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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胡子老頭


  沒有月亮的夜晚,連氣氛也是詭異的。

  四周空寂一片,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有的,只是黑夜中獨有的透著詭秘的不知名的聲響。似鬼哭,似幽鳴。

  前方茂密的竹林中,透過點點燭光可大致映出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看那身形,像個八/九歲的孩子。

  伏在竹枝上的他,雖年紀已大,但目力極好。透著竹葉的空隙,可以清楚地看見前方的一切。

  前方空地上,擺滿了蠟燭、酒水和各種肉食,一個身披白色麻衣的孩子跪在地上,對著前方隆起的土坡,嘰嘰咕咕地說著他聽不清的話,不時地,還帶出點哭腔。他觀察地很細心,在那孩子身旁,還乖巧地臥著一只棕色小犬,正伸出舌頭親密地舔舔主人放在膝上的手。

  這形式,像是在祭奠?想到這,他不禁捻捻長及肩部的白眉,誰這么大膽,敢在皇宮內祭奠?

  只不過是一眨眼的間隙,等他回轉過神,再望向前方時,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那孩子已掄起一把匕首,正欲對著那條小狗刺下——

  燭火的光透過匕首折射到那孩子臉上,襯著如鬼魅般慘白的面容,在暗夜中,顯得猙獰可怖。那只小狗仿佛不知主人已對它動了殺機,正安然地閉著眼睛,在主人懷中肆無忌憚地蹭來蹭去。

  電光火石間,他神思一閃,隨身揪過一片竹葉,向著那把匕首飛去。

  奇跡般地,那片竹葉在空中化作一片利刃,然后迅如閃電,朝匕首飛去。只聽“叮”的一聲,匕首被打落在地。

  劉真祭拜完云姑姑,便欲殺掉胖胖來為云姑姑陪葬,正當她舉起匕首時,匕首卻不知被什么物體打落,然后右手便傳來一陣劇痛。她用左手握住發(fā)痛的腕部,霍然起身,環(huán)顧四周,冷然道:“誰?誰在那里?出來!”

  竹林中驀然響起一片空曠的聲音,“小丫頭,欺負小動物算什么本事?”

  這聲音如空谷回音般在四周回響,劉真來回轉身,卻發(fā)現(xiàn)根本辨別不了聲音方向。不過,這不是令她最驚奇的,令她最驚奇的是這聲音的主人怎么一下便識出了她真實性別?

  她握緊拳頭,又松開,反復幾次,鎮(zhèn)定了下心神,然后面對著不知來源的聲音,淡淡道:“因為這畜生,害死了我的親人。再說,我處置我的東西,用得著你管?如果你是光明磊落之人,為何不現(xiàn)身,反而偷偷摸摸,這般小人行為?”

  “哈哈哈——”空曠的聲音又在四周回響。劉真抬起頭,望著頭頂密密麻麻的竹葉,極力搜尋聲音來源,卻發(fā)現(xiàn)只是徒然。只聽那聲音道:“小丫頭,你的脾性甚合我意,我決定收你為徒!”

  劉真剛想說——誰稀罕當你徒弟——便見眼前突然現(xiàn)出一個白色身影。她定睛一瞧,眼前的人頭發(fā)是白色的,眉毛是白色的,胡子是白色的,就連衣服也是白色的。

  劉真上前一步,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揪過他長長的眉毛,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瞧了瞧,然后長嘆一聲:“這么老的人了,竟然還活著,真的是生命的奇跡啊。”

  老頭撇撇嘴,奪過自己長及肩部的眉毛,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老頭我這么老了,就應該死嘍?”

  劉真回他一個你很聰明、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你這丫頭,老頭我可是你師父,有你這么對師父的嗎?”老頭吹起胡子,挑起長眉,一臉怒氣。

  劉真撇撇眼睛,核桃般的大眼里滿是不屑,“誰說你是我?guī)煾福磕阌惺裁促Y格當我?guī)煾福俊?br />
  “沒有資格是吧?”老頭陰陰地說著,一副自負從容的表情。

  老頭說完后,鼻子哼哼幾下,轉身抱起胖胖,拍拍它的腦袋,示意它乖乖的,然后右手迅疾,抓向胖胖。幾個眨眼間,便在胖胖的頸部、腿部、腹部、尾部各揪下幾撮毛。

  “過來。”

  劉真聽話向前。

  老頭攤開手掌,“你看,這狗的毛發(fā)根部呈天藍色,這說明什么?”

