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系統被攻陷，清梨被迫留了下來。

        靈王宮于瀞靈廷，有著地月一般遙遠的距離，它藏在層層疊疊的空間屏障后面，藏在天空的背面，云端之上。

        “啊咧，恭喜藍染隊長……不，應該喊靈王陛下了呢，恭賀靈王陛下即位。”

        市丸銀彎著一雙眼睛，看著高臺之上端坐在王位上的男人，這個男人果然做到了，登臨天之王座。

        “沒關系，銀，我特別允許你繼續喊那個稱呼。”男人不在意地笑笑，身子微斜，握拳抵上臉頰，一副慵懶的姿態。

        如假寐的獅子一般，半闔著眼，漫不經心地瞧著站在下面他極為欣賞的部下。

        “誒，這樣不好吧……”市丸銀做出無辜的樣子。

        “別貧嘴了，銀，你特意過來，不是說這種無聊的事情吧。”

        藍染看著他，散發著淡淡的威嚴。

        “啊呀，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隊長你啊。”

        市丸銀恭維地笑著，他聽見男人嗤笑一聲，才正色說起了自己的來意，“是亂菊啦，在十二番隊檢查的時候，發現了靈魂殘缺的現象，所以我就來求求藍染隊長啦！”

        實際上他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亂菊的狀況是藍染親自造成的，這樣他就必然知道自己的目的，但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藍染已經成為神靈，無法被殺死，他對弒神這件事更是沒有底氣，于是只好決定賭一把，賭他在藍染心中還算占那么一點地位。

        “呵，原來如此。”男人輕笑，他看到了松本亂菊的靈魂，也知曉了她為何如此。

        原來他當初制作崩玉的時候取走了上任靈王的指尖，本該死去的人竟然大難不死地活了下來，卻因為靈魂殘缺的原因，即便有幸得到斬魄刀始解，但卻永遠無法卍解。

        “銀，你是為了這個才潛伏在我身邊想要殺了我啊。”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一絲起伏的調子，甚至還帶著笑意，讓人猜不透他真實的想法究竟如何。

        “是啊，亂菊……對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人，我想藍染隊長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吧。”

        市丸銀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有些時候欲蓋彌彰可以添加一點小樂趣，但他并非不知輕重。

        “理解么……”藍染輕聲低語。

        隨后他說，“這的確是我的過錯，尋個時間把她帶過來吧。”

        市丸銀知道，他賭對了。

        “那就謝謝藍染隊長了。”

        其實他還是有一點意外藍染會道歉的，不過回頭一想，藍染并非是那種油鹽不進的獨夫，所以啊，這才是藍染吸引著令人追隨的魅力啊。

        他看著高位上慵懶的男人，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get到了什么，“藍染隊長有何吩咐？”

        藍染勾起了唇，他就是喜歡市丸銀的這一點，善于察言觀色。

        “我在流魂街尋到一個靈壓，跟露琪亞很是相似，把她帶去瀞靈廷跟那孩子做伴吧。”

        流魂街？

        “……是。”這倒是有些讓他摸不著頭腦了，藍染怎么會去關注露琪亞？

        “還有什么事嗎，銀？”看著沒動的市丸銀，藍染問道。

        “藍染隊長，你看見清梨小姐了嗎？我聽嵐小姐說，她的記憶已經恢復了。”

        市丸銀露出標準的狐貍笑，試圖從男人漫不經心地臉上找出什么端倪來，可惜，什么也沒有。

        突然安靜了下來，藍染沒有說話。

        瞬間，殿內的空氣變得粘稠起來，靈壓與空氣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面對突如其來巨大的靈壓，市丸銀被壓得半跪在地上，背后的衣服被不斷涌出的汗水浸濕。

        他聽見上面男人不悲不喜的聲音。

        “銀，你僭越了……”

        他聽見身上的骨頭不堪重負地發出咯吱聲，藍染在警告他。

        等到靈壓驟然消散，市丸銀才驚覺藍染和他之間有如天地一般龐大的溝壑，他如劫后逢生般大口喘著粗氣。

        他只能退下了。

        清梨小姐，大概會像在虛圈那樣，被藍染死死地囚在身邊。

        被藍染這樣的神靈囚禁，這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或許除了本人，誰也不會知道吧。

        靈王宮內，難以想象，里面竟有一座更輝煌奢華的宮殿，世間最珍奇之物都在這里，卻如泥如沙般隨意擺放。

        藍染邁著悠閑的步伐走進，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笑意更盛，腳步也略微加快了一些。

