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在這種人命關(guān)天的時候，兩人還能瀟灑地在這里消費(fèi)。

        薏苡原本還有一些猶豫，不過在柳紆滎指東話西、斜插打諢之下，也只顧著回答問題，和給柳紆滎示范玩法了。

        等柳紆滎操作起游戲里的自己，又嫌屏幕里的動作太過僵硬，去玩下一樣?xùn)|西。

        下午，游戲廳的客人并不多，兩人每個地方都要去湊一湊。柳紆滎臉上有久違的笑意，即使操作按鈕滿臉嚴(yán)肅，也能望見暖意。所以薏苡不斷偷眼去瞧，癡癡的模樣很好地取悅了柳紆滎。

        “怎么不光明正大地看我？”邊把游戲幣塞進(jìn)去，柳紆滎笑得嘴角揚(yáng)起。

        但是你的笑容不會太竊喜悶騷了嗎？薏苡扯著嘴角，看向別處。

        “我不是一直都這么看你嗎？我喜歡你，當(dāng)然喜歡看你啊。我不喜歡你，以為我還會繼續(xù)看你嗎？”

        哼，要不是看你心情很好，懟不死你！薏苡微微臉紅，偶爾也會想起，為了得到他的笑容，所做出的努力。

        “也是。”柳紆滎偷偷看了她一眼，繼續(xù)點(diǎn)一點(diǎn)頭，同意這一點(diǎn)，“你除了吃苦耐勞一點(diǎn)，也就厚臉皮這一項(xiàng)跟我一樣了。”

        “什么叫厚臉皮？這叫不被俗事牽絆！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散了。趁著我喜歡看你，別不知足——挑三揀四！”薏苡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跳腳，紅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詭異的臉紅，柳紆滎也十分疑惑。

        “我說……”柳紆滎嘆了一下放下操縱桿，用冷臉貼了人的熱臉，軟語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怎么這么喜歡懟我？我是說，我-們-一-樣！”

        “……”薏苡表情一滯，呆呆地應(yīng)了一聲，“哦。”

        一個字的回應(yīng)，還是很難讓人弄懂啊！還好是柳紆滎，好奇還會問道：“你最喜歡的事情是什么？”

        柳紆滎放開松松的環(huán)抱。兩人四目相對，薏苡的眼神卻比柳紆滎更疑惑。

        “我沒什么喜歡的東西，因?yàn)槲沂裁炊疾蝗卑　！?

        難道是問的問題不對嗎？柳紆滎又試探著換了一個角度問道：“那你最喜歡我的什么？”

        這次薏苡終于笑了，抬眼看著柳紆滎，眉眼俏麗無雙。

        “這還用說，當(dāng)然是你的笑啊。這是我見過——最美的東西了。”

        年輕的時候，甜言蜜語總是說不盡。柳紆滎再次被陸薏苡的理直氣壯逗笑，曾經(jīng)把他驚艷的面孔，也愈發(fā)褪去了神秘與華美，變得模糊起來。當(dāng)笑容重新拼合，柳紆滎才恍若驚覺，此時才是最真實(shí)的一幕。

        盡管交集有很多空白，但是某些角落，只需要一片就能填滿了。

        真希望這些在暗中的人們，也能感受到愛的力量啊！柳紆滎不無惡意地想著。

        暮色四合，倦鳥歸林。

        沒有煙火氣的地方，只要有了人手，想得到消息就很容易。

        這是梁奕在陳宅度過的第五個晚上，也是昨晚開始，陳家老宅的安靜就被打破了。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很多，只是這些人行色匆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這個救死扶傷的醫(yī)生。

        一直很想找人說話，院里的人卻基本不和陌生人說話；即使救治了病人，病人也并不聽從他的勸誡；想要干脆地告辭離開，但是這種關(guān)頭，還有哪個主人愿意理他啊！

        這些都是借口。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新認(rèn)識了兩位朋友，總算有一些新鮮的事物可以了解。

