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日與忌日(四)
不會打團,也是一個問題。
柳冰進偶爾會有陣式配合,親身參與卻不多。身為柳家長孫向來責任最重,一向為族里犧牲很多,得到卻很少。而柳沂一直游離在家族之外,遇見一般的江湖人士,都是單手把人給挑了,根本不會用第二招。
所以當柳沂發現有不明女子靠近,還有一點眼熟,柳冰進還對他喊:“小沂,往邊靠!”即便心存懷疑,也抽身出來。索性甄磊并未多作糾纏。
晚風夾雜著花香,大部分是槐香。槐香清甜環繞,越是潔白的花朵,越是在黑暗中透露出無與倫比的光華。
甄磊微微頷首,眼中并未染有太多的雜質。重新打量眼前看起來頗為高傲的少女,昏暗的路燈下,依然能看出這是一個長相大氣、頗具俠氣的女子,從身形上看也是相當的高挑。不過論起她出現的身份,甄磊并不想直接動手。
“你是楊前輩的女兒,何必介入我們之間的恩怨。莫非楊前輩的恩怨還沒有完?”甄磊出口即是條理清晰,并不像外界評述的是個糊涂蛋。
自然還沒有完。薏苡知道牽連卻不能直接說出答案,所以反問他道:“你引我們來,又是想要解決什么樣的恩怨?不要誤會,我和柳家沒關系,柳家的柳峻當年毀我母親的聲譽,甚至還有舊怨。”
一個重復的老梗,一下子顯現了楊自遠和柳家之間的隔閡,也算間接回答了問題,不過甄磊并不滿意。
“我對他們無恩,他們對我有怨。我認為他們尋機報復,串通花家報復了我家。但是這一條不對因也不對果,所以我來這兒就是想問清楚,一些重要的疑點。”
陸薏苡一扯嘴角,父親做事,你還想看清疑點?眼神示意柳冰進:“殺他可以憑什么理由嗎?”下巴一抬,態度之囂張,引人錯愕。
柳冰進錯愕中回神,勉強道:“也就是他父親殺了柳瀧吧。現在他父親死了,但朋友之仇不可不報,我們準備過兩天再取他性命。”說完后,柳冰進還怒瞪向甄磊:“沒想到你還敢先動手。”
這群天之驕子們,被生死攪得還不算太亂。
但是顯然,要按江湖規矩,兩人也不打算坐下來談。
所以,薏苡舉劍直指,還是對著甄磊道:“你還想知道什么?無論什么,恐怕保證冼逸哥的安全以后你才能離開。”
平平穩穩中,態度再次囂張了起來,柳沂在旁都驚恐了。黃冠聰更是從后上來,拍了拍柳沂的右肩,并寬慰道:“這就是你們老大的女人?希望不是繡花枕頭啊。”
“老大的女人?莫非是……”柳沂更加張大了嘴,不想說話。
“不會吧,你居然不知道?”黃冠聰說道,“你好歹也是他手下的二號人物吧!”
柳沂撇嘴,他-不-想-說-話!
甄磊、陸薏苡二人皆有起式。既然這仗無可避免,甄磊也不敢輕視。他也沒想到,這些年來的第一次被挑釁,是來自一個女人。閱讀著眼前的人和之前的劍式,更顯得嚴肅。
“楊前輩如此好的刀法,沒想到你學劍。”
柳沂絕倒。還打不打了?話說這兩人能不能先按江湖規矩,自我介紹一下?
薏苡當然聽不到柳沂心里的話,此時對著甄磊微微冷笑。
“楊朱泣岐,墨子悲絲。楊家的刀法太過沉重,不適合在年輕的時候練。”薏苡順勢展顏一笑,對人頗有魅惑,“想要拜我父親為師嗎?我可以推薦一下。”
內心:以父親與天下為敵的架勢,沒準真會同意。一定不能讓他們撞到一起!
甄磊卻在這一瞬也感覺對面是一個充滿書卷氣的少女。這種俏麗、這種深沉,很適合做一個朋友。甄磊又猶豫了,極力想要阻止“把少女挾持回去、再次審問”的想法繼續產生。
薏苡皺眉抿嘴。這人好磨嘰啊,還打不打了?
變故突生。
柳沂正猜測著這句話的含義呢,呆呆地側臉,四目相對,柳沂一下一蹦三尺高。
“手手手手手……”指著黃冠聰的手,慌張道,“你把什么東西放我身上了!”柳沂把自己的手舉到頸部,卻怎么都不敢按上去,這癢癢麻麻的感覺……
少年隔著半米,一臉老成、老懷安慰地笑道:“現在去隔壁找你們老大還來得及哦。”
黃冠聰向來嬉皮笑臉對人,柳沂倒不相信他真會害人性命。“不去可能會哦——取你性命。”黃冠聰齜牙道。
這個毛頭小子,嚇他!
仿佛身處兩個世界,甄磊再次抬眼:“你認識暗圭劍的主人嗎?昨天你們配合得不錯。聽意思,楊前輩收留了他?”
