了過來圍著她看,白靈笑道,“夢蘭姑娘,你好,我叫白靈,我聽白雪他們說過你,真沒想到能見到你!”
曇華扯著夢蘭的衣角,仰著小臉,“夢蘭姐姐好,我叫小曇,很高興認識你。”
夢蘭拉著兩人的手,笑顏如花,“謝謝你們,能認識你們真是太好了,能重活真是太好了!”
兩個女孩加一個小女孩就在一邊嘰嘰喳喳起來。必清和陳亮只是安靜地聽著她們聊天,做著最忠實的聽眾。
半晌,必清才插嘴道,“小曇,你剛剛說師叔在療傷,師叔他受傷了嗎?”
曇華苦惱地抓抓頭上的亂發,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爹爹傷得很重,對了,必清師兄,之前寺里出什么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必清莫明其妙地看著曇華。
“沒有嗎?”曇華更是驚訝,“可是,爹爹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是出了事呀!”
白靈也問必清,“必清,寺里真的沒事嗎?我們本來和圣僧在一起的,圣僧感覺出事了就先趕回來的。”
必清奇怪地看了幾人一眼,拍拍腦門,“可是,沒什么事呀,哦,就是之前半空中出現了仙人的身影,大家還跪地磕頭來著,然后就是,我在大殿門口發現夢蘭昏睡著躺在那兒,其他就沒事了!”
“啊?”曇華三人異口同聲地叫道,曇華還想再問,卻聽見屋內道濟叫他們的聲音,幾人連忙推門進去。
道濟稍微恢復了點元氣,正坐在床沿邊喝酒。
曇華一進來,就跑到他身邊奪了他的葫蘆,生氣地瞪著道濟。
道濟笑著捏了捏女兒的小臉,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那邊陳亮幾人也走上前來,盯著道濟還顯蒼白的臉細看,道濟不在意地道,“好了,你們坐吧,和尚我沒事的,耗了點法力而已,”轉頭看夢蘭,“夢蘭啊,好久不見!和尚我是真沒想到,會在靈隱寺見到你!”
說著,掃了眼夢蘭腰間的養魂袋。胭脂啊,你可真會給我找事情做啊!
夢蘭鄭重地跪下,感激地道,“圣僧,謝謝您給了我新的生命,夢蘭無以為報,只能給您磕頭了。”說著,磕起了頭。
“必清,快,快把她扶起來,”道濟迭聲吩咐著,見必清扶了她起身,才又道,“坐下說吧,慢慢說。”
幾人坐了下來,必清對道濟道,“道濟師叔,夢蘭說是那什么情魔告訴的她,情魔是什么人啊?應該不是好人吧?”
“是好人,仙姑是好人!”夢蘭在一旁急切地辯解。
道濟失笑地看著兩人,曇華在他耳邊小聲問,“爹爹,情魔到底是誰啊?是不是好人啊?”
道濟轉頭看女兒,想到女兒還沒見到胭脂,就溫柔地撫上她小小的肩頭,肯定道,“嗯,當然是好人!”胭脂從來當不成惡人的。
夢蘭聽到了,很是得意地瞧了眼必清,必清有些不服氣,問道濟,“師叔,她是魔吧,魔怎么可能是好人?”
一直在旁聽的白靈先忍不住了,“誰說魔就一定壞了?天魔大人還是上佛呢,那難道說,上佛也是壞人了?”
“上佛?上佛是誰啊?”陳亮插嘴問。必清也不明所以地看著白靈。
道濟有些頭痛,道,“這個不討論了,反正白靈說的沒錯,魔也有好有壞的,正如人一樣。”朝向夢蘭,問道,“夢蘭,那你現在到底有什么打算?”
