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原
第二天下起了雨。
遠遠望去都是灰蒙蒙的雨幕,或許是因為雨下的不大但是很密,那種十分助眠的聲音讓我起晚了。
推開窗戶一看,帶著樹葉和貉尾巴的木桶就在窗戶下面,因為我的突然開窗還輕輕晃了一下,看來是在躲雨。
我能怎么辦,當然是沒看見。
把窗外的擋雨板支起來,不動聲色的替她遮了雨,我還得假模假樣的說自己要開窗通風。
神他媽雨天通風。
[早柚好感度:6]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是終末番的人,我大概在發現對方不請自來的時候就已經用以理服人“請”出去了,但是現在我是知情人,我不僅得裝作不知道,還得關照一下。
我煎了兩顆鳥蛋,蒸了一鍋飯,用紫菜卷著沾著醬油吃。
[什么鬼吃法]
“你有意見有什么用,反正是我吃。”
其實蠻香的,我吧唧吧唧嚼,耳朵聽到聽到突如其來的咕嚕一聲。
我看向腳邊干飯的水爐。
它奮力啃著骨頭,那肚子叫的聲音就不是它發出來的。
“咕嚕嚕嚕~”這動靜又來了,這一次聲音綿長,從打開的窗戶悠悠的飄進來,雨聲都蓋不住,這讓我怎么裝不知道。
我拍了拍水爐。
它站起身踏踏踏擠開門順著房檐的遮擋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響起狗叫和小女孩哇的一聲尖叫,嚇得那孩子蹭一下跳進身邊開著的窗戶,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兩圈鉆到角落,捂著眼睛,水爐跳上窗戶,爪子扒下遮雨板,關上窗戶跳進屋里。
不愧是水爐。
“嗚,早柚不是雞腿啊不要咬我——”
“我只是睡一會,就一會,真的就一會………可是肚子好餓,餓的頭好暈。”小貍貓打扮的小孩子聲音還帶著噥噥的睡意,哼哼唧唧的縮成一團,肚子又是咕嚕一聲,她捂著眼睛背對著我,大概是以為自己已經偽裝了“她聽不見她聽不見她聽不見……”
我“……”
是,我是個小聾瞎。
我起身去稱了碗飯,甚至特意快速的炒了個鳥蛋,打了個湯。
把碗往桌上一放,我拿出傘。
“——水爐,走咱倆去走走。”
“桌子上的飯都放好了喲,熱乎乎的大米和炒鳥蛋,還有湯哦——”我面無表情的邊說邊往外走“哦呀真的是好味道呢,你說對吧水爐,餓肚子的人都可以吃哦,飯一定要給餓肚子的人吃才有價值哦,真香哦。”
我帶著水爐,走出去把門關上。
淅瀝瀝的雨砸在傘上,聽著屋里窸窸窣窣的動靜,顯得我像個大冤種。
[早柚好感度:10]
[你這是何必]
“……我怎么知道,不知不覺就配合了。”我夾著水爐說“你這個冰冷的家伙怎么忍心看那么可愛的孩子餓成那樣。”
[——]
系統嗔目結舌。
——
等我數完一千只羊回到家里。
桌上整整齊齊的,碗槽干干凈凈,用完的碗被洗干凈了摞在碗櫥里。
“我說什么來著,這孩子就是可愛。”
再怎么大條沒反應過來的人經過這么一回事也知道我發現她了吧,應該是離開了——
[如果你是說你床邊長了尾巴的那個超大達摩]
啊這。
我看著床邊長了尾巴的米色達摩不知如何是好。
——
一日三餐到了晚飯,我才想起今天是田村介尹那個小鬼說的第三天。
外面的雨還是沒有停,甚至越下越大,混著電閃雷鳴,嚇得水爐嗚嗚嗚的時候炸毛拱到我懷里——幸好我給它擦了腳梳了毛,我坐在床邊,裹著被子就著燈光看白天買的一些輕小說,水爐緊靠著我睡的并不安穩。
我瞥了一眼旁邊的大達摩。
幸好早柚不怕打雷。
又是一聲響雷,我翻過一頁書。
田村介尹大概是不會來了。
這個念頭出現的越來越頻繁,直到我聽見了突如其來的劇烈的敲門聲——
“咚咚咚!”