  劉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說明這狗身上有紫葵粉!你是不是傻!”他狠拍一下劉真的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老頭我從你口中得知,這狗害了你親人,又在它身上聞到了紫葵粉的味道,說明你的親人中了天零散和紫葵粉的合毒。紫葵粉和天零散單服是不會有毒的。”

  劉真心下一驚,原來如此。她忙跪在地上,向老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磕了一個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不知師父可否推算出下毒者何人?”說完便將當日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白胡子老頭。

  老頭拈了拈長即腰部的胡須,“照你這么說,下毒者可能有兩派人。蘇氏既然當日赦免了云姑姑,應該不會再下毒,否則極易落人口實,照理說,應該不會這么傻,但是也有可能就是這么傻,不好說。那個上官杰看似清白無辜,此事與他毫無關系,但保不齊,這毒就是他下的,畢竟離間了你和蘇氏,對他也是有好處的。此事唯一可查的是那個叫晨兒的宮女,但那名宮女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八成被人滅了口。照這樣看,上官杰嫌疑大些,那條狗是蘇家人送的,蘇家應該沒那么蠢,往自己送的東西上下毒。”

  劉真怔怔地聽著白胡子老頭的分析,目光遙遙地望著前方的墳塋,淚水默默流下。“云姑姑,他們都希望你死,你的死,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權力爭奪的工具。但,你放心,你的死,不會白死,總有一天,我會替你報仇。那個兇手,我現(xiàn)在已有眉目,可我現(xiàn)在不能和他反目。等我強大,我會親手替你報仇。”她的聲音涼涼的,就像沒有溫度的冰塊,在這個詭異的夜晚幽然響起,“上官杰,你布下這么大的局,不就想和我合作嗎?好,與虎謀皮,我劉真,不怕!”

  白胡子老頭靜靜地聽完她這一番話,突然有些心疼,這么小的孩子,才只有八歲,卻要經歷這些,到底是命運之幸,還是不幸?他伸出手掌,拍了拍劉真瘦弱的肩膀,“好孩子,有師父,不怕。”

  劉真抹干眼中的淚水,等轉過身時,已是一副笑臉。“師父,今日見了您,真是一番奇緣。可我還不知您的身份?”

  白胡子老頭眉頭一挑,臉上有些掛不住,這丫頭,見到他這滿身白,白眉,白須,白發(fā),竟還不知道他是誰?他這么有特征的標志,這丫頭竟然不認識?他以為這丫頭早已知曉他的名號了呢。

  他擺出一副慈祥的面容,鄭重地介紹。“老頭我呢,至今已活兩百多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間曉生死,江湖人稱‘沙老’,是上上任沙幫幫主,有沒有聽說過?”

  關于“沙老”,劉真確實沒有聽過,她生活在宮廷,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不過,沙幫,她是聽說過的,因為它有個很有名的幫主——趙謐。趙謐就是當年發(fā)動巫蠱之禍,害的祖父家破人亡,間接害得父皇戰(zhàn)死沙場、害得她成為傀儡女帝的元兇。當年武帝查明真相,得知她乃是巫蠱之禍的罪魁禍首,于是親率八十一衛(wèi)去剿殺,趙謐雖最終死于武帝劍下,卻也令得第一批八十一衛(wèi)全數(shù)死于當場。她更是蘇老太婆(蘇成君)唯一敬仰之人,老太婆的長樂宮內就掛著那女人的畫像呢,她見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對于沙幫,她記憶猶深。

  劉真的聲音透著涼意,囁囁開口:“師父,您和趙謐什么關系?”

  “你說謐丫頭?她是我的大徒兒。”沙老不疑有他,誠實作答。

  “那這么說,她還是我?guī)熃銍D,那這個師門我也不想認了,我可不想和滅族仇人在一個師門。”說完,轉身欲走。

  “你給我站住!”沙老騰騰騰走至劉真面前,眉毛胡子毫無章法地翹著,看得出來他很生氣。“你只想到你的家人,你有沒有想過謐丫頭的家人?謐丫頭當年是臨江王妃,有夫君,有孩子,可武帝呢,殘忍地殺了她夫君和孩子,硬逼著她成了他的趙夫人。謐丫頭當時早已心灰意冷,人在不理智下,什么都能做得出來。她發(fā)動那場禍端,害了你的祖父,你有仇,她就沒仇?你這樣,她這樣,仇上加仇,什么時候報得完?你只是一個孩子,何苦要背負這么多?當年那場禍端,我沒有阻止她,我很愧疚,所以,孩子,我想幫你。”

  劉真的眼中已蓄滿淚水,她撲通一聲,跪在沙老的面前。“師父……我沒有辦法原諒她,原諒那個害我家族的女人,但是我分得清,你是你,她是她。”

  聽得此話,沙老心頭有所觸動,慢慢俯下/身,慢慢抱過劉真。“傻丫頭,你只是個孩子。”

  此刻,夜晚是從沒有過的寧靜。兩個人,一個老人,一個孩子,緊緊擁抱在一起。遠處,燭光冉冉,蟲鳴唧唧,微風吹拂在耳旁,一派寧和安恬。

  ######

  果不其然,劉真所料未差。不過幾日,上官杰便來椒房殿,向袁太后表示,在陛下十八歲成年之際,愿將獨女上官樂嫁與陛下為后;還表示,他愿作周公,以輔劉真帝王大業(yè)。

