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回到宜悅閣把三姑娘帶去外頭的隨身衣物整理好，晚上回到自己的房中第一時間便將頭上的珍珠碧玉步搖取下來。
她把步搖拿在手里，世子妃賞給每個人的步搖樣式都不甚相同，但每一支都是同樣的精美。可惜了，她將步搖放回到她衣柜中的匣子里，它只能待在這里。
正房里，崔鈞和大夫人靠在床上，也在說著白日的事。
大夫人說到她跟世子妃好好的計劃被陸司衡打亂了，接著順便說了他幾句。
崔鈞跟著說道：“陸昊的這個兒子我也聽說過不少，不學無術，游手好閑，反正沒一句好話，就連陸昊也管不了他。潤兒竟然能跟他成為朋友，真是令人意外。”
“誰說不是，那就是個混不吝，他還敢當眾戲弄雅瀅身邊的丫鬟。也不知道潤兒究竟覺得他哪里值得相交了？”
“什么？”崔鈞聽到關于女兒的事就急了，直起身子怒道，“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哪天遇到陸昊一定要跟他理論理論，連個庶子都管教不好，還當什么老子！”
大夫人連忙拍著他的背安撫他，“你先別急，好在云苓有幾分膽識，也沒給他留情面，又有雅瀅在，當場就讓那小子給她們賠不是了。”
聽到女兒沒有吃虧，崔鈞神色稍緩，“那也不行，我還得跟陸昊說。”
“忠靖侯也不容易，用一身軍功換來的這個兒子，長大后成了這樣子。”大夫人感慨。

“養不教父之過，陸昊就是太婦人之仁了，像這樣的混小子，就得狠狠地打。他要是能硬下心來，也不至于養出個京城有名的紈绔。”
大夫人疑惑道：“忠靖侯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我聽說他對他的嫡子管教得很嚴，怎么偏偏對這個庶子如此縱容？”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崔鈞長嘆一聲。
“說說吧。”
大夫人更好奇了，以前沒太注意忠靖侯府的事，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點，今日見了那小子才讓她想起來忠靖侯以前的舊事。
崔鈞往后靠了靠，“說起來，我年輕時跟陸昊關系也不錯，后來出了那檔子事，他的脾氣越發古怪，同我也不常來往了。”
崔鈞陷入了回憶，大夫人也沒有催促，靜靜等著他開口。
“那時我們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年輕氣盛，在戰場上拼殺從來都沖在最前頭。有一次陸昊帶著一小隊人準備去燒敵軍的糧草，誰知被敵人發現，將他們團團包圍，所有人都死了，他是被他一個有過命交情的兄弟拼死護著逃出來的。”
“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也只剩一口氣，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的那個兄弟只有一個妹妹，回京后他便經常照應她。”
崔鈞搖著頭，“日子久了，這兩人就生了男女之情。可陸昊那時已經跟人定了親，就等成婚了。后來聽他說，他跟那女子商量過，等他大婚后就抬她進門，她也點了
頭。可等他成了親，要去接她時，她卻堅決不同意。他不愿逼她，就這樣兩人一直在外頭。”
聽到這里大夫人忍不住道：“那女子怎么這么傻，寧愿當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也不入忠靖侯府。雖說入府便是妾，但好歹也有個名分，這到底是為什么？”
崔鈞又搖了搖頭，“陸昊不肯說，我到如今都不知道。”
“那后來呢，那個女子呢？”
“后來陸昊生了嫡子，更是一心守著那個女人。他的家里人也都知道女人的存在，也沒少鬧過，都被他擋了回去。再后來那女人就生了那個混小子，陸昊就這么守著他們娘倆過了幾年。”
大夫人不知該怎么說，陸昊對兄弟固然是有情有義，對那個女人也算是深情。可對他的嫡妻和嫡子來說未免太無情了。
只聽身旁的崔鈞繼續說道：“有一年邊境大亂，圣上派陸昊率兵抗敵，他這一去就是兩年多。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打了勝仗回來，卻發現那女人已經死了，孩子也被嫡妻磋磨得不成樣子。”
大夫人把話接下去，“所以就有了后來忠靖侯夫人死活不讓這孩子入族譜，逼得忠靖侯到圣上面前用軍功換？”
崔鈞點點頭，“大致就是這樣。”
大夫人撫著胸口，“這樣說來，那小子的身世也怪可憐的，怎么就長成如今這副模樣？”
“自那以后陸昊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崔鈞有些懷念以前的好友，“或許是他
覺得愧對那個女人和孩子吧，就把孩子縱容成這樣。”
“他這不是對孩子好，反而是害了他啊。”
“他一個大老爺們哪里懂這些？”崔鈞替好友說話，“他肯定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嫡妻，自己帶能帶出什么好？”
大夫人輕嘆：“也是那小子不爭氣，怎么就長成了一個紈绔？”
“行了，不說他們了，”崔鈞說得心里沉重，換了個話題，“今日雅瀅和那兩家的小子怎么樣？”
說起這個大夫人也開心起來，“我看雅瀅跟顧家那個在一起有說有笑，倒是有那么點意思。”
“雅瀅看上了那個武夫？”崔鈞突然心里不是滋味。
大夫人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什么看上沒看上的，不要亂說，當心壞了女兒的名聲。也別再喊人家武夫，明明是一個俊朗的年輕人，被你這么一叫生生叫老了。”
崔鈞不樂意了，“哪里老了？武夫就老了？夫人莫不是說的是為夫，覺得我老了？”
大夫人無語，他怎么又拐到這里來了，“沒說你，誰說你老了，你最年輕行了吧。說女兒的事呢，扯你做什么？”
崔鈞嘿嘿一笑：“夫人接著說。”
“我說哪了？”被他一打岔，大夫人斷片兒了。
“說雅瀅跟顧家那小子有譜。”
“哦，對，我想著再讓他們多接觸接觸看看。”
“還接觸？”崔鈞皺眉。
“終身大事，哪能草率，必須再處處。”大夫人理所當
然道。
“好好好，聽夫人的，時辰不早了，安置吧。”崔鈞攬著大夫人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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