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靈王宮主殿的那一剎那，深埋于心底的種子發芽，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蒼白的記憶空隙立刻被填滿。

        她并不是被虛閃打傷的，是被藍染打暈了，在體內植入了崩玉，加上鏡花水月的效果，讓她前塵往事盡忘。

        到了后來，兩塊崩玉融合，效果加強，她逐漸忘記除了藍染以外的人，于是她的世界里只有藍染。

        一切，都如藍染所愿，她的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的身影，她記憶里的一切都只跟藍染有關。

        她該露出什么樣的神情呢？

        清梨的眸子里依舊是茫然，隨著記憶而來的還有幾乎要把理智沖斷的憤怒，可越是該憤怒的時候她表現出來的模樣便越冷漠，好像這樣就能掩蓋住自身的虛弱。

        藍染有一瞬的怔愣，隨即垂下了眸子。

        這可真是……

        男人漫不經心地想著，唇角淺淺的笑容依舊，他轉過身，眸光沉沉，手指不容置疑地撫上少女的臉頰，摩挲著嬌嫩的肌膚。

        少女模樣清冷，黑沉的眸子里沒有半點情緒，。

        “你是什么時候恢復的記憶？剛剛嗎？”他說著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唇邊那樣溫和的微笑，此刻卻也瘆人可怖至極。

        觸及少女冷漠冰涼的眼神時，低笑一聲，手指往下，撫上了她的脖頸，壓上了大動脈的表皮血管。

        他不會放手的，藍染的目光森冷，那是不曾在清梨眼中展現的另一面，小心翼翼藏好的，陰暗的一面。

        頓了頓，他說，“被欺騙的確是令人不快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想的，清梨……

        “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所以你要同我一起，我不允許你離開。”

        他的嗓音低啞性感，繾綣纏綿，是她曾最喜歡的模樣，那雙棕色的眼里映著涼薄的冷光，也倒映著，少女的一頭白發。

        藍染低下頭靠近，另一只手死死地桎住少女的腰，將她整個人都囚在自己懷里，仿佛這樣她便不會離去。

        強烈奔涌的情緒盡頭，是沉默。

        清梨只平靜地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覺得這個即將要登頂神位的男人真是可憐極了，他只能用這種卑劣的方式把她留下，因為他知道，她是會離開的。

        “你看上去真可憐啊，惣右介。”她湊近藍染，聲音里居然還帶著絲絲笑意，那副模樣看起來溫柔極了，可那雙眼是冷的，如寒冰一般的冷。

        兩人的姿勢曖昧極了，藍染擁著她，手掌卻掐在了她的脖頸處，看上去十分甜蜜的對視，卻都是一陣冰冷的寒意。

        他勾起清梨的一縷蒼白的秀發，嗓音溫柔地誘惑，“是啊，看在我這么可憐的份上，你才更應該留下來，不是嗎？”

        清梨歪了歪頭，無辜地說，“可是你知道的，我啊，最討厭被欺騙了！”

        她笑出了聲，令男人心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

        對上那雙眼睛，藍染突然沒了興致，冰冷寒涼，那不該是對著他的。

        ——那應該是一雙盛滿星河的，閃閃發光滿心歡喜望過來的眼睛，帶著少女滿心的依賴和歡欣，是讓他忍不住心間柔軟的眼睛。

        他喜歡任何模樣的清梨，只要那人是清梨就行。

        心底滋生令人不快的情緒，比起這個模樣，他更希望清梨能滿含怒意地罵他一頓，可她沒有，她的情緒那樣平靜，仿佛他們間再沒有什么關聯了。

        “清梨……”他嘆息，松了手，將頭埋入她的頸間。

        “別這樣看我，生氣應該發泄出來，別這樣冷漠地看我。”男人的聲音軟下來，悶悶的，還有些委屈，他的呼吸落在肌膚上，滾燙炙熱。

        哪怕刺他一劍。

        哪怕歇斯底里地罵他一頓。

        或許也能證明他在清梨心里還有點份量，可這樣平靜的態度，讓一貫擅長掌握局勢的藍染不由有些慌亂。

        “藍染，你比誰都清楚，虛假的就是虛假的，建立在虛假之上的一切也一樣。”

        ——都是虛假的。

        她的嗓音柔和，目光沉靜如水。

        “就這么一句話否定了那些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嗎？真是殘忍啊，清梨，你明明答應過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不是嗎？”

        “所以，留下來，好不好？”

        藍染啞著嗓子，他明明可以一直享受孤獨的，可是他偏偏又得到了陪伴的滋味，便再也無法忍受回到那樣孤寂的時候了。

        “求你，留下來……”

        曾經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男孩拉著她的衣角祈求她不要離開的模樣，讓清梨有些恍惚。

