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重逢
唐小绤走進私人會所時,北京的天空已經拉開了暮色的帷幕。皓月當空,群星璀璨。長安街的華麗,三里屯的妖嬈,后海胡同的安然,一切的安逸祥和都織染在大都市的奇幻色彩中。
72小時前,她還在中國邊境上與歹徒生死搏戰;24小時前,她才剛落腳在這座城市;風塵碌碌,還未來得及觀賞祖國首都的高岸深谷,就突然臨時接命潛入這飫甘饜肥之地。
她覺得自己可能在蓬牖茅椽、繩床瓦灶的地方待久了,當她聽說是來破獲一起網絡賣/淫團伙時,竟然不明白網絡賣/淫是如何去操作的。
項隊也是特別簡明扼要地跟她做了說明:罪犯通過短信、網絡等散布賣/淫消息,招攬雞頭(客戶);同樣通過短信、網絡等招攬賣/淫/女;然后讓雙方在滿意的地點‘接頭’。當然這些罪犯俗稱自己‘中介’,從中收取/‘手續費’。
唐小绤這次破獲的團伙顯然格調更高端一點,甲方已升級為錦衣紈褲的高質男,乙方自然也應該輪為有學歷有素養的品質女。
這次的行動代號為‘龍頭案’,本來隊里兩位女警已經通過‘龍頭’的面試,今天正式和‘客戶’會面,只等‘客戶’有所‘行動’,全隊將立刻采取抓捕行動,連同‘龍頭’老巢連根拔起。
只是其中一位女警突發急性闌尾炎被送進了醫院,原本去警局報道的她被要求臨時頂替充了數,F在還得提前過來,重新面試。
她和另一位女警林紅被領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總經理程功是一位架著金絲邊眼鏡、穿著筆挺西裝四十歲左右的斯文男子。他待她們很客氣,請她們在會客沙發就坐且泡了茶,才開始盤問。
“唐小姐是香港人?”程功手里拿著唐小绤的資料,如同真正的面試官一本正經地問道。只是瞟她的那一眼,又帶了些獐頭鼠目的意味。
“是!彼f。
唐小绤的母親是南京人,父親是香港人。從小父母離異,母親是南京軍區文工團的一名軍人,她就跟著母親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二十歲才去的香港,不到兩年就又回了內地。粵語都說不標準的她,寧愿說自己是南京人?墒撬莵斫朔说,又怎么能說自己是兵呢。反正她的港腔面對外行人算說的過去,也不怕他來刁難。
“唐小姐學過10年的民族舞,還曾在香港大學就讀過?”
“是。”
依然簡明扼要的回答。項隊特別提醒過,就算不能得到他們的信任也不能被懷疑上。不了解敵情的情況下,唐小绤能想到的應對措施就是猶抱琵琶半遮面。
程功又是對唐小绤深深的一撇,對他而言,這也是他的突發狀況。就算自己再擅察言觀色,她的話語也太過簡潔,難辨是非。他瞇起他那雙丹鳳眼,笑道:“在香港學民族舞的可不多見,女生學芭蕾、爵士的倒挺多。”
“興趣愛好罷了!
“那為什么大學沒有讀完?”
為什么?唐小绤的心莫名揪了一下。因為一個人,因為對不起?她的鼻尖酸酸的,思緒飄渺得竟忘了回答問題。
林紅用胳膊肘觸了觸她,她這才從失態表現中緩過勁來,抬眉對程功笑起來:“那時候年輕不懂事,愛錯了人!
