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離死別
劉真再也沒有比此刻更痛恨自己。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云姑姑被帶走,卻無能為力。
在眾人以為云姑姑必死無疑時,卻突然間,劉真猛然站起,如最迅捷的豹子,飛撲到云姑姑面前,倔強地抓住她的衣角。
卻再一次,被八十一衛無情地丟到一邊。
他們,用那雙粗大的手掌,因慣用刀槍而長滿厚實老繭的手掌,輕巧地,掰開,她那雙軟軟的,肉嘟嘟的,小手。因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所以,一絲力氣也沒有費。比他們以往執行的任何一項任務都容易。
劉真揉了揉被掰的通紅的小手,毅然站起身,抹掉眼中的淚水,驕傲地揚起頭,對著面前比她高一倍的八十一衛,“朕是天子!是大楚的皇帝陛下!是誰給你們這么大的權力,允許你們欺辱大楚天子!”
聲音不大,甚至還帶著兒童的稚嫩,卻在此刻,在玉華滿碧的長樂宮殿內響起,猶如洪鐘,響徹云霄!
本以為八十一衛會看在她是皇帝的份上給個面子,卻原來,她想錯了。聽到這句,八十一衛的神色未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八十一衛此刻屬太皇太后私衛,太皇太后讓我們怎么做便怎么做,其他的恕難從命。”說完,便拖著云姑姑,朝殿外走去。
“你們!”
袁太后剛想出聲,真兒,此事罷手吧。便聽見蘇長臨那優雅從容的聲音響在耳側。
“幾位且慢!”蘇長臨慢慢站起身。
八十一衛霍然止步。
蘇長臨出列,笑著對蘇成君拱手道:“姑母,今日是您的生辰,若是有血光,也是不吉利的,不如就此作罷。您看如何?”
蘇成君此舉不過是為了挽回面子,她親自敬酒,一個賤婢竟敢挑唆陛下不喝她的酒,這口氣她實在忍不下。她知道這個云姑姑與劉真素來親厚,若是殺了她,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再說,要殺一個賤婢,有的是時間;即使要殺,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長臨此舉正好給了我一個臺階,我也好順著這個臺階——想到這,蘇成君朝下方蘇顯的位置一望,便見蘇顯不動聲色地點了一下頭。連哥哥也不同意我此刻殺云姑姑,看來得算了。
蘇成君一抬手,卻是對著八十一衛的,“你們下去吧,看在長臨的面子上,此事便算了。真兒年紀小,把酒換成茶。不過,哀家敬出去的酒,卻不能不喝,就讓這個宮人喝了罷。”
袁太后起身而跪,淚眼朦朧,“多謝母后寬宥。”
劉真和云姑姑也忙跪下謝恩。劉真拉著云姑姑回到座位上,宮女們忙著將劉真面前的酒水換成茶水,而云姑姑則喝下蘇成君御賜的那杯酒。在宮女忙著收拾杯盞的間隙,劉真向蘇長臨投以感激一笑,蘇長臨也同樣對她一笑。反而是袁太后,劉真卻怎么也不向她那邊瞧,偶有幾個眼神相撞,劉真也很快躲開。
上官杰在看到云姑姑喝下那杯酒后,心中思量一番,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喚過身旁的侍衛李欣,“回去告訴夫人,今晚本官晚回去一些。”李欣聽到此話,別有深意地點了一下頭,便領命而去。
蘇長臨望著階上言笑晏晏的蘇成君,微微一笑。呵呵,果然如此。姑母雖偶爾耍點小性子,卻也懂得大局。知道即使生氣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殺掉云姑姑。這樣,既圓了姑母面子,又送了小皇帝人情,一舉兩得,果然不錯。只是,上官杰一直同蘇家唱反調,怎么這次這么安靜?
蘇長臨的眼神因望向上官杰,于是在不經意間便瞧見正向云姑姑撒嬌的劉真。看著一臉傻笑的劉真。他伸出右手,緩緩摸上心口。可是,這里,為什么這么痛呢?與小皇帝交好,不是父親的意思嗎?可,為什么我會不由自主地對他好?看到他有難,會不自覺地替他著急?就算他當初給了我溫暖的感覺,可是,對他好,也只是報答不是嗎?可是,為什么心會那么急切呢?看到他傷心,為什么也會不自覺地跟著傷心?
無欲無求,應該是無欲無求的。
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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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的煎熬。待月上柳梢頭,太皇太后的壽誕也便散了。劉真、袁太后及云姑姑便回到椒房殿。
一回到椒房殿,劉真便怒向袁太后,“母后,您為何不救云姑姑?”話到尾處,卻已帶上了哭腔。
她想不明白,在這皇宮之中,只有她們三人可相依,可為什么今日在長樂大殿之上,母后不救云姑姑?