“圣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仙姑都告訴我了,你為我做了很多事。費了大法力重塑肉體,還特意給我作了安排。”夢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我卻辜負了你的好心,真是對不起。”
“這個我都知道了,是胭,哦,你已經恢復了記憶,那現在就按你的想法說說看,能幫的我盡量幫。”既然和胭脂見了面,天機已破,道濟自然能掐算出之前的事情。
夢蘭有些忸怩地扯著衣袖道,“圣僧,我想跟著必清一起修行。”
“這個啊,可是,靈隱寺是寺院,不是尼庵呀,”道濟勸道,“而且你正是青春妙齡,實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可是我之前已經是在修行了呀,我也習慣了,現在既然找到了必清,他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自然要跟他在一起。”夢蘭錚錚有詞地道。
必清也對道濟道,“師叔,夢蘭剛剛就是這樣跟我說的,她還說,要是我們不收留,她就去找情魔。”
“是的,仙姑說,她會幫我的。”
胭脂啊胭脂,你真是,唉!道濟相當煩惱地用扇子拍拍頭,好一會兒,才道,“這樣,夢蘭,你先和白靈她們住一起吧,我再好好想想,”又看向白靈,“白靈,你照顧一下夢蘭,還有,去看一下別院里的客人,她受了傷,再勸勸她,讓她早日離開。”
“受傷了?什么傷?”曇華幸災樂禍地跳了起來。
道濟嚴厲地瞪了她一眼,曇華卻仍然樂滋滋地跑到白靈身邊,挽了她的胳膊,對道濟道,“爹爹,我也去看看她。”
道濟沒奈何地搖搖頭,又伸手一抓,把養魂袋抓到了自己手心,對眾人道,“你們出去吧,我再休息會,別的事明天再說吧。”幾人告退著出去了。
道濟運起佛目,細細查看養魂袋,然后長長嘆了口氣,滿臉苦笑。
幾萬戰死的亡魂啊,他必須在今明兩天內全部超度完畢,否則就煙消云散了。
胭脂啊,你可真是看得起我呀!先是消耗了我全部法力,然后再讓我豁出命來救人,唉!
道濟放下養魂袋,搖著扇子,一籌莫展地在房內走來走去,一會兒,又坐了下來,愁眉苦思:
情姑到底跟我有什么恩怨?她讓胭脂來殺我,我固然是縛手就擒,可是,依她的實力,要殺我,也就動動手指而已,實在沒必要拖著胭脂。那么,她是用胭脂來打擊我?作為魔界大佬,有這么無聊嗎?
情姑既然是沖著我來的,但是我所有的記憶里也沒有情姑的存在,所以,應該跟我的第一世有關,燕六又說,胭脂是知道原因的,那么,是不是說,胭脂前幾世不是凡人,她很可能很早以前就和我有關系了?可以前算過,胭脂幾世都是凡人呀?如果真不是,那就是被大佬們改了天機,為什么改?是不是說,胭脂前生是很有來歷的,所以要掩了出身?那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胭脂的法力儼然已到了大羅中期,這才多長時間呀,提升的實在太快了,而且看起來,也沒什么后遺癥,從來沒聽說過有這么神奇的練功速度的。情姑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這幾萬亡魂,我要超度完了,我這條命就差不多玩完了,只能任人宰割了,不過,這就是胭脂要的吧?要不,找伏虎他們幫忙?但是,佛祖說過,這是我的劫,我應該自己過吧?而且,這是胭脂找來的,應該替她了結掉,胭脂的因,還是由我一個人替她結個果才好,找了外人來,別人了了果,可能就讓胭脂欠了別人了。再說,要是有那么幾個沒超度成功而湮滅,那就是胭脂的罪過了,還是我自己來做比較放心。反正,在胭脂面前,有法力跟沒法力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還是由我一個人承擔吧。
人間的事,也差不多了,趙斌幾人就讓他們繼續在人間修行吧。小曇的話,后天就帶她一起去,希望胭脂能想起小曇,如果我真的應了劫,小曇就跟著胭脂吧。
只是,胭脂,你,這一次,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嗎?你,真的全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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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璃蒙著面巾,爬在地上,像困獸般地轉著圈,眼光中全是仇恨。
她剛剛把白靈和曇華趕了出去,她覺得她們就是來看她笑話的,尤其是曇華,那小小的臉上全是嘲諷,她恨不得當場吃了她,最好在吃之前,先劃花了那張酷似胭脂的臉。
敖璃死死地握著拳,然后狠狠地捶著地,直到拳上鮮血淋漓,才停了下來,抖著手拿出一粒瑩瑩發光的血丹,哈哈地大笑起來,笑了半天,又哇哇地哭了起來,最后,義無反顧地吞下了血丹,嘴里低語著,“降龍,胭脂,你們等著,等著……”聲音中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啊!”敖璃痛叫出聲,然后不停地在地上亂滾,鮮血從身上各處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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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濟傳之因愛生恨篇》:『……那時候,我真的不理解那個敖璃公主為什么會那么決絕……其實,我現在也不太理解。爹爹只不過沒理她,也沒把她怎么樣啊;娘親雖然毀了她的臉,可是,那明明不是她的臉,是娘親的臉呀;我和白靈姑姑去看她時,她惡狠狠地把我們趕了出來,還罵我嘲笑她,我才沒有呢,本來是想去看好戲的,可看她那么脆弱,早就沒興致了……臉受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可以重新想辦法的嘛,又不是凡人,何必去吃禁藥……』(曇華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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