所以為愛來了內地,所以失望做起了這份職業。
程功因為她這意外的反應,心里踏實了不少。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例如心酸、例如哀傷。他合上資料,沒再多問:“你的大概情況我也了解了。這樣,今天就當你們實習第一天,客人也快到了,你們就先去準備準備。”
其實,程功手里的‘資源’還算豐沃,臨時調遣一位熟門熟路的姑娘輕而易舉,雖然是熟人舉薦,也大可不必用一個還沒來得及調查身份的人。但恰巧客人之前就說過想找個香港的、會跳民族舞的人。他也就心生了一些討好‘主上’的心思。
“不需要視頻和對方見一面嗎?”林紅看進展的這么順利,倒有點小小的訝然。
“老板這個點估計還沒下飛機,這個環節就免了吧!背坦ι米宰鲋鹘Y束了面試環節。
這個號稱全城最奢華的SPA會所果然名不虛傳,條件好到沒話說。不說華貴的如18世紀歐式城堡的大堂,就是給員工沖涼換衣服的休息室,裝的都比五星級酒店漂亮干凈。讓人生怕自己的一根頭發掉在地上都污染這純凈的環境。也許設計者的心思覺得內心不純凈只能靠外表去偽裝吧。
“你這疤好長,‘前男友’留下的吧?”林紅看唐小绤臂彎內側那條深而長的傷疤,忍不住驚嘆,是女警間對肌膚的獨有惋惜。
唐小绤下意識地撫了撫臂彎的那條疤,很深很丑的印記,從肩骨下的二頭肌一直蜿蜒到小腕,像彎彎扭扭的細蛇,所有初見的人都會有些惋惜地問這疤痕怎么來的,好端端的就讓一個女孩子白玉有瑕。所以她從不穿短袖,不是遮丑,只是不想讓別人提醒自己的過去罷了。
就如今,她明明知道林紅說的前男友指的是之前任務,可是聽到這三個字,心口疼的還是像用刀子刮了一下。
“是啊。”唐小绤套上白襯衫,笑了笑。
林紅幫她披肩長發撥到耳后,露出一對鮮瑩明潔的耳釘。右邊的這顆耳釘是裝了針孔探頭的,林紅意在提醒她頭發千萬不要擋住視角,即使現在是在換裝。
唐小绤立馬用皮筋扎了一個利落的馬尾,剛剛她不是害羞,她也知道遇到這樣的情況,監視器前的男同事都會避嫌別過臉的,她只是晃神了。
這時有三三兩兩的女子前后腳進了更衣間,每一個都高挑嬌艷、春/色滿園,嘴里念的說的都是服務對象的容貌和家史。
一對比,唐小绤和林紅這邊就顯得冷清多了。
“這次的老板你還沒見過吧,我前兩天視頻瞄了一眼,還不錯,不到四十的風流才俊。”林紅換裝的同時也開始找起話題。
“你覺得這次能賺多少?”唐小绤問。
“當然希望釣個長期飯票,不過還得好好先摸清對方的實力,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其實他們搞潛伏的說話都是一語雙關,唐小绤明白林紅提醒她待會要讓雞頭親口承認和龍頭間的不正當買賣,不然今晚的取證也只不過是一個被SPA館應聘成功女服務員的本質工作和客戶酒后亂性的證明罷了。
唐小绤遞給了她一個明確的眼神,兩人就走出了休息室。
這家會所是如同鳥巢般的環形建筑,兩層樓,不高壯,無壓迫感;但像個迷宮,亂人眼。當她們進入酒吧區時,里面的整個氣氛依然清流雅致,也同樣隱隱約約蘊藉著情懵意亂。
唐小绤望了眼酒吧正前方的那個舞臺,竟和當年學校的舞臺一模一樣,上面的地毯顏色居然也是黃色的。
她愣在了原地,腦海里零零碎碎跳出一些模糊的畫面。
林紅回頭朝她望了一眼,她才跟上她的腳步。
可能走路走得太快,血液循環加速,腿腳都有些微麻發熱。額上也冒出細細的汗珠,細碎的劉海都粘在皮膚上,或許多少有點狼狽。
她們進了原先說定好的‘赤霞甘露’包間,而唐小绤卻有些坐立不安。林紅看出了她的焦慮,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緊張。
緊張?她不應該的,她可是反恐大隊的一員,真槍實彈、不顧生死都不知多少回,這種小案子又談何緊張。
可現在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也說不上來為什么會這樣。也許今晚有太多的湊巧,太湊巧的事情之后往往會讓人有一種特別奇怪的預感。
門外已有細碎的交談聲。
已有人握住了房門把手。
“老板來了!绷旨t望著門外的半邊側臉,像是對唐小绤說也像是對監視旁的同僚說。
透過門窗上的玻璃,唐小绤看到了一張陌生帶著笑臉的中年紳士的面容,她那提起的心才如降落傘般緩慢下降。
男人并未急著進門,似乎有意還在攀談。
他說:“葛少既然來都來了,就進來坐坐。”
稍稍的猶豫后,是一個清朗漠然的男聲:“那我可事先說明了,今天只放松不談生意,別指望你的糖衣炮彈能屈服我!
聲音也有聲紋,跟指紋一樣,是獨一無二的。即使隔著嘈雜紛亂的低炮音響,聽在熟悉的人耳中,立馬就能分辨那是誰。
唐小绤的眼眶瞬間泛了紅,透過窗外被男人擋住的視線,她還是能夠看到一點他的瀝影,只是畫面被切割得那樣渺小,小到看都一個臂彎都能讓她心痛。
突然,她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逃,可逃去哪,她不是已經逃了五年。
驚慌失措時,門已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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