“真兒……”袁太后沒有解釋,只是一臉慈愛的望著劉真。要她如何說呢?她能說蘇氏得了把柄,要想讓她們死,有的是辦法,就算求情也沒用嗎?她能說,是母后懦弱,只想保存你,旁的再沒有辦法了嗎?不能,她不能說,真兒還太小,這些世事的曲曲折折真兒還不懂。
看到袁太后一臉為難,云姑姑低下/身,抱住劉真,笑意吟吟道:“陛下,你就不要為難太后了。你想想,若是蘇氏不想放過我們,就算太后求情,又能怎么樣呢?還不是多一個受苦的人。今日你也見了,若不是蘇氏主動放了我,就算你做再多,也無用。所以,要想不被人欺負,還得自己強大。”
“要想不被欺負,還得自己強大。”劉真望著云姑姑,喃喃地重復這句話。
“嗯。”云姑姑重重點了下頭。
正在她們說話間,一只棕色小犬跳入了劉真的懷抱。
劉真眼睛一亮,大喜道:“胖胖!”
劉真正納悶胖胖怎么跑了進來,突然想起,自從那日長臨哥哥把胖胖送給她后,她便一直讓椒房殿的小宮女晨兒照顧。想必是晨兒見她不高興,便把胖胖放進來,讓它來調節氣氛的。
劉真見到胖胖,便想到今日要不是長臨哥哥求情,她就再也見不到云姑姑了。想到這,望著胖胖的眼神果然多了些笑容。
正當劉真由胖胖想到蘇長臨時,便見云姑姑突然倒在地上,口吐黑血,身子痙攣不止。劉真和袁太后慌忙將云姑姑扶起,劉真扶住她身子,眼里已蓄滿了淚水,“云姑姑,你怎樣了?”
云姑姑的嘴唇張合著,卻因為疼痛,一個字也發不出,只捂著肚子,身子來回翻騰不止。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劉真實在想不明白,云姑姑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劉真腦子一亮——酒!云姑姑只喝了那杯酒!
袁太后急得冷汗漣漣,卻不知如何是好,慌張中急中生智朝外面喊道:“來人,快去喊御醫!”
劉真仿佛是聽見外邊有人應了一聲,可她卻等不及了,她怕御醫晚來一步,云姑姑就沒命了。于是也朝外跑。
袁太后一把拉住她,“真兒,你去哪?”
劉真看了一眼疼得已昏過去的云姑姑,堅定地說:“我去叫御醫。”
袁太后一臉凝重:“小心。”
在外邊瘋狂奔跑的劉真,腦子也漸漸清明。云姑姑口吐黑血,顯然是中了毒,可是這毒哪里中的?若是那杯酒有問題,那上官杰也喝了,上官杰怎么沒事,只云姑姑有事?可是若不是酒的問題,那是哪里的問題?云姑姑是什么時候毒發的?她邊跑邊想,夜風吹在耳邊,使得腦子也逐漸清醒。是胖胖,胖胖進來時,云姑姑正好毒發!可,若胖胖有毒,母后和我怎么沒事?她甩甩腦袋,真是越想越混亂。
她抬眼一看,殿門匾額上的三個大字“太醫院”正在黑夜中耀耀閃光。
她推進門一看,因今日是太皇太后壽誕,所以今晚在太醫院值勤的太醫們,也被太皇太后賞了酒喝,此刻個個都進入了夢鄉。但劉真可管不了多少,云姑姑現在生死未卜,若她去晚了……她甩甩腦袋,這個可想都不敢想。
劉真隨手拉起一個太醫,見他睡得如豬般死沉,抬手便是幾巴掌,那太醫睜開惺忪的雙眼,見面前站的是陛下,急忙跪下行禮。
“起來!拿著東西,跟著我去椒房殿救人!快!”
劉真和身后的太醫出得門來,見一輪彎月掛于夜空,在暗黑的夜空中眨著疏松的光。太醫院外一片冷寂,連半個人影也無。
她剛剛明明聽見有人應下袁太后的,怎么連半個人影也沒有看到,難道在路上?
可她卻想不了那么多了,直拉起太醫,在暗夜中飛奔。太醫可比不得她,可憐的老太醫在太醫院熬了大半輩子,身子骨早已不再硬朗,這下被她拖著跑,這身子恐怕早已散了架。
跑到椒房殿,老太醫早已累得氣喘吁吁,忙扶著宮墻,呼呼地喘氣。
劉真不耐煩道:“快去!屋內有人中了毒!急需救命!”
聽見有人中毒,老太醫也顧不得喘氣,拿起藥箱,便進入殿內。
劉真突然想起,若是有人去叫太醫,那她勢必會在路上碰見。可是,這一路跑來,又哪里有那人的身影?她低頭沉思,恍然憶起,應聲的好像是晨兒。晨兒,晨兒……她反復咀嚼這個名字,照看胖胖的也是晨兒,這兩者有什么聯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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