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為誰審判(一)
夜晚的風,開始變得寧靜,雜聲漸消。
目送楊自遠離去,薏苡又重新回到了玉音樓內。她看到紆滎坐在一張窗邊的案幾上,也看到已經發生重新排列的矮凳。憑借良好的記憶力,甚至能看出盆邊的毛巾細微的動過,不過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問:“你說的找人收拾,不會是我吧?”
柳紆滎笑了笑,神氣活現道:“你說呢?”
陸薏苡好笑道:“你把定金給我,我和薛奶奶呼朋喚友,明天早上半天就能給你搞定。”
柳紆滎笑道:“主要是夢世跑得夠快,如果我們當著他的面清掃,他知道我手頭拮據要不到錢,我們連酒席錢都省了。”
“你管這叫酒席?”薏苡滿臉為難道。
“怎么不算呢?”柳紆滎調侃道,“是酒不香嗎?還是不夠收集情報?”
薏苡拽了一張凳子,坐到他的對面,笑問:“你收集到什么了?”
柳紆滎搖頭別臉,“噓”了一聲,故弄玄虛道:“隔墻有耳。”
薏苡瞇眼,她才不信。
“其實是陳家內部。起先我以為,陳燦和陳巍還能和平共處,因為陳巍其人,還算有容人之能。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如何看待他二弟的。”
“那你怎么看阿玓呢?”薏苡反問。
“一顆小炸彈。”柳紆滎笑道。
“云澤呢?”薏苡繼續問。
“沒長大的孩子。”柳紆滎若有所思道。
“哈哈……”薏苡忍不住笑了。
“幫我拿一下我的劍。”柳紆滎示意薏苡往桌上看。陸薏苡起身抄起那一把死沉的杌樞劍,遞到柳紆滎的手上。
柳紆滎用劍往案幾上一撐,便站了起來。
“走吧,我只想回去睡一覺。”
才說完,薏苡一個錯眼,柳紆滎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噓,讓我睡一會兒……”睡前不忘叮囑。
忘了是第幾次,陸薏苡背著柳紆滎悠悠往回走。
沿河的燈光很暗,上一次經過這里,還是六天前的暴雨之夜。
不過今晚星空明亮,空氣彌漫著樹木花香及酒香,橫臥水上的楊樹滿是綠芽,完全是生機勃勃的景象。
要是阿凌真的是一棵樹,每天澆澆水,也不是不能忍。而且幾百年后也有可能見到它。
陸薏苡趁著柳紆滎沉睡,默默奔放地想象一下。
另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桃花梨花同時盛開,布置層疊且輕盈,就是品味明顯不俗的陳家了。
陳家院落可不是小小白駒園可比的,自然也不是誰和誰都能遇上。所以陳燦在花香小徑遇到大哥陳巍時,就知道是在特意等他。
“大哥,有什么事嗎?”陳燦笑道。
“一無所獲吧?”陳巍開門見山。
陳燦喝了酒,遲鈍有些影響,因此臉色稍變仍繼續含笑道:“不過是去蹭了一頓酒,你知道的,他只與張生昀不和。而且怎么能算毫無收獲呢?我至少知道了劍凌回來莫城以后的丑事,老爺子的人可不會說。劍凌已經得罪了他的女兒,你再不管著點你的兒子,這小子可真就翻天了!哈哈哈哈……誰說你兒子比我兒子強,這不就翻過來了嗎?”
陳巍頓了頓,還是目光幽深道:“我知道了,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柳屺的那個兒子,只怕活不久了。”陳燦趁著醉意調侃道,“都說我是楊自遠的跟班,可惜當年外人都不知道,你和白洛才是柳屺的跟班!當年你放了多大的水,才放跑了柳屺的兩個兒子。白老怎么會更看重你?不過他也繼承了柳屺的命,很難活過二十五。”
陳巍冷笑:“還是楊自遠告訴你的嗎?”
陳燦笑道:“大哥,你這偏見真是沒邊了。說出來有些可惜,剛剛柳凌逸也在,你該看看的。他和楊自遠長得很像,龍章鳳姿,一點沒被柳峻帶壞。酒宴上對楊自遠一口一個岳父,親近得很。”
陳巍半點不信,看他還能說出什么。
“大哥,我們都太傻,介入別人的恩怨干什么?我們走的才是同一條道。”陳燦拍了拍陳巍的肩道。
陳巍冷不防被他這個二弟嚇了一跳。
“你腦子突然開竅了?”
陳燦也愣神醒了醒酒,連忙擺手笑道:“喝多了喝多了,大哥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跌跌撞撞往自己住所走去,留陳巍在原地一臉莫名。
……
“奇,我聽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消息,你要不要聽?想聽就來找我啊。不方便在這里講!快來,對你很重要!”