是不是接著又要問墨玘了?薏苡在心里嘀咕。
甄磊重新開口,終于讓柳沂下定決心離開一下下……不過甄磊慢吞吞的語調,還是讓薏苡不耐煩了。
“打敗我再說吧。”
薏苡搶攻、側擋,幾下接手就感受到了那不一般的層層后勁,不過十招就被震退了三步。這還是花了大的內勁抵住了衍生的招式,留出空檔。
柳冰進在側旁看得搖了搖頭,示意柳沂先去。柳沂撇嘴,他剛覺得身上的癢好了很多呢。不過到底滑步出去,從開著的窗戶里鉆了進去。
又是幾次攻防,陸薏苡的招式實在稱不上好看,甚至是有些不協調。但密不透風的攻勢,如寒冰突進般顯得堅定無比。紫熒劍上附著著蒼白的露氣,劍氣步步提升,仿佛在沉默的火山旁散發著熒熒之光……兩股劍氣絞在一起,一明一暗,也使得這次交戰有意思了起來。
左手劍嗎?是啊,比起水蒔,雖然動作不怎么華麗,招式也未脫胎于原型,但顯然增強了力量訓練,動作也十分男性化,說不定真的有點東西。柳冰進皺眉,這位少主,到底不養閑人啊。
再看甄磊君子之劍溫潤,縹緲無鋒。無論近身纏斗,還是持距拉打,都毫無破綻。只是論心境,再是脆弱易碎,一柄短劍當真能擊破嗎?
陸薏苡踩踏著一切可以借力的點,多位擊打,也找不出破綻。心里嘀咕著,這木樁怎么就這么抗打。
簡練的招式,由不得薏苡想起上一世與柳紆滎交戰的經歷,似乎也是這樣,牢固不可破的守勢,幾乎立于不敗之地。紆滎……攻勢更加堅定了起來。
劍勢流轉,比拼愈急。戰局的中央,只剩殘影。
看著拼命的陸薏苡,柳冰進始終對水蒔有些不理解的地方。水蒔,絕對不是喜歡單純強者的人,為了追求私奔的刺激,做出那樣的行為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她既然都和楊自遠相差七歲了,當時就不能考慮一下小三歲的自己嗎?
柳冰進垂下眼,如果他的蘭兒還活著,也該是個俏生生的少女了,他一定不會讓她卷入這江湖的紛爭,讓她成為這江湖的一柄刀。是時候結束了,和甄磊談這最后一次。
也許是看柳冰進即將要行動,黃冠聰也慢慢靠了過來。
只是到一定距離停住,柳冰進對他說道:“別過來了小子,你那捉弄人的一套,是花旸那里傳來的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花家的什么人,但是我和這個人的恩怨,你們小輩最好不要摻進來。”
前輩強大的氣場下,黃冠聰像個滑稽的孩子一樣僵在當地,抓了抓手。不要把他的老底揭穿了啊!總覺得這人和柳沂不太一樣。抱住瘦小可憐的自己。
即使爭分奪秒,李民生、劉一線、封一路三人也還是一無所獲。
空蕩的大房子里,說不定人就被殺死了或者弄昏了扔在某個角落柜子里呢。李民生主張單搜,封一路不情不愿,劉一線動作很快但是觸動了窗邊的粉末。
蠱毒、窗口,讓李民生想起陸瀅姐,也想到那個黃冠聰,就覺得心里發寒。那陰森寒雨的早晨,空蕩蕩的場館,無人看守的高樓……李民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那是一切殺戮的起點。
偏偏封一路作為一個男人,還在他耳邊叨叨一些:“你就是非要多管閑事”、“這個玉黃蜂看著年輕,真的是不怕事的狠人”、“為了救柳冼逸這個人渣真不值”等等。
為了防止空蕩的房子中受傷昏迷的劉一線被人擄走,李民生索性背起劉一線,帶人在這個屋子里搜索起來。
邊搜還邊在想,帶崩一路算不算坑?還有柳紆滎帶著陸薏苡在淥水邊玩了一下午,他們在監控里都看見了!雖然可能是柳紆滎迷惑敵人的計策,但是他不會真的不打算來了吧?
轉角處,就有一股力道敲向了李民生的腦袋。
“柳……”李民生剛要出聲,柳紆滎示意他噤聲。
還好出現了,還好大家都姓柳,發音也沒有錯。
柳紆滎給劉一線搭過脈,平靜點一點頭,徑直往樓頂竄去。
這一次,也許不會再看著人永遠地離開。李民生緩下腳步,對走在前面的封一路說道:“把一線交給我在外面的同伴再搜。”
封一路吃驚回頭,李民生硬氣回望。封一路最后無奈說道:“李二公子,為了我這個一心跑江湖的發小,別半途而廢好嗎?”
“……”李民生假裝堅定地說道:“我暈血。靠近,緊張。”廢話,柳紆滎隨時有一些極端的手段拿出來,既然不是自己人,不能讓外人看見了。
這在封一路看來,到底是稚嫩的少年人啊。索性他也不想繼續走下去,于是便說道:“下去的路依然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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