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見神
瀨戶,全名瀨戶倉,37歲。
他的父母一貫叫他阿倉,在襁褓里的時候他就是個很討喜的孩子,鄰居誰都喜歡捏捏他的臉夸他可愛。
家里條件很好,父母有不錯工作,他們在離島開了一家百貨店作為生活工作的地方,瀨戶倉就在那長大。
他小的時候最喜歡玩士兵游戲。
跟其他的孩子一起抓所謂的壞人,接著開始他們的“審判”,壞人是會說謊的,所以要審判,在審判中壞人認罪伏法,接著皆大歡喜,士兵立了大功,一路高升。
壞人會說謊,應該就是這樣。
瀨戶倉后來長大了,如愿進入三奉行之一的勘定奉行,離家近,鐵飯碗,一切都很好,他幾乎已經看到自己將一路高升,直到為大御所大人賣命的明媚前程。
他懲奸除惡的童年夢想依舊在不時冒頭,告訴瀨戶倉他自己是個有抱負的人。
他是個有抱負的人。
但是瀨戶倉從二十歲工作到三十歲,一直都是一個巡邏隊長,整天在一畝三分地的離島轉來轉去,跟著鎖國令收保護費充實腰包——日子總是要過的,他還有父母要養,還想討個漂亮的老婆,生兩個孩子。
而且他拿的是外國人的錢,拿的理所應當,這不算丟稻妻的臉。
他跟著前輩征收商人攤位費,當然是理所應當。
自己是巡邏士兵,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就不能拿一些自己未來應得的報酬呢?士兵也要養家啊?
瀨戶倉覺得自己該做大事。
不能一直被鼠目寸光的上級忽視。
在這時他收到了一封來自受害者的請求信——于是他來到碼頭抓住了那個壞人,這個人很壞,總是對別人使用暴力,就連怪物和人都會被她毫無憐憫殺的一干二凈。
這個人的雙眼翠綠,就像毒藥一樣,臉上帶著無所謂的笑容。
壞人會說謊,所以要審判。
一切都應該是這樣。
可是瀨戶倉是個蠢貨。
——
十六歲的女孩,嬌小而蒼白。
她的頭顱與面部幾乎被血糊滿,呼吸微弱。
或許那是裝出來的,壞人一般都會演戲,瀨戶倉自欺欺人的想。
瀨戶倉滿以為私刑足夠讓龍宮米婭承認自己的罪行,哪怕下手重一些對于這種人來說也是罪有應得,他不認為女人和男人有什么區別,所以他吩咐手下或者自己下手時并沒有輕幾分。
強大的人即便再強大,在士兵面前挨巴掌都要立正,他們這些士兵辦起事來,就連再張狂的混混也得靠邊站。
直到一棍將那個女孩打倒,而對方也再沒有坐起來。
血那么多,那么多,流到沙子上,結成褐色的塊。
龍宮米婭在這幾個小時里只說了同樣的三句話——
“我不是兇手!
那是臉還沒有那么多血的時候,女孩被拉扯到這個山洞,臉上挨了幾巴掌,龍宮米婭此人耐性非常,只是嬉皮笑臉。
“我不是兇手——”
第二句是在瀨戶倉的手下把她被捆綁的手臂彎折脫臼,女孩痛苦的嗚咽,但是依舊這樣說道,她的眼神變得諷刺,注視他們好像在看什么垃圾。
“……我不是兇手!
第三次就是現在,頭部被擊打的傷口有些嚴重,頭皮傷口的血和鼻血和女孩嘴里的血混在一起糊了滿臉,蓋得她睜不開眼睛,可是她還是這么說,嘴里冒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呼吸時從鼻子里吹出滑稽的血泡,皮膚蒼白。
“……珙,你…可真是害慘我了……”
此句作罷,龍宮米婭不再動彈。
她像被海菜纏住的一塊死的發白的海蚌肉一樣癱在地上,渾身狼狽不堪,和粗糲的砂攪在一起。
“組長,這下怎么辦?”
瀨戶倉的手下有些無措,他們的手都有些抖“該不會是死了吧——”
瀨戶倉自以為是的美夢讓他們跟著一起有些失去理智,現在該認罪的兇手一句證言沒逼出來,反倒像是被打死了一樣躺在那,幾個士兵都沒什么出息,開始惴惴不安。
瀨戶倉也無措起來,他開始懷疑是否自己真的抓錯了人。
如果抓錯了還把人打死了………
上面絕對饒不了他,不僅丟了工作還要坐牢,父母家人抬不起臉面,別人該怎么看他?
他瀨戶倉這輩子可從沒做過壞事。
男人的眼眶充血,太陽穴的血管一跳一跳,這時的他遠比惡鬼更猙獰。
不能因為這個就毀于一旦——
“叫醒她,繼續審。”
但是就連押女孩過來的那兩個士兵都戰戰兢兢不敢再上前,他們不敢在打了,在打會把人打死的。
“你們不想立功了嗎?”瀨戶倉聲音開始越來越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保護稻妻民眾的美名!”