受楊夢世影響,王奇也只能從北郊慢慢地往回趕。
重新踏入北城,就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開口后王奇就有點后悔,因為甄磊不一定知道他易容前的樣子。
不過甄磊明顯是知道的,毫無障礙地問著:“張清瑩就被關在那里?”示意王奇身后。
王奇看甄磊氣度從容,完全不是不久前的木訥模樣,說換一個人王奇都信。果然如夢世所言,混江湖的都有幾副面孔嗎?
“當時你沒救,現在還想替她出頭?”王奇問。
甄磊自信笑道:“我對張生昀有些興趣,對張家本家則完全沒有興趣。因為他們的一些決策實在太蠢,簡直老得有些過時。如果我父親還在,決不會再趟莫城這一道雷。”
王奇看著他,若有所思。
甄磊繼續說道:“陳詞也想把我當成他的一柄劍,但我想,他們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到任滿走人。至少白家還能保他們活命。”說完停頓。
王奇明白他的意思,和自己聊天的人都感覺在唱獨角戲,于是勉為其難開口道:“你都明白了,為什么要來莫城?”
“因為還有一些事情不明白!”
“我之前一直以為對我們家出手的是柳家。張家對我有收留之情,幫一程便幫一程。但是兩天前我才知道,滅我們甄家滿門的是不相干的楊家!就算我父親當年處理問題不當,和水陸柳三家都牽扯了仇怨,和他楊家他媽的有什么關系!”
說完甄磊舒了一口氣,笑道:“你說我還能踏出莫城嗎?”
王奇莫名其妙地給這人讓出路,還問道:“應該沒人攔著吧?”
“你就這樣一直替楊家賣命嗎!”甄磊惱羞成怒道。
“我還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嗎?”王奇問。
甄磊欲言又止,終于再次耐心地詢問道:“你難道不是水家的人?不想查出楊家與這件事的糾葛?”
王奇好奇道:“難道你們都認定我是水云琦?我師父也精通左手劍,教幾個徒弟不難。”
這下甄磊也不好說了,他沒想過王奇這么難纏。誠然,張生昀沒怎么承認過王奇是水云琦,但是和阿衡的言談中都帶了那么一絲篤定。說王奇和水荇長得像?記憶也沒那么清晰了,只能記個大概。
“那你是怎么認為的?”最好把問題拋回去,甄磊也這么做。
“我與你們的恩怨無關。”王奇的回答。
“冥頑不靈!”甄磊冷笑。
“人各有志。”王奇道,“與其疑神疑鬼,不如審查一下自身,知道甄家為什么被清理。”
甄磊問:“你知道?”
王奇回答:“我知道。”
甄磊問為什么。
王奇說起一件事:“那年發生了很多事。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獨挑很多山門。一個籌建不久就小有名聲的殺手組織,接到一個滅族大單。第二年的年初,有一個老人死了。”
甄磊怒目道:“你在暗示下令清理的人是白老?”
王奇也冷笑道:“我是在明示!家國家國,有些人眼里只有家,而有些人眼里還有國。你父親有多貪酷,你身在富貴中也許會視而不見,難道你一無所有了,還看不到嗎?看看你的手下,平民百姓賺錢有多難!”
“不要侮辱我的父親!”
甄磊被激得出劍,王奇早有防備,用劍格擋開,然后出劍對招。
北城的道口,兩個年輕的劍客戰在一處。懂行都能看出,兩人都已超出一流高手之列。
不比之前對付陸松出工不出力,這次甄磊出手即用全招!他的劍是極簡練的劍,不輕、不重、不厚、不薄,奇快無比。
王奇的劍則明顯要更重一些,舞得密不透風,招招卡在甄磊的殺招上。這不僅是左手劍的克制,甄磊很明白,他殺自己同樣不用第二劍。
金屬的碰撞聲,不間斷地響起。兩人的勢,也卷得周圍如同殺氣彌漫。
近處的柳三一躍而起。
“高手在過招!”
左手劍華麗繁復、堅定克制,不斷摻雜著新招,一步穩住,便毫不猶豫地攻勢壓城。
甄磊面前銀光一片,具是殺招密布。但是今天自己絕不可能輸!甄磊篤定。即使對方已與自己相持過百招,能力更是遠遠超過自己的同輩。自己也絕不可能輸!
“嘭!”
王奇手上的劍終于斷裂,滾著躲過甄磊的劍招。又一支暗箭從樹后射來,第三次射中了王奇的左腿,甄磊才止住攻勢,拿劍直指王奇的天靈。
“卑鄙!”王奇也忍不住罵了一句。
甄磊懶得解釋,冷笑一聲道:“你手下亡魂也不少,我也算為民除害吧。暗-圭-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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