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事不登門
中原有年初二“攜夫婿回娘家”的習俗,當然,曹靜和才不會去找曹守拙,她想著曹守拙說不定都已經回蘇州去過年了呢。
誰知,年初二這日,曹守拙竟自己送上了門,還沒敢走正門,走的是后門。
白苓一打開后院的門,就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半老頭子拎著一大堆好吃的站在門口,穿著簇新的錦袍,臉上樂樂呵呵的,賊喜慶。
“您……您找誰呀?”
“我找你們東家!”
“那……那您是誰呀?”
“你不認得我,我是她爹!”
白苓關上了門,轉身去找了曹靜和。曹靜和正準備出去逛逛廟會,一聽說曹守拙來了,心里竟有些小小吃驚。
一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預感頓時縈上心頭。
唐玉聞言,卻平和地說:
“還是請岳父大人進來吧,論理我們該去拜訪他的。”
“你人還怪好嘞?你忘了他想毒死你了?”
曹靜和白了唐玉這個老好人一眼,兀自走出門去。
她嘩啦一聲猛的打開了后門,把門外坐在石階上的曹守拙嚇得一哆嗦。
“你怎么找過來的?”
曹靜和冷著臉問道。
曹守拙見閨女親自來給他開門,連忙站起身來,笑著搓了搓手,上下打量著曹靜和,殷勤地說:
“哎喲!我的寶貝靜和,真是越來越美了!跟你娘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喲,您老人家有二十多個女人,還能記著我娘長什么樣,我替她謝謝您啦!”
曹靜和主打一個陰陽怪氣。
曹守拙今日的脾氣那是格外好,他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看了看里邊的小院,客氣地問道:
“怎么?不讓我進去?”
曹靜和兩只手臂各撐著兩邊的門框,把門堵得死死的。
“我們又沒邀請您,哪有不下拜帖就貿然登門的?”
“咱爺倆誰跟誰呀!你爹我是聞著米糕的香氣摸過來的,你好歹請我進去吃兩口米糕啊!”
“想吃自己去買,走前門。”
“別呀!”
曹靜和正要關門,曹守拙連忙上前制止,堆著笑臉說:
“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如今落腳的地方,你就讓我進去瞧瞧吧,我好看看你過得怎么樣!”
“挺好的,不用瞧!”
曹守拙見狀,便拎起了一直堆放在一邊的各種美食。
“你看,爹可不是空手來的,爹給你帶好吃的了!”
一股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曹靜和眨了眨眼,垂眸看去,居然全是廟會上的小吃。
她原是準備今日去逛逛廟會,就順便在外面吃些廟會上的路邊攤解解饞了,反正家里有人給唐玉做飯,唐玉雖不吃外頭這些東西,但也不挑食,餓不著他就行。
誰知道,曹守拙先一步把東西送上了門。
“瞧瞧,這是雪花豆腐干,這是鹽酥雞柳,這是炙烤雞腿,這是幾個炸串,有玉米串、茄片串、五花肉串、廣式香腸串、雞胸肉串,這還有放在食盒里打包好的桂花紅豆羹,還有幾個雞湯蝦皮紫菜小餛飩!”
誘人,太誘人了!
曹靜和深深看了一眼曹守拙,卻忽然問道:
“這是給我下了幾兩耗子藥呀?這么賣力地想讓我吃!”
“哎喲,我的傻閨女,我毒死誰也不能毒死你呀!”
“那你先吃給我看!”
曹守拙無奈,只好拿出竹簽子,一樣嘗了一點。
“你瞧瞧,真沒下毒!走走走,咱爺倆進去坐著慢慢吃!”
說完,曹守拙又要往里面拱。
曹靜和一個箭步攔住了他:
“行了行了!不讓您進去您還非要進去!我家官人不喜歡這些東西,還不如坐在這門檻上吃呢,吹吹風散散氣,不然滿屋都是味兒!”
曹靜和率先坐在了門檻上,毫無客氣地奪過曹守拙手里的油紙包,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路邊攤就是香啊!