        藍染知道的，少女的心腸向來柔軟，向來吃軟不吃硬，他又為什么非要強撐著去壓她的底線呢？

        可是藍染忘記了，或許是他刻意忽視了，正是因為清梨是個溫柔的人，所以當她絕情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要決絕。

        清梨安撫般摸著他的頭發，仿佛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隔閡一般，如年幼時一樣，聲音溫柔，卻句句令人生寒，“錯了就是錯了，藍染，謊言是無法被原諒的。”

        藍染微微抬頭，眸光驟冷，他的語調變得詭譎了起來。

        “你還是要走，其實不論我怎么做，不論是否有這么一場騙局，你都不肯留下來，對么。”

        他肯定地說，“從一開始，你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對么。”

        男人收緊手臂，語氣依舊是溫柔的，“會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忽然蘇醒記憶，這是不是意味著，你馬上就要離開了？”

        清梨沒有回答，心里卻不由震驚至極，藍染很聰明，她的進度條已經滿了，可惜，這具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那一頭蒼白的發絲，就是崩玉過度抽取靈力和生命導致的。

        “我突然有些后悔了。”他笑，輕描淡寫地說著，“人們常說，孩子是母親最無法割舍的，如果在那些日子里，你有了一個孩子，還會舍得離開這里，離開我嗎？”

        輕聲的笑語仿佛捶打在她的心尖上，令人遍體生寒，脊背發麻。

        清梨側頭，看見了男人眼底的瘋狂，那是深淵。

        靈體已經開始潰散了，從腳尖開始慢慢潰散成無色的靈子，然后慢慢向上擴散。

        藍染的聲音清晰可聞，“如果把那個東西毀掉，你就會乖乖地留下來了，對嗎？“

        強大的靈壓凝成實質，她聽見系統紊亂的亂碼發出滋滋的響聲，眼中的世界變成一個由數字零和一組成的空間，與現實來回切換著。

        空間似乎被禁錮住了。

        “你做了什么？！”清梨再也無法維持淡然的模樣，睜圓了眼睛，驚愕地看著藍染的舉動。

        “留下來吧，清梨……”

        藍染微笑著，他的嗓音含著一股子蠱惑的意味，宛如惡魔在耳邊引誘，又如情人廝磨的低語，繾綣纏綿至極。

        ［嘀嘀——］

        ［系統故障……修復中……］

        ［…001…002……］

        ［……修復失敗……系統強制遣返啟動……］

        清梨的身體變得透明，如鏡面一般破碎消逝。

        ［遣返成功……］

        而藍染鬼魅般勢在必得的話語還縈繞在她的耳邊。

        “你逃不掉的，清梨……

        “無論你在哪里，我還是會找到你的！”

        她回到系統空間里，看見圓滾滾的小啾啾焦急地在她身邊轉來轉去。

        “宿主你沒事吧，嗚嗚……嗚這個世界也太可怕了吧，我差點沒了啊！”

        還是個寶寶的系統鉆進少女懷里求安慰求抱抱。

        “太可怕……我差點就被留下了，嗚嗚……那哪里是什么乖寶寶，分明是可怕的大魔王啊！”

        一人一系統抱頭痛哭。

        哭了好一會兒，清梨才慢慢緩過神來，這個世界太可怕，居然還有能把人記憶清零的bug級武器，要不是嵐這個小號給力，她壓根就不可能通關。

        她可能是第一個被小號帶大的。

        “讓我平復一下心情先。”

        清梨深呼吸著，看著自己面板上沒滿的技能覺得自己的強迫癥有點犯了。

        “好了，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清梨抱起小小的系統，不管怎么說，先回去睡個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哦！“

        隨著一陣嘎吱咯吱的聲音，清梨睜開了眼。

        然后一臉懵地看著面前的水泥大樓房，她很快反應過來，系統肯定又出差錯了。

        果不其然，系統把頭埋進了翅膀里，看上去一副羞愧極了的模樣。

        清梨嘆了口氣，這也沒法怪系統了，畢竟它先前被攻擊了，摸了摸系統圓圓軟軟的腦袋，認命地去找路人問問這里是哪里了。

        她轉了兩三圈，覺得這里的房子都差不多。

        看著自己在墻上留下的痕跡，她的語氣有些不確定，“系統，你說……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系統看著那個痕跡，“我覺得，我們還是找個人帶一帶吧。”

        清梨看著系統，試圖解釋自己沒有路癡這個屬性，“這里的建筑真的長得很像，我方向感一向很好的！”

        傻乎乎的系統毫無疑問就相信了。

        清梨稍微有些愧疚，這個系統太好騙了，以后還是對它好一點吧，免得被其他人一兩句話就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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