        不知年齡的“怪少年”清晨已不見人影。少女倚在窗前，看著夜里雪白的梨花，已經(jīng)望著窗外有一整天。她那嘰嘰喳喳的侍女，就如同裝了滾軸一般，沒有一刻安靜。

        由此傳來，一波又一波江湖人士消亡的消息。

        不過這些都不是少女所關(guān)心的。

        照她的說法，這些人，哪個人身上不掛一兩條人命呢？只是時辰已到，剛好命喪在這里而以。

        可是她自始至終關(guān)心的事只有兩樣：家里讓她回來干什么？嫁給誰？

        而陳家居于中心的那些人，消息還要再靈敏一些。偏僻的大堂里，陳家人都已經(jīng)到齊。除了女人和小孩，都到場靜坐，等待一個對他們來說有用的消息。

        一旦消息確認(rèn)，就可以像找到一個突破口一樣，讓寢食難安的人們，再次寢食安好。

        當(dāng)然這種安好，還要憑主觀判斷。

        陳老爺子觀察著整整一天都沒有邁出過大門的大兒子陳巍，又看了看風(fēng)采依舊，鎮(zhèn)定詢問的目光投過來的二兒子陳燦，微微有些發(fā)愣。

        此時最壞的打算都已經(jīng)想遍。張生昀直接殞命，張家活著的人全部失蹤。楊自遠(yuǎn)死而復(fù)生，又宣布和柳凌逸聯(lián)手！樁樁件件都不是好事。但是又并非都是壞事……

        夜晚的寂靜與清冷，折磨著殘存的記憶。陳巍終于有一絲忍不住地對身邊的陳燦說道：“你當(dāng)年可是這個楊自遠(yuǎn)的頭號跟班啊，怎么樣，他從來也瞧不起你吧？也不會文，也不會武，整天為了一個‘墨池三杰’的名號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他還活著，卻和兩個死人齊名，聽著不會很好笑嗎？啊？”

        突兀的嘲諷，讓族老們心里一涼。要知道陳燦不受重視的關(guān)鍵，就是他不習(xí)武！但這樣的陳燦，在族中偏偏威望頗高，甚至讓族老們在心底為他不服叫屈。

        其中一個白須鶴發(fā)的老者就說道：“不管年輕的時候怎么和五和六，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這個楊自遠(yuǎn)很危險(xiǎn)，武功也極高。說不清楚他和暗殺組織之間的關(guān)系，就怎么也睡不安生。”

        老人家的睡眠，也很需要珍惜啊。這人只在乎睡眠，所以第一個開口。

        他倒不擔(dān)心別的。比起近一年才出現(xiàn)的柳凌逸，陳家成名的人多對楊自遠(yuǎn)更熟悉。而且只要是那日目睹過破陣情形的人，就怎么都不會對這個年輕人進(jìn)行輕視。

        另一個還算熟悉舊況的中年人也說道：“真要第二個就找陳家算賬，也算不到阿燦的頭上。再說天才總是喜歡做一些偏激的事，誰知道他要報(bào)哪種仇，終點(diǎn)又是什么？希望事情還足夠挽回。”

        回想楊自遠(yuǎn)雖然比柳屺、水荇都要傲氣許多，可人家未必把自己這種靠家族吃飯的人放在眼里。

        陳家出文士，就算是成了名的高手，也是先禮后兵，先從嘴皮子入手。再經(jīng)過一天的深思熟慮，明白人早已明白了事情的關(guān)鍵——楊自遠(yuǎn)對陳家是否存有惡意。

        至于陳柳兩家，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既然撕開了話題，也有人從反面分析道。

        “楊自遠(yuǎn)本就性格冷僻，這次聲勢這么浩大，居然還把自己塑造成悲劇英雄的形象，我看這次真的不簡單。”

        有些話說出來，也就沒那么緊張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湊出楊自遠(yuǎn)的完整形象，感覺壓力越來越小。

        老四陳巖卻突然問向陳燦：“二哥，這個楊自遠(yuǎn)有什么致命的弱點(diǎn)？”

        陳燦還未答話，陳巍只在旁邊冷笑一聲：“他能知道什么弱點(diǎn)，不把陳家賣了，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不過陳燦本人毫不在意，甚至在喧囂聲中干脆地承認(rèn)道：“我敬佩這個朋友，也相信他會點(diǎn)到即止。他不是不受控的人。至于弱點(diǎn)，大概就是……墨池城！”

