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昊的電話或短信，直到夏程程和張世棟的晚飯結束回到宿舍也沒來。

　　晚8點的宿舍其實沒人，霍唯一她們幾個肯定還在外頭玩呢，但夏程程還是婉拒了張世棟提出說隨便走走的邀請，吃完飯就匆匆回了宿舍。

　　從下午開始一直心神不靈，顧叔從來不會不接她的電話，也從來沒有關機這么長時間。她總算親身體會了一把當初自己不接電話時顧澤昊的心情，比焦躁不安更可怕的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時隔幾個小時再次撥打過去，還是關機狀態。她沒多想便將電話撥給了韓代。

　　此時韓代剛結束一個飯局，對方不沾酒他自然是不會主動喝的，飯局結束的較早，這會整個人精神奕奕正往車庫取車，看到來電顯示便快速接通：“程程，吃過飯了嗎？”

　　夏程程腦子是亂的，聽到韓代聲音像是找到了一絲希望，激動之余根本沒管韓代問了什么就直接問道：“哥，你能聯系顧澤昊嗎？”

　　韓代乍一聽有點愣，反應過來便笑著說：“我們的程程真的大姑娘了啊，現在也知道著急了，顧總昨天開完會后留北京有點其他事處理，沒意外今天會回來，明天上午十點的會議沒接到要取消的通知。”

　　夏程程也顧不上韓代打趣她了，她抓住關鍵詞匯繼續問：“那要是有意外呢？”

　　韓代反倒笑意更濃了，“別擔心了啊，意外就只能是航班取消或者延誤，昨晚北京大暴雨，很多航班取消也不是沒可能，我等會打給公司秘書辦確認一下航班狀態再回給你。”

　　顧澤昊在北京多留一晚是私事，回來后的工作安排除了明天上午的一個重要會議，他特意交代過這兩天沒實在處理不了的事不要找他。韓代出差回來后忙著處理董事長不在時需要他這個特助代為處理的事，也就沒去注意他的回程時間，反正任何計劃如果有變動老板會提前通知他。

　　兩分鐘之后韓代回過來，電話響了一下就被夏程程接起，“哥，怎么樣？”

　　“還真給說著了，北京大暴雨大部分航班都取消或者延誤，正好顧總乘坐的那一班就取消了，秘書辦給他改了明天的早班機。”韓代一邊打電話一邊朝自己車走，“你不要擔心，手機關機肯定是沒電了。那邊天氣已經轉晴，明天的航班就會正常很多。”

　　夏程程的心總算安定了不少，只要不是什么別的意外就好，取消就取消吧，明天回來也沒關系。

　　至于手機關機的原因，夏程程找了個可以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的理由，即便這個理由怎么聽都別扭：肯定是顧叔被航班從延誤到取消折騰得太累，返回酒店就直接睡覺了，沒來得及充電和開機。

　　就在夏程程已經默認顧澤昊今晚肯定不會回來、且不會打電話來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單獨而設的那個鈴聲。而此時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她洗過澡正趴在床上看從圖書館借來的余秋雨的書，隨時準備直接睡著。

　　都不用看來電人，她一秒不停的抓起來就接聽，也顧不上還有三位隨時都會打趣她的室友，大著聲對電話吼道：“你怎么才開機啊？”

　　顧澤昊的聲音聽起來嘶啞低沉，他沒回復夏程程的問題，只簡短說了兩個字：“下來。”

　　下來，下哪里？夏程程一時反應不過來，“你在哪里啊？”

　　顧澤昊拿開手機，拳頭抵著嘴咳嗽了幾聲，恢復過來后重復道：“穿好衣服，下來，我在樓下等你，快點。”

　　不等夏程程繼續問什么，顧澤昊已經掛了電話。

　　另外三位還在驚訝于程程難得一見的獅子吼，就見她跟通了電似的，飛快的下床，抓了什么東西在手就往洗手間跑。

　　夏程程火速下床回洗手間換掉了睡衣，順便對著鏡子整理了頭發。出來的時候霍唯一居然給她拿包，“你這衣服沒口袋，你手機放哪里？拿著包吧，反正背著也不占地。”

　　夏程程第一反應是：單純裝個手機不應該是她柜子里最小的哪只迷你包嗎？為什么霍唯一拿這只包，這是她日常上課背的包，不算大，但里頭有她明早的課本，還有她今晚放進去準備明天送給顧叔的禮物。

