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并不喜歡你。

        這個認知讓你十分沮喪。

        你聽到他說什么“小孩子這種生物好麻煩的”，而且就算那個叫國木田的小辮子男人和他爭吵了那么久，他也絲毫沒有改變想把你扔給別人的事實。

        所以你果然是多余的嗎？

        你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不是所有人對你好之后都還要有一個完整的后續(xù)吧？他能帶你去吃熱乎乎的食物已經(jīng)很好了，你為什么還要在意他愿不愿意帶你回家呢？是你自己太貪心了。

        可是你真的很喜歡他。

        如果你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讓他開心起來，不把你丟掉的話，那就努力再聽話一點？

        他愿意帶你回家了，說讓你住一晚上，這是一件讓你很開心的事。

        除此之外，你還在奢求什么呢？

        你踮起腳尖牽著他的手，跟著他回到了家中。

        “家”，他的“家”。

        你好奇的打量著他家里的樣子。

        他的家里并不溫暖，冷清清的，甚至還不如剛才的武裝偵探社有人的溫度。

        房子里很簡單，一些簡陋的家具，幾件衣服很隨意的堆在了沙發(fā)上，餐桌上東倒西歪的放著幾個細口瓶子，花瓶中還插著一束已經(jīng)干枯掉色的花束。

        “啊還真是一件很新奇的體驗吶，真不知道織田作當初是怎么收養(yǎng)那么多小孩的。”

        他撓了撓頭，把原本就亂糟糟的頭發(fā)撓的更凌亂了些。

        他仿佛有些煩惱。

        果然是因為你的到來嗎？

        “唔、接下來，薰要做的第一件事是——”

        “去洗個澡怎么樣？”

        洗澡？什么是洗澡？

        你跟著他來到了一間很封閉的小屋子里。小屋子里有一些形狀很奇怪的東西，但是墻上那個可以顯出人像的你是認識的——那是“鏡子”。

        你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臟兮兮的。

        灰蒙蒙的頭發(fā)上沾著不知道從哪里帶來的草屑，半長的頭發(fā)亂糟糟的，甚至有的地方還打了結。

        臉上也是黑一塊灰一塊的，沒有血色的白色嘴唇讓你看上去簡直不像一個還活著的正常人。

        “鬼。”

        你輕聲評價著自己的樣子。

        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糟糕了，怪不得他們看到你都會嫌棄你，恨不得遠離你。

        可是他為什么不會嫌棄你這個樣子呢？明明你自己都在嫌棄你的樣子。

        “嗯？什么鬼？”

        他心情很好的接下了你的話題。

        你指了指鏡子里的自己：“像鬼。”

        這句話好像逗笑了他，讓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薰會自己洗澡嗎？”他拉著你走到那個吊在墻上的噴頭下面，十分有耐心的教你，“來你看，這個旋鈕往這邊擰是冷水，往反方向擰是熱水”

        你很認真的記下了他說的話。

        然后，你站到了他剛才的站位，在那個噴頭下面，學著他的樣子擰開了旋鈕——

        一股冒著熱氣的水自噴頭涌出，從你的頭頂澆了下來，淋透了你的身體。你的衣服也被打濕，沾在了身體上。

        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要脫衣服之后，才能洗澡哦。”他頂著噴頭處淋下的熱水提醒你。

        哦，好的，脫衣服。

        對于他的命令，你很利落的執(zhí)行。

        “誒誒誒——不要著急，等我先出去，薰再脫衣服洗澡。”

        他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小屋子就剩了你一個人。你繼續(xù)剛才被他打斷的行動，洗澡。

        水從你的頭頂澆下來，連帶著你身上的灰塵臟東西，都沖洗下去，流到地漏里。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水很暖，比你吃過的所有熱乎乎的食物都要暖，這份溫暖讓你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沉浸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薰洗好了嗎？”

        他敲門，在外面叫你。

        “嗯。”

        你關掉旋鈕，應他的話打開了門。

        他是背對著你的，手上還有一件衣服和一個毛巾，正在艱難的倒背著手遞給你。

        為什么？

        “薰先換這件衣服吧，一定要換好衣服之后再出來。”

        你從他的手里接過衣服，回到了小屋子里，然后你聽到了他長舒一口氣。

        “果然沒有穿衣服吧”

        他的襯衫穿在你的身上像裙子一樣。襯衫上面散發(fā)出來的淡淡香氣讓你很喜歡，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把那個很大的毛巾裹到了你的頭上，替你擦去了扒浮在頭上的水珠。

        你從鏡子中看到了全新的自己——原來你的頭發(fā)并不是灰色，而是漂亮的銀色，現(xiàn)在正在燈光下反射出柔亮的光澤。你的臉上也沒有像臟兮兮的調(diào)色盤，露出了你原本的樣子。

        還算是好看的吧？

        但是沒他好看。

        他低著頭給你擦拭頭發(fā)，溫柔的鳶色眼眸就那樣垂著，看著你。

        他擦完你的頭發(fā)之后，又順帶著擦了一下你身上裸露出來的還帶著水的其他地方。當他擦到你的手的時候，愣住了。

        “薰的手腕之前受過傷嗎？”

        他捏著你的手腕，很有興趣一般。橫著捏捏、豎著捏捏，仿佛你的手腕是什么很好玩的玩具。可是你的手腕上連一個疤痕都沒有，而你自己也完全沒有受傷的印象。

        “不記得了。”

        你老實的回答他的問題，你確實沒有流浪以前的記憶了。

        “那今天晚上薰還記得我是怎么從河里出來的嗎？”

        他又說回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因為我拿木棍戳你了。”

        不好，這句話好像惹到他了，因為他都沒有再說話了。你惴惴不安的抬頭去看他，卻見他只是在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

        良久。

        “沒事了，薰去睡覺吧。”

        他睡的是榻榻米，在自己的鋪褥旁邊還給你準備了一套鋪褥。你鉆進了柔軟的被子，被子上有著陽光的味道，這讓你深吸了一口氣。

        燈被他關掉了，整間屋子變得黑暗。但是這種黑暗和你之前流浪的時候一點都不同。

        沉穩(wěn)，安心。

        你又聽到了他那棉花糖般的柔柔聲音——

        “晚安，薰。”

        晚安，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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