一道雷電閃過,光打在我的門上,門外是一個高大的影子,那輪廓出現的一瞬間我跳下床抽出以理服人,水爐也汪汪叫。
身后的達摩轉了一圈。
“誰在外面!”我厲聲道,心跳的彭彭響。
又是一道雷,隱約能聽到外面的人在大聲喊我的名字,這次顯現的輪廓極為清晰,我看到了對方頭上有一對角,以及那熟悉的呼喊“——米婭!開開門!”
是荒瀧一斗?怎么會在這時候?
我疑慮了一下,還是收起武器跑過去開了門。
高大的鬼被雨澆的渾身冰涼,懷里抱著個孩子,渾身是血的孩子,之前還很完好的紫色云紋和服全是裂口,甚至那血液都還沒停下——是田村介尹。
我急忙拉著他進屋,彭一聲關上門,把風雨擋在窗外。
“水爐!去拿醫藥箱!”
“怎么會搞成這樣?”我說“你得帶他去見醫生啊!”
高個的鬼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水順著垮下來的頭發絲滴下去“他們不在深夜給鬼開門。”
我要氣窒息了。
荒瀧一斗被我拽到床邊。
“把他抱到床上來!”我邊說邊心疼我剛剛換的床單,我把被子卷起來推到一邊去,輕手輕腳幫著把男孩放在上面,荒瀧一斗的動作有些僵硬。
水爐動作很快,叼著新買的醫藥箱就遞到我手邊“乖水爐,再去拿我昨天買的那些毛巾。”
“米婭。”荒瀧一斗說,把什么東西遞給了我“他讓我給你的東西。”
一個濕透小布包,裝著的零碎的那幾個摩拉。
更難受了。
我沒說話,接過水爐叼來的手巾替男孩擦干身體,解掉外衣,我在野外打怪刷級沒有堇瓜的時候也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怎么包扎,男孩的身上除了上次見他時的淤青,還有一些新鮮的傷口,用刀刃或者別的什么割出來的。
而且這孩子瘦的厲害。
疑慮歸疑慮,我手腳麻利的上藥包扎完畢,替男孩把頭發擦干,蓋上剛剛卷起來的被子。
“東西放桌子上,你坐到那邊去。”
我對一直站在旁邊的荒瀧一斗說“我去煮一些熱的東西,你先把自己身上擦干——”
他身上也有一些傷口,結實的小腹上也是,也都是平整的刀傷,并不如男孩身上的嚴重,昨天見到他還是大大咧咧鬧騰不止的赤鬼,現在沉著臉,聽見我的話嗯了一聲,全都照做。
荒瀧一斗看上去十分懊惱。
水爐給他叼去一塊很大的毛巾。
在他要去接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手上有一道長長的,還在慢慢滲血的傷口。
“你坐好別動。”
我搶過毛巾,拽過那只對我而言相當大的手掌,那溫度就連我這種冰屬性神之眼的人都覺得冰涼,我擦干凈了上面還未干的雨水,傷口并不深,不需要縫針,幾下包扎好之后,我又換了條毛巾丟到他頭上。
“衣服脫下來放到門口的架子上,自己把頭發擦干。”
一轉眼余光又看見桌子上那個布包。
我逃也似的鉆進廚房。
——
姜湯是我母親教過我的,父親有一次喝醉了滾到雪里,回到家凍的嘴唇發紫,她就教了我怎么做。
想了想要喝的人是荒瀧一斗和田村小鬼,我放了好多糖。
手支撐在旁邊,我盯著鍋里面那紅褐色的湯咕嘟咕嘟冒著泡,細白的糖快速化開,我想起田村介尹之前還很倔強的樣子,又想起剛剛被抱進屋時男孩垂在一邊的手,細細的手腕,一直緊緊攥著的拳頭也松開了。
我感到犯了罪。
我仗著有理去欺負田村介尹?