　　想必她也是順手，看到哪個拿了哪個，夏程程著急下去見失聯一整天的顧叔，也沒時間琢磨這些了，拿了包和手機就往外沖。

　　剛剛也沒空翻衣柜，她隨手就拿了為明天準備的衣服去換，一條白底印了向日葵的連衣裙。

　　她是一路跑著下樓梯的，裙擺隨著跑動的風而輕微的搖曳。臉上因興奮激動而泛起的紅暈，映著這裙身上的向日葵，在這夏日的深夜閃閃發光。

　　此時算有點晚了，女生樓前已經不再有停留的其他男生。因為天氣有點熱的原因，連逗留往返的女生都沒有。

　　顧澤昊就站在臺階下正中央，筆直而修長的身影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眨。向著他微笑奔跑的女孩同這耀眼的向日葵一起跳躍，像是帶著光而來，瞬間照亮了他整個心房，連周身的疲憊都一掃而光。

　　夏程程是真的很激動，連矜持都拋卻，還隔著兩三米遠就開始發力往顧澤昊懷里沖。顧澤昊不知是看得太過入神還是真的累了，居然硬生生被她沖撞得后退了兩步。

　　“不是航班取消了嗎？你怎么回來了？為什么一直關機啊？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沒反應，我都擔心死了。”

　　此時此刻見到和抱到真人，夏程程才發現，在韓代安慰她時，她的那股安心其實是自我暗示的一中虛幻。只有現在才是真真正正的踏實。

　　顧澤昊一天都沒吃東西，但他不曾覺得餓。先前是想法子趕回來沒工夫餓，這會卻是從心到身都覺飽脹的厲害。

　　讓他的小東西擔心了，他心疼的要死。可她像掃機關槍似的連問那么多問題，他又不得不想笑，怎么一激動起來就喜歡連著問問題啊。

　　顧澤昊將人抱緊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頭，呼吸著她洗完澡之后的滿身清香，覺得這一天的折騰都值了。

　　“先去車里再慢慢回答你。”

　　夏程程這會兒很聽話，攏了攏后背的包就乖順的跟著顧澤昊走，邊走還邊看車在哪里。

　　直到走到傳說中的G  65面前，才恍然記起他早已經說過換車的事，注意力立馬就分了一大半給這新座駕。

　　“這就是那天二叔說的很厲害的車？”

　　“嗯。”顧澤昊拉開副駕駛車門招呼她坐進去扣好安全帶，“別聽他吹的夸張。”

　　夏程程笑笑沒再問，而是認真打量起車的內設。外觀已經夠霸氣威武了，內設更是低調奢華，好像是比磨砂小虎看起來厲害一些。

　　她也不好好坐著，微弓著腰四處看，“那天二叔說你開路虎開了兩年，他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難道每輛車的使用時間很短嗎？”

　　想想她家夏老師一輛雪鐵龍開了好幾年。

　　“不算短，常開的半年一換，不常開的看心情換。”顧澤昊也不急著說要走，等著她觀察夠。

　　“……”有錢人就是任性啊，但比起這個她更想知道路虎為什么這么幸運，“那為什么路虎開了快兩年？”

　　顧澤昊沒急著回答她，而是解了她的書包放在后座，安置她坐好，“霍唯一跟你說了？”

　　“啊？說什么？說你為什么開路虎兩年？”

　　顧澤昊指了指后座的書包，“跟你說今晚不回來了。”

　　原來書包是這個意思？“沒有啊，為什么不回來了？還有為什么是唯一告訴我？”

　　“給你打完電話我就打給她了，跟她說今晚你不回宿舍睡覺。”顧澤昊系好自己的安全帶準備發動車子，“你不是說要跟寢室長報備？”

　　夏程程急了，“不對，你說清楚，為什么不回來了？”她連忙拉住他準備拉手剎的手，“你今天很怪，一直關機不說，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都不正面回答，現在又這樣什么也不說。”

　　“你問的問題我自然會回答你。”將覆蓋在右手的手反握進掌心，“先告訴我，你愿不愿意現在跟我走？”

　　夏程程真的是被他弄的有點亂了，“走去哪里？為什么不回來？”

　　顧澤昊認真的點頭，“不回來。”將她的另只手也抓過來握住，“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嗎？”

　　“……”她不知道說什么，只知道不說話并不是默認同意的意思，但他炙熱的眼神令她也說不出“不愿意”幾個字。

　　見她不語，顧澤昊似是無奈的嘆氣，“程兒，想在你生日這天做你見到的第一個人，我只能想出將你帶回去這唯一的辦法。”