        對于這個回答，陳巍卻依舊不依不饒，繼續(xù)嘲諷道：“你把他當(dāng)朋友，他可未必。我記得他比你年長三歲，可是一身傲氣地宣稱，與過去的一切恩斷義絕。你們還能算得上朋友嗎？我倒覺得能用你們的關(guān)系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他引出來，再一網(wǎng)打盡。”

        而這個主意終于讓周邊一寂。

        陳釗凌疑惑地看向父親。連陳老爺子都產(chǎn)生了懷疑。因?yàn)殛惱蠣斪忧宄�地記得，楊自遠(yuǎn)這個年輕人沉穩(wěn)低調(diào)，并不像放狂言的人。那么能得到“恩斷義絕”這句話的人，就只能是——

        陳燦冷靜地掃向自己的大哥，這點(diǎn)程度，照那人所說，還十不足一呢。

        “日子長了，我和他的關(guān)系，大哥比我還清楚。”

        陳巍笑道：“哪里，那個時候你還聽我這個大哥的話，出了事也會對我這個大哥說，自從……”

        這時陳利剛好從外面進(jìn)來，幾人便住了嘴。跟著陳利進(jìn)來的，還有一個面目普通的青年人。

        那人在陳老爺子的近處，聲音不大，大概匯報(bào)了柳凌逸整一天的行程。開始還有一些眉目，不過說到后半程，陳老爺子都不可置信：“你說那個柳凌逸帶著他那個小女友，玩了整一下午晚上？”

        青年人點(diǎn)一點(diǎn)頭，繼續(xù)小聲補(bǔ)充道：“甄少爺也讓我?guī)Щ貋硐�息，說茅家不堪大用，但是柳凌逸韜光養(yǎng)晦、藏得頗深，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柳冼逸其實(shí)也是他的人，要小心他的夜晚行動。”

        藤蔓、主干，柳家如柳條一樣瘋狂地生長。過去枝繁干弱，叫人不知道攻向哪里才好。但是主枝開始茂盛了，對陳家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想透這一點(diǎn)的人，陳燦閉口不談，陳老爺子還要沉思。陳巍在旁說道：“看起來這個柳凌逸和楊自遠(yuǎn)一樣，一等一的刁鉆啊，還能沉得住氣。不過楊自遠(yuǎn)和水蒔的女兒，一定生得頗為美貌，不知道比起張家的女兒是不是更加漂亮。”

        又是張清瑩！陳釗凌在旁微微握拳，這是清瑩失蹤的第二個晚上了，為了她，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她換回來。不過看向始終望著窗外、無動于衷的陳劍凌，陳釗凌還是莫名地想要冷笑。這個人對清瑩的感情，還不如一條狗。

        陳釗凌還在思索還有哪些籌碼，陳劍凌卻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自己的二叔。

        “陸薏苡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柳凌逸？”

        侄子的問話很突然，而且眼神凌厲，陳燦只能順著說道：“他們化名就是陸薏苡和柳紆滎，你們認(rèn)識嗎？”

        誰知陳劍凌點(diǎn)一點(diǎn)頭，就對著陳老爺子大聲地說道：“那我確認(rèn)了，那天害我的人，就是柳凌逸！”

        一縷聲音在堂間回蕩，震懾著每一個人的心。

        陳老爺子一驚，看向自己的大孫子問道：“劍凌，你確定嗎？”

        陳劍凌冷笑一聲，說道：“傷我腿的人，我雖然不認(rèn)識，但是眉眼隱隱有點(diǎn)熟悉。眉眼長得好的人，我都有一點(diǎn)印象。之前不知道他為什么傷我，現(xiàn)在……目的只怕也不簡單。”

        分明是你要睡了人家的女朋友！陳釗凌也意識到，陸薏苡隱隱串聯(lián)起了三個男人。那么清瑩呢，也在他們的算計(jì)之中嗎？還有那個王奇！

        陳老爺子卻已經(jīng)拍板了。

        “把那個柳凌逸嚴(yán)密監(jiān)控起來，不要找楊自遠(yuǎn)了，就以他為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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