        絲織紅綢從寢殿房頂垂落下來，整個罩住了中間的一張大床，纖白如雪般的手臂上滿是曖昧的青紫，從紅綢簾子里露出一截來，實在讓人浮想聯翩。

        男人面上帶著極其溫柔的笑容，與垂下手臂的手掌十指交纏，撩開紅綢，將手一同拉了進去。

        屋子里點著讓人虛弱的熏香，清梨抬起沉重的眼皮，男人如噩夢的話語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清梨……”

        “不論你愿意與否，你都得留在我的身邊……”

        那是伴隨著悅耳鈴聲的夢魘。

        陰影覆在她的身上，她努力將渙散的意識集中，看清了那陰影。

        藍染輕笑著寵溺看她，“醒了？”

        是藍染！！

        這個不講武德的狗幣！

        系統被他毀掉了，力量被封印了，家回不去了，玩個破游戲把自己搭進去了！

        太氣人了！！

        知覺慢慢恢復，她感覺到身上被碾壓過一遍的疼痛的酸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更別提張口罵人了。

        她只能惡狠狠地瞪著那個笑得一臉輕松寫意的男人，暗戳戳地積蓄體力。

        “還有余力？”男人含笑，半是寵溺半是溫柔，說出口的話讓人想把他給刀了。

        “看來是我還不夠努力。”他說著，慢慢傾身下來，在清理幾欲吃人的目光下落下一個不輕不重的吻來。

        瑪德，狗幣我必刀你！！

        她忍著疼痛，用好不容易積蓄的體力猛地抬腳踹向他，伴隨著一陣悅耳的鈴聲，腳竟然男人擒住，握在手中。

        只見那腳踝處系著一串銀鈴，聲音便是從那發出來的，她又是羞憤又是憎恨。

        “我一定……會殺了你……”

        清梨艱難地開口，嗓音沙啞。

        男人不在意地笑著，眸光幽深，指腹游離在白玉上，呼吸交纏間，溫熱纏綿。

        少女的咒罵掩埋于下，她聽見男人低沉喑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地嘆息。

        “為我生個孩子吧，清梨……”

        紅綢飄動，銀鈴清脆，紅燭燃盡，只余下男人疼惜憐愛的輕嘆。

        “真可憐，又暈過去了呢。”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是那么的溫柔，沒有絲毫的變化。

        再一次清醒，身邊已經沒有人了，清梨一臉木然地看著屋頂垂落下來的紅綢，絲絲縷縷如輕煙般，她開始思考怎么把搞死藍染那個狗幣。

        嚯，藍染是個神，她好像搞不死。

        既然搞不動別人，那就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好了，至少，她感受著身體上的酸痛，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艱難地坐起來，全身骨頭跟散架了一樣，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她撩開紅綢，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走去，腳踝處的鈴鐺發出響聲。

        叮鈴——

        叮鈴——

        整個寢殿金碧輝煌，卻連一把利器也沒有，她扶著墻，往外走去。

        才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抬頭看一眼，眼前景色一便，天旋地轉，她被人打橫抱起，男人熟悉的氣息根本就不用分辨。

        “特意來迎接我么，清梨？”

        她扭頭閉眼不去看他，眼不見心為凈。

        藍染溫柔地撫摸她的秀發，很輕易地就能看穿懷中少女的企圖，他邁著悠閑的步子往里屋走去。

        “因為無法殺了我所以想選擇了結自己的生命嗎？你還是那么可愛啊，清梨。”

        清梨緊閉著眼，什么也沒說。

        “真遺憾，你是死不了的。”他出聲解釋道，嗓音含笑，“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任何人任何事物都無法傷害你結束你的生命，你會在這里長長久久地陪著我。”

        少女睫羽顫動著，似乎心生絕望。

        “還記得露琪亞嗎，清梨。”他看見少女睜開了眼，用一雙冷漠的眸子看向他，他輕笑著，絲毫不在意，“我知道她是你帶大的孩子，所以我讓她過來陪陪你，說說話，你說好嗎？”

        “難道我有選擇的權利嗎？”清梨冰冷開口，眼前的男人看似寬宏，實則所有的選擇都已經決定好了，擺明了就是用露琪亞威脅她。

        “別把我想得那么十惡不赦啊，清梨，只要你不選擇離開我，那么這世間的一切都可供你選擇。”他的聲音纏綿悱惻，極盡溫柔。

        “哦，是嗎？那你去死，讓我當這個靈王吧。”