  袁太后因為劉真的真實身份,遲遲不敢同意。

  這時,劉真一襲玄色龍袍,從屏風后走出。她笑意吟吟,握住上官杰蒼老的手掌,臉上一片赤誠,“卿做周公,朕為成王,愿你我二人為大楚江山共譜一段佳話。”

  此話說得上官杰一派老淚縱橫,忙跪下謝恩。

  見劉真一副從容自信的模樣,袁太后也就無可奈何地同意了。望見劉真眉宇間那若有若無的王霸之氣,她想,也許真兒真的是劉家的希望呢。

  對著上官杰那一臉的假意,劉真握緊拳頭,攥得指節(jié)發(fā)青。她暗暗對自己說,劉真你只有十年,十年。

  在認了沙老作師父后,劉真便聽從沙老的話,在三更之后,人人進入夢鄉(xiāng)時,來竹林習武修身。

  跟沙老學了不久后,劉真發(fā)現(xiàn),沙老真的如他自己吹噓的那般,無所不能。武功,劉真那日已見識過,真的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可令她驚奇的是,沙老不僅懂得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三十六計、排兵布陣,還懂得醫(yī)藥占卜、易容改裝、帝王之術、訓兵之道。她相信人無完人,于是不死心地問:“師父,您這么厲害,什么都會,有不會的東西么?”沙老也不生氣,只擺弄著他那纏成一團的胡子,可無論怎么擺弄,總是越纏越緊,“你若是從詩、書、禮、易、春秋里隨便扒一句,老頭我絕對答不上來。”劉真一臉吐血,這些大楚人人從小必修的經典,師父竟然不會?不過,她覺得,像師父這樣的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自從知道趙謐是她的大師姐后,劉真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明白,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誰讓人家先進師門呢。所以后來便也漸漸放下了。不過,后來,她想到,既然有大師姐那么肯定有大師兄或者二師姐啥的,于是她屁顛屁顛地去問沙老“師門還有何人”時,令她頗為震驚的是,沙老竟大反常態(tài),一口回絕她:“沒有啦!沒有啦!除了你和謐丫頭,再沒有其他人了!”劉真不死心,“你那天明明說趙謐是你的大徒兒,既然是大徒兒,那么肯定有其他人。”“沒有了,再沒有了!”無論劉真再怎么逼問,沙老永遠只有這一句“沒有啦!”。不過,劉真覺得,除了她和趙謐以外,師父肯定有其他徒兒。至于沙老為何要否認,劉真卻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這些年來,劉真過得也算平靜。雖然總免不了遇到一些下毒刺殺、挨打受罰,不過這些手段,她早已應付自如。

  若非要說一件不尋常的事,那便是她十歲時遇到的那一件了。

  彼時,一輪明月高懸,時已三更,她正在竹林上空游走,練習輕功。

  忽然,遠處一聲妖魅的聲音傳來:“小丫頭,你輕功這么差,你師父知道嗎?”

  劉真真是又氣又憤,怎么一個個的都能識出她真實身份?她的偽裝難道就那么差?

  劉真近來已學得聽聲辨向,武功再高深,只消她聽上一遍,便能大致辨出聲音來源。她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少年,約十七八歲,穿著一件火紅火紅、像血般鮮紅的長袍,慵懶著身子,隱在竹葉茂密處。隨著他身子后仰,瀑布般的長發(fā)便傾瀉而出,飄飄灑灑,與微風共舞。

  “哼哼!我的輕功如何,自有我?guī)煾竵碓u價,你算什么東西,敢取笑我?”

  “哈哈哈……”那妖魅的聲音在竹林上空回蕩,聲音如劍,直擊鼓膜,甚至蕩死幾只在竹間棲息的鳥兒。

  劉真腳尖立在竹稍,竹枝顫顫,隨著她輕盈的身子上下沉浮。她提起長劍,豎在胸前,朝空中虛虛一砍,耳邊頓時少了那魔音的折磨。

  劉真虛砍的那劍頓時化作一道劍光,挾毀天滅地之勢,直逼那妖魅少年。少年見劉真動作,頓時止笑,眼神一凜,右手一翻,竹葉便似有意識一般,飛到他的手心。他眼睛微瞇,輕輕一笑,手中一投,如投一把飛鏢,竹葉抵上劍光,在距少年長發(fā)一尺前交匯,立刻化劍光于無形。

  至此,劍光消,竹葉落。

  劉真臉色大變。今夜遇到高手了。

  在劉真以為今夜會有一場大戰(zhàn)時,少年卻轉身飛走。

  不過,他卻有一句話留給劉真:“小丫頭,記得,孤是天衣神,等你長大,孤來娶你。”

  對此,我們的劉女帝自然嗤之以鼻,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竟敢大言不慚要娶她?

  劉女帝覺得這大概是她至今為止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往后的事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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