把熱湯舀進一個碗里,剩下的繼續在鍋里溫著,我端著碗走出去,放到桌子上,推到赤鬼的面前“我放了糖,一口氣喝完去去寒氣。”
我站在桌邊幾下斟酌。
“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嗎?”
——
——
田村介尹是緋木村的孩子。
是從那個全是盜匪的地方逃出來的孩子。
母親田村百合原名山下百合,是被身為浪人的田村大介擄去的女子,被□□之后懷孕生下了田村介尹。
田村大介的兄長田村有志喜歡上了田村百合,于是帶著她和剛剛出生的田村介尹偷偷逃了出來,一路跑到了稻妻城,并且找了份當兵的工作。
日子沒過兩年,田村有志就被他的弟弟發現,亂刀砍死在了荒灘。
田村百合也被發現,田村大介憤怒不已,便一連好幾天帶著別的浪人盜匪侮辱她,還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田村百合帶走,那一天田村大介對田村介尹說——“既然你長大了,你的媽媽就由你來贖吧,只要錢拿來的夠多,我就把你的媽媽還給你。”
“只要有錢,你的媽媽就能活著。”
于是男孩開始去偷去搶,他太小沒人愿意用他打工,好心人少之又少。
每天他都能或多或少偷到一些東西。
直到偷到龍宮米婭的頭上。
田村介尹于是去到他的生父所在的村子,試圖開口求得一點幫助,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偷走了田村大介的錢,想要先還給龍宮米婭,但是被當場發現打了個半死,直到被荒瀧一斗救走——
——
——
荒瀧一斗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
田村介尹在深夜發起高燒,我用了少許冰元素幫他勉強降了溫,我示意荒瀧一斗替我看護,我對他說。
“我出去買一些藥,很快回來。”
“我陪你去吧。”荒瀧一斗這么說,他擰著那對極具特色的眉毛,嚴肅的看著我,不管他察覺到了什么我都不會讓他跟著,不過,沒用本大爺這種自稱的時候還真是格外的可靠。
“小鬼離不開人,你來,我相信你可以照顧好他,而且只有我知道哪里有賣特效藥。”我蹲下身拍了拍水爐。
“好水爐,好好陪著他們,我馬上回來。”
——
舉著傘,奔跑在雨夜之中的時候,我在想我的表情有多么嚇人,就連雷電都仿佛避開了我。
我或許太過憤怒,太過慚愧。
神之眼讓我周身圍繞著隨時凍結雨水的寒氣,雨水結成的冰晶落進泥土,被我踩得粉碎,接著化為鋒利的冰刺在泥土里炸開。
沸騰的元素力變得像燒開的水壺,不停的濺出水花。
[命之座二星解鎖——冰原]
我的心臟因為憤怒和慚愧劇烈跳動。
呼出的氣息都變成白色的寒氣。
我來到了緋木村前,那些略顯破敗的房屋中燈火明亮,傘被我收起放到背包,我拿出武器,
“系統,存檔——”
雨越下越大,眨眼就淋濕全身。
“——我要殺光他們。”
——
抱著腦袋貍貓打扮的女孩皺著眉頭遠遠的看著,她看著龍宮米婭沖了進去砸開房門,巨大的刺狀冰從房子里炸開,大片白色飛快的蔓延,到處是尖銳的冰刺和霜。
早柚有些害怕那些冰元素。
龍宮米婭的元素力和神里綾華的完全不一樣,完全就是如刀刃一般的駭人。
白天平和的女孩現在卻面不改色的折磨那些人——扭斷手腳,還大聲逼問著田村百合的下落,早柚眼力就算不是特別出色,也能看見那些人是怎么死掉的。
好可怕。
她捂著眼睛想。
早柚一直在遠處的樹上待到慘叫停歇,才悄悄跳下樹打著滾消失在漆黑的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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