　　聽到他的嘆氣聲，程程心里跟針刺似的疼。她抬頭看向顧澤昊，借著車內并不算明亮的光線，她發現顧叔特別憔悴，像是沒睡過覺的樣子，跟他平時總是一副精神抖擻嚴肅正經的樣子很不同。他明明很累，還特意跑來學校找她，就為了成為她生日當天見到的第一人？

　　感性的夏程程再次戰勝理智的夏程程。

　　“好，跟你走。”她看著他說話，笑彎了眉眼。

　　想再笑得更深一些，這樣你會不會心情就會高興一點，然后就不會覺得那么累？

　　顧澤昊拽她進懷并狠狠吻在她的發心，低啞的嗓音傳來無比寵溺的一個字：“乖。”

　　傳說中進口定制頂配的越野，一個干脆利索的打彎，然后霸氣十足的駛離H大。

　　兩人先去了徐記，徐嬸像是提前知曉他們會來，桌上的吃食已經擺好。

　　夏程程吃的少，她一直盯著顧澤昊，想等他主動說她問過的事。

　　直到離開徐記，車子駛離市區，越走越遠，顧澤昊除了隨意的拉扯了一些日常，該說的還是沒說。

　　人都已經出來了，夏程程反倒不急了，就等著顧澤昊自己主動解釋。

　　車子停在山腳，顯然是有人提前做了安排，通往山頂的路都有移動路燈照射。

　　顧澤昊下車后繞到副駕駛開車門，他本意是夜晚山腳路也不平想將人抱下來，哪知道夏程程撐著他的肩膀朝車下蹦。

　　“哇，上車的時候還沒覺得這車這么高，我覺得我的身高不算矮了，但怎么擱這兒覺得腿短呢，難道以后都得用蹦的才行？”夏程程盯著G  65的底盤仔細瞧了瞧。

　　顧澤昊抿著嘴想笑，“腿哪兒短了，蹦來蹦去也不怕崴腳。”他看了看程程腳底的鞋，向前一步蹲下身，“上來，背你上去。”

　　夏程程也不客氣，爬上去還不忘提醒他，“可不許嫌我重。”

　　“我只覺得很輕，我可嚴肅警告你不許學別人玩什么減肥。”顧澤昊背著夏程程比正常走路還要站的筆直，他知道她穿得是裙子，他怕稍微彎一下背她會走光，即使這深夜的山路不可能有第三個人。

　　“我才不減肥呢。”夏程程將腦袋歪在顧澤昊的脖頸，忍不住問：“顧叔，我們上這兒來干嘛呀？”

　　顧澤昊騰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笑著說：“知道你其實一肚子問題。”

　　知道還不說，不是討厭嘛，夏程程用手掐他的鼻子，“知道你還不說，你故意的是不是？”

　　“別鬧，等會到了山頂再任你懲罰。”

　　就在夏程程泄氣般不鬧不問的時候，顧澤昊嘶啞但不失溫柔的聲音傳來，和這靜謐的夜是那么的融洽。

　　“路虎堅持開的時間久點，是因為我準備換車的時候，正好你坐了我的車，你是第一個坐我副駕駛的異性。”

　　去年他和韓代、霍偉臣一行去H市看望員工家屬，開的就是路虎，當時是打算回來后就換新的座駕。可從H市回來后他鬼使神差的就擱置了換車的事，直到1個多月后夏程程第一次坐上那輛路虎，他就自然而然的沒再提換掉路虎的話，而原本用來替換路虎的保時捷新款跑車就一直放在車庫發呆。路虎一開就又是一年，更令他意外的事，這期間，車庫的車他一輛都沒動。

　　夏程程有點呆，剛剛還有點郁悶的心情貌似瞬間舒暢了不少。顧叔因為她而打破自己的用車規律，這個認知讓她臉有點發燙。

　　“你笨死了，你換車了讓我第一個坐不就行了嗎。”似是不好意思，她把腦袋朝顧澤昊脖頸深處拱了拱，“當然，半年換車真是夠浪費的，這樣讓你節約點我也是有功勞的。”

　　顧澤昊歪頭和她的臉靠了靠，眼含笑意卻認真無比的說：“我的車永遠不會有第二個坐副駕駛的異性。”

　　夏程程甜甜的笑，笑聲哈著氣全部掃在顧澤昊的脖子甚至耳朵周邊，“那你說到做到啊，我可記著了。”

　　“好。”他墊了墊身上的人，換了輕緩的語氣，“程兒，我在北京逗留是因為私事，見了一個多年不見的熟人。”

　　“嗯，我知道呀，你昨天說了。”

　　“這個熟人是…，”顧澤昊頓了頓，“算了，等到了山頂我再慢慢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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