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祈彥見洛水仍舊不肯承認，轉頭看了眼季白。
季白會意，擲地有聲道：“丁香親口所說，是聽了你的話才聯想到世子對云苓的心思。”
從別人那里查不到，他就直接找上了正主。
洛水低著頭沉默片刻，再抬頭便像是如夢初醒。
“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一日奴婢在路上遇上了老夫人院里的蘭月，奴婢跟她是同一年入府，也算相熟，就閑聊了一路。當時丁香和另一個丫鬟好像就跟在后面，應該就是讓她聽去了一些，才釀成誤會。”
她懊悔地跪下，“奴婢說了不該說的話，讓有心人利用，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請世子明鑒，奴婢甘愿受罰。”
季白小聲在崔祈彥耳邊說：“世子，洛水的話跟丁香倒是能對上。”
他只陳述事實，洛水是不是真的冤枉，自有世子判斷。
崔祈彥沉聲道：“你雖然來澄臨閣的時日不長，卻也在母親身邊侍奉了多年。母親讓你來此做大丫鬟，我這里的規矩也一早就跟你說過。院里的人都知道，澄臨閣的事不許在外宣揚，你難道不懂？”
“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一見到熟人就忘了規矩。”洛水神情戚戚。
她這時認錯倒挺痛快，但也只是咬死說自己是無意。崔祈彥卻是不信的，與人閑聊怎么就偏偏說了那么多關于云苓的事？
如果面對的是公事，崔祈彥有的是手段讓人吐出實話，但這是內宅之
事，人又是母親給他安排的。
他沉吟片刻，“既然你壞了規矩，澄臨閣便不能留你了，跟我去見母親。”
洛水大驚失色，連磕了幾個頭，哭著求饒道：“世子您要打要罰，奴婢都能領受，只求世子不要奴婢送回去。奴婢犯了錯，有負大夫人栽培，沒臉這樣去見大夫人……”
崔祈彥看都沒看她一眼，吩咐季白，“把人拉起來。”說完大步往外走。
季白忙去拽起洛水，不管她哭得眼淚橫流的樣子，拖著人就追上去。
擺完飯的碧桃、白英和露月在門外也聽到了一些，三人見人出來，連忙拉著扒在門邊的孟冬行禮。
從院子里走出去，洛水狼狽的樣子院中的小廝都瞧見了，紛紛猜測到底發生了何事。
門外的四人跑進堂內，孟冬氣鼓鼓道：“真沒想到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會是洛水，看她平日里一副和氣大度的模樣，暗地里竟是這種人。還好世子明辨是非，將她趕了出去。”
碧桃則用復雜的眼神看著云苓，“世子對你……”
接下去的話她不敢說出口，在場的幾人卻都明白。
云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孟冬心直口快道：“云苓過幾年是要出府的，她不會給世子做妾！”
碧桃聽了又是一驚，連沒有作聲的白英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們倆是幾人中伺候世子時間最長的，見慣了千方百計往世子身上撲的，還第一次見有人把世子往外推。不光如此，
世子也不曾如此在意過一個女子，處置洛水也是為了云苓。
白英開口道：“這事怕是不容易。”
這是顯而易見之事，云苓笑了笑，“總要試一試。”
另一邊，崔祈彥來到大夫人處。
大夫人和崔鈞剛用完飯，聽說他來了，忙從飯桌上下來。
“你要是早來一會兒，還能一起吃頓飯……”大夫人在看到后面被季白押著的洛水時，正說著的話停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也隨即收起來。
她指著眼淚在路上被冷風吹干，留下滿臉淚痕的洛水，“這是怎么了？”
崔祈彥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大夫人說了一遍，最后說：“母親，洛水不適合再留在兒子那里，如何處置還是由母親來定奪。”
大夫人面色不虞，“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崔鈞一看大夫人要辦內宅之事，跟崔祈彥一起出了門。
大夫人讓其他下人都退下，只留下徐媽媽在旁。
洛水撲通一聲跪下，“奴婢愧對大夫人……”
“現在沒有外人，你如實說了吧，為什么要這么做？”看著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丫鬟，大夫人難掩失望。
“奴婢是無心的……”
“到了這會子你還不知悔改？”大夫人厲聲打斷她，“這話連祈彥都不信，你覺得我會信嗎？你向來穩重，說話做事有分寸，正因如此，我才放心讓你去澄臨閣。你不可能犯這么低級的錯，那就是你有心而為，你還不如實交代！”
洛水一
抖，眼淚又涌出來，“什么都瞞不過大夫人，奴婢是一時糊涂——”
大夫人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洛水止住淚水，身子跪得筆直。
“奴婢做這些都是為了世子，云苓只是一介婢女，哪里配得上世子？她只會辱沒了世子。”
“奴婢察覺到世子中意云苓，為了將她從世子身邊趕走，奴婢苦想多日。那天無意中遇到老夫人院里的蘭月，才想到辦法。奴婢以閑聊的名義把一些話刻意說出來，其實就是說給后面的丁香聽，通過她讓老夫人知曉此事。”
“你認識丁香？”大夫人凝眉，“你怎么知道她聽了就會按你所想行事？”
“奴婢以前去壽安院時，見過她幾次，知道她是跟云苓同一批入府的，后來又特別留意過她。奴婢自認還是有幾分識人的本事，丁香看上去怯怯懦懦，但眼神卻不像個安分的。”
洛水不屑地微微一笑，“之后發生的事，證明奴婢沒看錯人。丁香果然見不得云苓好，把世子和云苓的事傳到了老夫人耳中。奴婢以為以老夫人對世子的疼愛，定會認定是云苓勾引了世子，把她發落了。”
“可惜，最后云苓非但無事，世子竟也不再藏著，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對云苓的心思。”洛水的臉有些扭曲，“奴婢始終想不明白，云苓到底哪點值得世子這般對待？難道就因為她長了一張漂亮的臉？可世子也不是那在
意皮囊的俗人，不會貪戀她的美色，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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