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云苓她們都在二房干活。對于崔祈紹的事情，云苓和孟冬自然不敢聲張，而露月也沒有提及她沖撞崔祈紹之事。三人各懷心事，在二房做事越發小心謹慎。
可不知怎的，越是小心越是出了岔子。
孟冬在灑掃時沒注意后面，往后退時撞到了從此處路過的崔雅薇身上。
“你這個毛手毛腳的死丫頭是從哪里來的？撞傷了我們家二姑娘定要你好看！”崔雅薇的婢女翠玉一邊扶著她，一邊趾高氣揚地呵斥孟冬。
孟冬一激靈，連忙轉過身來告罪，“是奴婢一時大意，請二姑娘恕罪……”
崔雅薇看著衣袖上沾染了一小塊灰塵，不悅道：“我這件衣裳可是用云錦做成的，才第一天穿就因為你弄臟了，你說讓我如何能寬宥你？”
“這……”孟冬一時無法，只得跪在地上乞求，“奴婢真的不是有意撞到二姑娘……”
“大膽，你還想有意不成！”翠玉出聲道。
云苓發現事情不好，扔下掃把過來幫孟冬，“請二姑娘高抬貴手，若您不嫌棄，您的衣裳奴婢們替您清洗干凈。”
“是你，”崔雅薇瞇了瞇眼，對云苓這張臉印象深刻，“你是幫過五弟的那個丫鬟？”
“奴婢云苓見過二姑娘。”云苓再次施禮。
崔雅薇的態度絲毫未動，一雙眼睛睨視著她們，“你們見過這樣名貴的衣料嗎？知道該怎么洗嗎？”
面對如此直白的輕視，云苓面不改
色，不卑不亢，“只要二姑娘肯原諒孟冬，我們愿意一試，保證不會讓您的衣裳受損。”
“你們愿意，我可不愿意。拿我的衣服給你們去試，弄壞了，你們兩個綁在一塊都賠不起！”
“是誰惹得我們雅薇生這么大氣？”
兀然響起的聲音讓云苓頭皮一緊，抬頭看到一個嘴角含笑，一身月白色錦衣，長相端正，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的男子近前。
這個聲音云苓不會忘，此人就是那日在偏房的二爺。他朝她看過來，她連忙垂下眼，斂容屏氣。
匆匆一瞥，崔祈紹腳步微微一頓，眸光一閃，很快便神色如常望向崔雅薇。
“二哥，你看這個冒失的丫鬟，把我的新衣裳都給弄臟了。”崔雅薇不似剛才的盛氣凌人，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
崔祈紹湊上去認真看那一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痕跡，又將目光投向云苓和孟冬，“她們是大伯母派過來的新入府的丫鬟吧。”
“二哥也知道？”
崔祈紹點頭，崔雅薇厭煩道：“也是，她們做事如此毛躁，肯定也擾到二哥了。”
“她們剛來府上，難免會出錯。不過她們畢竟是大伯母派過來的，馬上就是為兄的大喜之日，雅薇你就別跟她們計較了。”崔祈紹和善地替她們求情。
“算了，既然二哥都這樣說了，就饒你們這一次。”崔雅薇冷聲道。
孟冬趕緊道謝：“奴婢多謝二姑娘，多謝……二爺。”
“哼，再有
下次我可不會這么好說話。”
崔祈紹看了眼始終低頭不語的云苓，跟著崔雅薇一起離開了。
“快起來。”云苓俯身把孟冬從地上扶起來。
孟冬跪的腿痛，兩只手攀著云苓才借力站起來，小聲跟她抱怨，“這個二姑娘也太跋扈了。”
“人還沒走遠呢，小心別被她聽到。”
孟冬心有余悸地回頭，等他們走遠了，馬上放松下來，活動著雙腿說道：“沒想到二爺人這么好，要不是他，還不知道二姑娘要如何刁難我們。”
云苓卻不這么認為，“一個人是不是好人，不是通過一件事就能下定論的，你忘了那日在偏房，他跟那個婢女……”
那件事對孟冬的觸動實在太大了，讓她隱約認識到了男女之事，她的臉微微發燙，“像二爺這種身份的人，肯定有不少丫鬟主動投懷送抱，他以后也不會只守著一位少夫人，納妾應該是少不了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連你也覺得他的所作所為無傷大雅，納幾個妾室是人之常情？”云苓追問，心里不知該作何感想。
許是她的情緒通過眼神表達出來了，孟冬認真想了想回答道：“也不全是，二爺在很快就要大婚的時候跟婢女做出那樣的事，確實對不住即將進門的二少夫人。”
緊接著她又補充道：“不過二爺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害怕被人發現。”
云苓搖頭：“若他真是個有心人，他就應該約束自
己的行為，而不是這樣自欺欺人。”
見孟冬一臉懵懂，云苓擺手道：“不說他了，我們抓緊做事吧。”
孟冬心不在焉地點頭，腦子里想的都是云苓說過的話。
傍晚回小院的路上，孟冬悄悄瞧著云苓說道：“你的意思我大概想明白了，我確實不該僅僅因為二爺幫我說話，就認定他是好人。”
云苓一笑：“你還想著這事呢，只是閑聊而已，你不必太往心里去。二爺他是什么樣的人，跟我們這樣的小丫鬟又有什么關系？”
“我這不是怕你不高興嘛，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你說他不好他就不好。”
云苓意外地停下來，不知道一向大大咧咧的孟冬什么時候竟變得這般敏感。她輕聲道：“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沒有不高興，是不是我哪句話讓你誤會了？”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一種感覺。”孟冬那一瞬間有一種跟云苓仿佛隔著千山萬水一樣，讓她心慌。
云苓牽起她的手安慰她，“我不是非要讓你認同我說的話，你有你自己看待事情的觀點，這并沒有對錯之分。我們既是朋友，我也想讓你知道我的看法。”
孟冬展顏笑起來，“我懂了，不過我真心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云苓想了想還是問道：“那你有想過將來你的夫君若是納妾，你會怎么辦嗎？”
孟冬直搖頭：“我沒想過那么遠的事。不過我以后嫁的人大概不會納妾，妾室可不是一
般人家能養得起的，一個尋常人能養活妻兒就不錯了。”
說到這，她舉起拳頭，露出兩邊尖尖的小虎牙，“如果他敢動納妾的心思，看我不掀了他的房頂！”
“噗哧——”云苓被逗笑，這才是她認識的孟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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