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芙問過孟冬，見她沒有想去的地方，便帶她前往書肆。
在去的路上，她沒有瞞著孟冬，將她在寫話本，二哥做生意的事都說了出來。
孟冬聽完不敢置信，“阿芙你真厲害，還能自己寫話本。”
“當時剛去旸州，我想多賺些銀子，就試著寫了兩本。回到京中，二哥想開家書肆，我便接著寫了。”
“別人是上陣父子兵，你們這是賺錢親兄妹啊。”孟冬豎起大拇指。
董嘉芙忍不住笑出聲，自我調侃道：“我們的確是俗了一點。”
“才沒有，賺錢跟打仗一樣，都是要靠真本事的。而且這世上哪個人離了銀子能活？說俗的人都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你現在說話真是越來越有一套了，不過我覺得你說得很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做生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好的，也要用腦子。”
孟冬點頭如搗蒜，“等你們賺了大錢，揣在自己兜里，想要什么就買什么，管旁人怎么說呢。”
“承你吉言，到那時候你想要什么，我給你買。”董嘉芙笑著說。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孟冬開心極了。
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到了書肆。
三人下車，孟冬抬頭望著書肆的招牌，“阿芙，這就是你二哥開的書肆？看起來真大。”
“走吧，進去看看。”董嘉芙帶著她往里走。
書肆里，姑娘選好了書，到柜臺付錢。
青荷把書給伙計，“這本書怎么賣？”
伙計剛要伸手接，董嘉林從旁邊過來，拿過書看了一眼，緊接著遞給姑娘，“原來姑娘喜歡看詩集，這本書就送給姑娘了，不用付錢。”
“還有這本，”董嘉林背在身后的手伸向前來，“這是一本非常好看的話本，姑娘閑來無事時可以看看。”
姑娘看到書名一怔，隨即搖頭婉言拒絕，“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公子送的書。”
“兩本書而已，不值幾個錢，姑娘就收下吧，權當我兩次唐突姑娘的賠禮了。”
“公子這樣說我更不能要了，不過都是誤會。”
青荷認為董嘉林是在故意糾纏她們姑娘，便沒好氣地插話道：“是啊，而且你是誰呀，你說送就送了，當這家店是你家開的？”
一旁的伙計見不得自家老板被人質疑，出聲道：“姑娘盡管放心，這位是我們東家，自然說了算。”
“什么？這家書肆是你的？”青荷張大的嘴巴能塞個雞蛋進去。
姑娘也露出意外的神情，將青荷拉到身后說：“對不住公子，青荷不該冒犯，只是我與公子素不相識，實在不能拿公子的東西。”
說著姑娘接過書，從荷包里取出一小塊碎銀放到柜臺上，越過他匆匆往門外走去。
董嘉林反應過來，拿起銀子轉身去追，“唉……”
這時董嘉芙和孟冬、夏至三人從外面進來，與那位姑娘打了個照面，擦肩而過。
“二哥這是要去哪？”
董嘉林不得不停下腳步，“阿芙，你怎么來了？”
“我跟孟冬出來走走，也想去看看茶樓修繕得如何了。”
董嘉林見他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看著外面，于是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目光落在剛才從這里出去的那位姑娘身上。
“二哥認識那位姑娘？”
“哦，不認識……”遠遠瞧見姑娘上了一輛馬車，董嘉林心想追不上了，便回過頭來，“是來買書的客人。”
董嘉芙垂眸見他手里拿著銀子，一臉著急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對待客人。
“那個……既然來了，阿芙你就帶你朋友先隨便轉轉，想看什么書隨便拿回去看，過會兒我再帶你去茶樓。”
“好，二哥不用管我們，你忙你的就好。”
馬車里，青荷拿起那本董嘉林給的書，看到書名一臉嫌棄。
“《劍指江湖路》，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些胡編亂造的話本也敢給姑娘看，奴婢瞧他對姑娘就是沒安好心。”
“話本姑娘還是別看的好，免得污了眼睛，奴婢這就幫姑娘處理掉。”青荷將話本粗魯地一卷，掀開簾子就要扔出窗外。
“等等，別丟——”姑娘連忙制止，伸手將話本奪回來。
“姑娘，您不是從來都不看這種市井話本嗎？”青荷不解。
姑娘展開書，放在腿上把它一點點撫平，珍視模樣像是對待一本孤本。
“一本書從撰寫到放到書肆賣，中間要經過許多道工序，每一本書都來之不易，是獨一無二的，不能隨意丟棄，知道嗎？”
“奴婢知錯，”青荷規規矩矩道，“奴婢知道姑娘愛書，但這種書怎值得姑娘帶回去？您房中的書都是些詩經子集，放它進去也太跌份兒了。”
“青荷，不許這樣說。”姑娘抬起頭認真道，“每一本書都有它存在的價值，我從前不喜歡看是我的問題，不是那些書不好。而且這是別人送給我的，我若轉頭丟掉，就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就是個跟姑娘見了兩面的商賈罷了……”青荷小聲嘟囔著。
當注意到對面的姑娘臉色微變，她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對不起姑娘，奴婢說錯話了，奴婢不是貶低商賈，奴婢是不喜歡那個人……”
“好了，不必說了，”姑娘的神色恢復如常，“青荷，我知道你是在保護我，可我們現在都長大了，不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你可以稍微收一收身上的刺，不要總是習慣把人往壞處想。”
青荷聞言羞愧地低下頭，“姑娘，奴婢錯了，奴婢會改的，您別生氣。”
姑娘起身坐到她身邊，抬手撫摸著她的背。
“我沒有生氣，我是擔心你繼續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會失了本心，變成你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姑娘溫聲道：“你現在這個性子，我也有責任。不著急，我們慢慢來，會好的。”
青荷眼圈一紅，眼淚嘩啦一下掉出來，“奴婢不想看姑娘被人欺負……嗚嗚……”
“我知道，我都知道，”姑娘攬著她安撫，“這些年，多虧你在我身邊，讓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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