曹守拙見狀,也跟著坐在了門檻上,刻意迎合著曹靜和,說:
“還是我閨女會享受啊!這小太陽照著,小風吹著,多舒服呀!吃路邊攤呀,就應該坐在外面吃,這才有滋味!”
曹靜和咀嚼著外酥里嫩、裹著濃厚甜辣醬汁的炸茄片,認真地說:
“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看在你這么有誠意的份上,我且聽一聽,若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我就答應你。”
曹守拙聞言,兩手一拍,兩只眼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哎呀!我閨女真是個爽快人呀!我就說嘛,我們靜和這么漂亮、這么聰明,你那二十多個姐妹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你呀!”
“你對你那二十多個閨女都是這樣說的吧?”
“……”
曹靜和語氣平平,曹守拙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雖然這樣的話他對每個女兒都說過,但他還是打心底認可曹靜和的,曹靜和在他所有女兒里確實出挑,因為她母親戚文就是個極出挑的。
曹守拙的眼神瞟了瞟曹靜和扁平的小腹,有些好奇地問道:
“閨女呀,你跟我那愛婿感情怎么樣呀?他對你好不好,你們啥時候能讓我抱上孫子呀?”
“孫子?外孫還差不多!”
曹守拙聞言,卻不以為然道:
“怎么就不能是孫子了?你是我親閨女,你要是生了兒子,那就是我曹家嫡親的血脈,他就是可以姓曹!”
曹靜和一怔,頓時明白了曹守拙的來意。曹守拙沒有兒子,他若想傳宗接代,就只能靠女兒給他生外孫,然后讓外孫姓曹,變成嫡孫,這樣曹家便有了男丁了。
曹靜和銜住竹簽子上焦酥的五花肉,輕輕一拉扯,肉就進到了嘴里。她抬眼看了看老父親,忍不住笑道:
“你是不是找我其他的姐妹們商量過了,結果女婿們都不同意讓兒子姓曹,所以你才盯上了我?”
曹守拙見狀,只再次訕訕地低下頭說:
“誰說不是呢?我那些個女婿太自私了!”
“那您憑什么覺得我家官人就會答應?”
“他憑什么不答應?就他那病病殃殃的樣子,我沒嫌他身體不好就不錯了!他自己都需要靠你養活,他有什么資格讓孩子跟他的姓!誰當家做主,孩子就跟誰姓!”
“岳父大人所言極是!”
曹守拙和曹靜和一怔,父女二人連忙回頭看去,只見唐玉已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后。
顯然,唐玉聽到了曹守拙方才那番話。
他面色平靜如水,看上去并沒有生氣,只抬袖揖了一禮,客客氣氣地說:
“小婿給岳父大人請安。”
曹守拙慣是個會看人臉色行事的,連忙站起身來,兩手一拍,贊嘆道:
“哎呀!愛婿呀!咱爺倆還沒好好喝上一頓酒呢!你看看,愛婿長得一表人才,一看便是能大有作為之人!”
“岳父大人謬贊,小婿怎當得起,岳父大人怎么不進來說話?”
曹守拙聞言,只無奈地指了指曹靜和,說:
“你們家,是她做主,她不讓我進,我哪敢進……”
“你還委屈上了!”
曹靜和像炸了毛一樣蹭的一下站起身來,說:
“你是個有前科的!你上回都要毒死我家官人了!我還敢放你進門?誰知道你這次上門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不是……你怎么還記著這事呢?為父給你買了這么多好吃的,你就不能念著我一點好嗎?”
“我吃你點東西怎么了?你才養我幾年?我八歲就被你送進宮了,我才吃過曹家幾頓飯?這點小吃就想收買我曹靜和,我在宮里的時候什么沒吃過?”
眼看著便要吵起來了,唐玉見狀,連忙上前勸說道:
“好了好了,靜和,還是讓岳父大人進來說話吧!”
“就你會當好人!”
