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崔祈彥回來的比平時要早些，一回府就直奔壽安院而來。
云苓剛給老夫人按摩完，正候在一旁聽著她跟秦芳穗閑談。
崔祈彥進屋后問道：“祖母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還有穗兒在這陪了我一整日。”老夫人心情頗好。
話音剛落，秦芳穗從那邊站起來，崔祈彥這才注意到她。
“彥哥哥。”秦芳穗盈盈一禮。
崔祈彥下意識地快速朝云苓看過去，只見她安靜地垂眸站在邊上，不聲不響卻讓他難以忽略。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秦姑娘有禮。”
老夫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對崔祈彥說：“穗兒要去接宇兒一起回府，學塾那邊也差不多該下學了，正好你送她過去。”
崔祈彥略微一頓，頷首道：“是，祖母。”
“那就有勞彥哥哥了，”秦芳穗回過頭來，“老夫人，穗兒就先走了，您好生休養。”
“去吧去吧。”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老夫人若有所思。
路上，崔祈彥比秦芳穗走快半個身位，目標明確，從出了壽安院便沒有再開口說話。
秦芳穗臉上未見半分不自在，看著身旁比她高上許多的男人，柔聲道：“十年未見，彥哥哥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脾氣。小時候我跟雅瀅總愛跟在你后面，你也是這樣不怎么說話。”
“秦姑娘，已經過去了十年，我們都已成人，你的稱呼有些不妥。”崔祈彥提醒道。
“是我的疏忽，都叫習慣
了，”秦芳穗神色自然地改口，“那我以后稱呼你‘彥大哥’可好？”
崔祈彥點了點頭，勉強答應。
秦芳穗笑靨如花，“聽說彥大哥現在在都察院任職，平日里公務是不是十分繁忙？”
“還好。”
“父親在世時就曾說過，彥大哥將來必成朝中棟梁。”
對于秦將軍，崔祈彥始終懷著崇敬之心。
“秦將軍誓死抵御外敵，為國捐軀，他才是大殷的功臣。我還遠遠不及。”
秦芳穗的眼神黯淡下來，低聲說道：“對百姓而言他是大英雄，可對我和宇兒來說，他只是我們的父親，是護著我們的一片天。他走了，我們的天就塌了。有時候我會自私地想，我寧愿父親不做什么將軍，這樣他就不會戰死沙場，祖母和母親也不會因悲傷過度離世，那么我們一家人此刻還能團聚在一起……”
說到最后，秦芳穗聲音顫抖，紅了眼眶。
崔祈彥低頭看著她，“作為女兒，你這樣想無可厚非。自古忠孝難兩全，秦將軍不單單只是你的父親，還是大殷鎮守邊關的將軍。在戰場上，他若有私心，待敵軍攻入，將會有成千上萬的孩子失去親人。他舍生取義，舍小家保大家，百姓會記得他。”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當然，你所承受的痛苦，別人無法感同身受，我也一樣。我不會勸你，這三年你一定也很辛苦。”
聽了他的話，秦芳穗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不由得哭
出聲。
崔祈彥不再多言，放慢腳步，等著她自己收住情緒。
過了片刻，秦芳穗止住了哭聲，用帕子擦著臉上的淚水，抬起頭來，“謝謝你彥大哥，別人總對我說，虎父無犬子，我跟宇兒不能給父親丟臉。回到京城，來到這里，才聽到你跟老夫人說我也辛苦了，我做得很好，讓我才感覺到自己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大哥，你是來接我的嗎？”
突然響起一道充滿驚喜的聲音，讓兩人同時朝前面看過去。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到了學塾，正是下學的時辰，崔祈昱第一個從里面沖出來，看見崔祈彥，更是激動得歡呼雀躍。
“大哥！”崔祈昱飛奔而來。
秦芳穗見狀連忙側過身去，低頭把臉上的淚水擦干。
在崔祈昱撲上來時，崔祈彥伸出手頂在他腦袋上，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哎，大哥你干嘛呀？”崔祈昱撲棱著兩條胳膊往前抓。
可惜他的手長跟崔祈彥沒法比，一頓手劃腳蹬下來，連片衣角都沒抓到。
崔祈彥看不下去他這副蠢樣，“你老實點，我不是來接你的。”說完收回手。
“那大哥來學塾干嘛？”崔祈昱隨手理著剛才被弄亂的頭發。
崔祈彥往身旁一瞥，“沒看到還有人嗎？還不快見禮。”
大哥發話了，崔祈昱不敢怠慢，轉過身去正兒八經行禮，“秦姐姐。”
“昱哥兒不必多禮。”秦芳穗笑著扶起他。
這時后面的孩子
也打打鬧鬧地出來，但在見到崔祈彥后，都立馬停止了玩鬧，老老實實過來見禮。
“大哥——”
“嗯。”崔祈彥應了一聲。
在這些族中弟弟們心中，他這位大哥更是只能仰視的存在。
“下了學就趕快回去。”
“是。”
崔祈彥一發話，那些小孩子們趕緊散去。
崔祈辰和秦哲宇最后才出來。
怕被崔祈昱落下的崔祈辰著急地趕上來，“五哥等等我……咦，大哥怎么來了？”
在此處見到崔祈彥，讓崔祈辰一時犯懵。
“姐姐——”秦芳穗的出現也讓秦哲宇感到驚喜，快步來到她身前。
“宇兒，你還沒給彥大哥見禮呢。”秦芳穗正色道。
秦哲宇這才聽話地向崔祈彥行禮。
“人接上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崔祈彥對秦芳穗說道。
秦芳穗點頭，“彥大哥，我們先走了。”
看著秦芳穗帶著秦哲宇離開，崔祈昱才弄明白狀況，原來是他想多了。
他撇了撇嘴，“大哥是陪著秦姐姐來接人的，還是有姐姐好。”
崔祈彥唇角一勾，“你不用羨慕，你也有姐姐。”
“我那個姐姐還是算了吧，她哪有點姐姐的樣子，從小到大就知道坑我。”崔祈昱想起那些年受到嫡親姐姐的摧殘就一陣惡寒。
“這話下次見到雅瀅，我會幫你轉達。”崔祈彥轉身往回走。
“大哥！”崔祈昱嚇得連忙追上去，“大哥，你別跟三姐姐說，她都嫁人了，就別去惹她生氣……”
崔
祈彥停下來，等后面的崔祈辰跟上來才說道：“你也知道她聽了會生氣，那就跟我說說今天先生都教了你們什么？”
“啊？”崔祈昱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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