        清零冷笑道，一雙漆黑的眸子冷漠極了。

        藍染的笑容依舊沒有變化，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喜歡撓人的軟萌貓咪一樣，寵溺溫柔。

        呵，清梨冷笑，眼神要是能殺人的話，藍染肯定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清梨……”

        他嘆息一聲，頭枕在少女頸間，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脆弱來，“清梨，我只有你了……”

        清梨目光平靜而冷漠，她知道，她再也無法回家了。

        藍染沒有限制她的活動，因為這三界內，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她并沒有可去之處，家，是只存在于往昔記憶中的美好。

        “你果然在這里，清梨小姐。”

        市丸銀穿著零番隊的特殊服飾來到她的面前，他看見少女茫然地徘徊，露在外面的肌膚有著青紫曖昧的痕跡。

        他就知道，卻依舊面色如常地打著招呼。

        “銀，是你啊……”

        清梨有些驚訝，不過也對，畢竟銀一直都追隨著藍染，晉升為零番隊在靈王宮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你在這里過得好嗎？”少年語氣有些艱澀地開口，目光觸及那青紫縮了下。

        他收回目光，停留在少女鬢邊的發飾流蘇上，隨著那輕盈微動的流蘇，眼神也微微晃了晃，輕聲低喃，“不如逃走吧！”

        清梨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她已經很久沒笑過了，她摸著銀的小腦瓜，短發柔順。

        “謝謝你，銀。”

        她敢打賭，藍染肯定知道市丸銀跑來見她這件事，說不準就是他默許的，三界之大，是藍染的領地，她又能逃去哪呢？

        “不過你還是快離開吧，我沒事的。”

        別再說出這種話了，藍染不會傷害她，卻可能會傷害她身邊的人，那是他一貫喜歡的手段。

        “清梨小姐……”

        市丸銀還想說些什么，卻看見少女溫柔地看著他，一如從前那般，她說，“離開吧，銀。”

        藍染是在溫泉邊上找到她的。

        少女坐在邊沿上，秀發垂落在地上，一雙白皙的玉足在溫熱的水里輕輕晃著，細小的漣漪蔓延，不懼滾燙的魚兒輕盈在在水中穿梭。

        她低垂著眼去看，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如亭亭立于水中的花朵，清雅疏遠，隔絕人世。

        藍染從身后抱住她，輕咬小巧耳垂，任誰都能感覺到愉悅的心情。

        “我很高興你沒有聽銀的建議，沒有離開。”男人并不在意她的無動于衷，細細密密的吻如獎勵一般輕柔地落下。

        清梨漠然地看著腳尖拍擊水面濺起的水花，落在水中，又是幾圈漣漪。

        她殺不了藍染，也殺不了自己，救不了別人，也回不了家。

        露琪亞被召去靈王宮陪過她一段時間，張揚恣意的女孩子乖巧地在她左右，卻小心謹慎地不敢說錯話。

        清梨還是讓露琪亞離開了，露琪亞應該和曾經一樣，活得灑脫，一如她所教導的那樣。

        露琪亞那位從流魂街找來的姐姐被朽木白哉一眼相中，年輕的少年不顧一切只想和她一起，可惜那她身體孱弱，又是個整靈，無法在瀞靈廷生活太久，更無法孕育子嗣。

        面對露琪亞的祈求，藍染漫不經心地答應了，并提出了他的要求。

        讓她給清梨下藥，他和清梨的關系本就僵硬，如果他去，一定會讓兩人之間的關系更加破敗，但露琪亞是她信任的人，所以她一定能成功。

        藍染屈指輕點，清梨不想要孩子，他偏要她生一個，留下所謂的……牽掛。

        后來，市丸銀聽說靈王宮的那位誕下了子嗣，藍染隊長尤為高興，將虛圈作為禮物送給了那個剛出生便極盡寵愛的小公主。

        他去看過一次，小公主繼承了她父親的發色，乖巧地在襁褓里不哭不鬧，粉嘟嘟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清梨小姐，他該稱呼那位了，靈王陛下不允許任何人稱呼她的名字，真是可怕的占有欲。

        那位看上去并沒有消瘦清減，反而溫潤了許多，或許是因為有了孩子的原因，和靈王陛下的相處融洽了不少。

        只是偶爾一個人的時候，會坐在宮殿最高的迎風處怔愣地望向遠方，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悲傷，閉上眼，輕哼著不知名的遙遠的歌謠。

        天高地遠似囚籠，紅顏枯骨心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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