曹靜和氣呼呼地扭過頭來瞪著唐玉,恨鐵不成鋼地說:
“你比唐僧還會當好人!妖怪都要吃了你了,你還想著能讓人家改邪歸正!”
唐玉的情緒一向穩定,他只把曹靜和拉到一邊,小聲地在她耳畔說:
“靜和,岳父大人是個大商賈,素日里走南闖北,人脈肯定廣,他既找上門來,你我何不請他幫忙打聽一下蘅娘兩個女兒的下落?”
原來唐玉是在這等著呢。
見曹靜和沒再反駁,唐玉又接著說:
“求人辦事,該低頭時就得低頭。咱倆把他請進來,好吃好喝地招待著,你爹指望你的肚子讓他抱上大孫子,想來不會不答應你。畢竟只是找兩個人,又不是讓他出錢把人贖回來!”
曹靜和聞言,忍不住噗嗤一笑,低聲道:
“你也看出來我爹摳門了!”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岳父大人縱有不是,但也并非一無所長。”
二人一合計,轉瞬便掛起了笑臉,畢恭畢敬地把曹守拙請了進來。
這頓午飯那叫一個豐盛。
紅燒魚排、香酥雞、油燙鴨、菠菜拌金針菇、藕條爆銀魚絲、素炒西芹豆干、熘肝尖、蔥爆肚絲。不少下酒的好菜。
唐玉還在服藥,不能喝酒,但曹靜和酒量不錯,這也是在長安臥底的那八年練出來的。當年,曹靜和與那群戎狄官員的夫人們在宴會上暢飲,時常把人灌得酩酊大醉。戎狄女子本就豪爽,不似中原女子矜持,一喝醉就吐真話,曹靜和沒少從她們那套出情報。
父女二人小酌幾杯后,曹守拙慢慢有了酒意上頭的感覺,怎么看唐玉怎么好,忍不住大著舌頭夸贊道:
“愛婿,貴婿,賢婿!我的好女婿!你瞧瞧,這模樣長得,也只有你這般溫潤如玉的郎君才能配得上我這如花似玉的女兒呀!”
“笑死,這會兒不是你要毒死人家的時候了……”
曹靜和啃著大鴨腿,低聲嘟囔著。
“嗯?你剛才說什么?”
曹守拙醉醺醺地把腦袋湊了過去,曹靜和卻笑道:
“我是說,你如今有求于他,自然怎么看他怎么好。”
“我可告訴你,我這么多女婿,只有眼前這個最讓我滿意!”
那是因為唐玉一上桌就答應了曹守拙,以后他們生的兒子姓曹。
曹守拙是有目的的,曹靜和也是有目的的:
“爹爹,你看,我們夫婦如今遇著一樁事,遲遲沒有眉目,我們這心里也著急呢!”
曹守拙大手一揮,拍了拍肚皮,說:
“有什么事你盡管說!”
曹靜和跟唐玉相視一笑,便把蘅娘的情況說了出來。曹守拙現在已帶了幾分醉意,又一心想著自己以后能抱上孫子,曹家后繼有人了,他這會兒正是對女兒女婿最滿意的時候,二話沒說便應下了:
“我當是什么事呢!包在我身上!這天南地北、四海八荒,就沒有你爹我沒去過的地方,我不管到哪經商,都有朋友給我接風洗塵!你們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曹守拙這會兒難免有點說大話的嫌疑,但是曹靜和知道,她爹能把生意做那么大,必然是有本事的,就算不像他吹得那么離譜,也不至于一點忙都幫不上。
……
就在曹守拙坐在曹靜和家里暢飲之時,多日沒有音訊的賀懷君再次給賀皇后送去了消息。
賀懷君在信中說,山鬼已經讓自己的下線查清,朱萬全的人近日屢次接近鄭記炒貨,掌柜的鄭家旺在這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著妻兒悄悄離開,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而鄭家旺正是鄭昭儀的族弟。
皇上看到密信后心頭不禁微微一顫,就在接到賀懷君密信的上一刻,他剛剛讓太監去芙蓉殿傳了旨,今晚在鄭昭儀那里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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