龍宮米婭依舊一動不動。
于是瀨戶倉大步走向她。
當他正要再次伸手去扯女孩的頭發時,一只打著旋兒的利箭從他面前狠狠劃過,在空中發出撕開空氣的悶響,帶著雷電的脆響。
那只箭桿是發紫的棕黑色。
只有保持心,弓,箭三位一體,才能命中正鴣——
來者發出爆喝,帶著威嚴而來,金色的雙眼目光鋒利如鷹犬,紅黑相間的天狗面具在陽光下閃過光芒。
“瀨戶倉,如果再接近龍宮米婭一步——”
九條裟羅拉弓瞄準瀨戶倉的腦袋。
“我就依法射殺你。”
——
等收尾結束,犯人等待押送已經是黃昏。
九條裟羅早已帶隊將現場包圍,她嚴肅的彎腰檢查周圍的沙土痕跡,確認了龍宮米婭是被一路拖行至此的,她在泥土里找到了龍宮米婭的神之眼。
那顆冰冷光亮的藍色珠子被她用手指抹去污濁。
原來是因為神之眼被拿走了嗎?
跟她來的人不只是佟千里特別指示的勘定奉行的人,還有龍宮米婭的表兄托馬——那個人一向圓滑善交際,熱心的讓她幾次警告都像打在棉花上,無力又無奈。
托馬在她控制住瀨戶倉之后馬上上前抱起龍宮米婭。
龍宮米婭的樣子讓她不合時宜的想起曾經年幼時見過的烏鴉,被一群孩子捉住玩的奄奄一息丟在街頭,那時九條裟羅去撿起那只烏鴉,隨著被抱起的動作女孩垂下的腦袋晃了晃,滴下幾滴血來。
烏鴉垂死的頭也晃了晃,血從喙里滴出來——它被埋到路邊一顆夢見樹下。
青年的表情陰沉而懊惱。
隨行的醫生大致檢查,只是皮肉傷比較多,暫時暈過去了而已,沒有太嚴重的傷害,不至于傷及性命,目前已經將人送往稻妻城做下一步。
托馬自然是一路跟去。
神里家在得知龍宮米婭在離島被非法拘禁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向勘定奉行背后的佟家寫信請求協助——與其說那是請求,倒不如是托馬快把刀尖扎到護衛臉上才一路順利的送到佟家如今的當家人佟千里手中。
如果不是佟千里直接對下發放命令,一向拖沓的勘定奉行也不會配合抓人,還是抓他們的人。
至于與瀨戶倉計劃綁架的受害者的妹妹已經被關押起來,精神狀況很糟糕。
九條裟羅想了想。
她將神之眼包好,起身吩咐手下處理現場。
“九條大人——”
之前在離島碼頭為龍宮米婭搜身的女人一路跟隨,自責的說道“如果我當時能反應快一點,就不至于被瀨戶嗆的無話可說,也不會讓那個女孩受到傷害,我很抱歉!
“你在與人交涉方面一向不擅長!本艞l裟羅說道“別太自責,你的部門還有不少工作需要處理,這次是我的疏忽。”
“去吧,回天領奉行!
——
漫長的皮肉痛苦不值一提。
但是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昏迷前系統一直發出憤怒的聲音,被電磁音切割的又滑稽又怪異,我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憤怒,是因為我被毆打了才生氣,還是因為這些愚蠢至極的人設暴行而憤怒。
那個夢里讓我回憶起我的家,我的家人。
那是大學學業結束后的一天,我用第三人稱的視角看到我自己走出大學校門。
接著下起了雨,一個行李箱一個背包,我沒有帶傘,躲在街邊的一家店鋪下面,我覺得我自己的臉無比陌生,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了一樣。
那個我在那里躲了兩個小時。
人走完了。
我看到那個我開始低頭抹起眼淚來,哭聲混在雨聲里模糊不清。
我因為什么哭來著——
哦對了,我的表弟死去了。
他之前經常會來大學找我玩,我們一起長大,關系很好,但是因為欠了債,無論如何都活不下去,于是在我假期的前一天自殺了。
應該很難過才對,我想,無動于衷的看著那個我哭泣。
“你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
有人在我耳邊說道。
“是的。”我肯定那個人的說法“我回不去了。”
“所以你沒必要難過!蹦莻人安慰道。
“我不難過!
我看著畫面變換,葬禮上擺著我的照片。
“我在那死了,我不難過,我只是奇怪我怎么會這么平靜!
那個人的聲音不再出現,可是有一雙手臂從身后抱住了我,那雙手臂屬于女人,纖長有力,遍布著和我一樣的傷疤,還有光是看就很痛的縫合口,長長的黑發從我的余光鋪灑下來。
她說不要難過。
她說她一直都陪著我。
“你是誰?”
我想回頭去看,卻感覺自己身體被另一句身體緊緊貼著,無法回頭,那個女人將頭放到我的肩膀,她慢慢將臉埋在我的頭發里,安撫性的撫摸我的身體——
“我是你。”
女人呢喃道,輕輕親吻我的脖子。
“我是你,我是阿爾斯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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