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路恒司難以置信。

        北冥塵淵不知為什么有點心虛，“我說……蘇棠被送回月城安葬了。”

        路恒司的腦回路似乎有一瞬短路了，反應過來后，他掀開被子下床，動作稍微有點大，牽動了未愈的傷口，疼得他的臉皺成一團。

        北冥塵淵心都快蹦出來了，趕緊扶著他，“別別別，你身上的傷還沒愈合，需要臥床休息，想做什么告訴我，我替你去。”

        路恒司看著他，眼眶微微泛紅，“哥，你怎么不等我醒來再把他送走？”

        北冥塵淵：“不是一樣的嗎？阿蕪，他已經走了，回不來了，我知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難受，可他畢竟走了，何不讓他早些入土為安？”

        “你放屁！”路恒司瞪大了雙眼，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會說出這樣的話，“是我一個人和他一起長大嗎？他怎么說也算是你弟弟，你就不想想怎么讓他活過來？你還是我哥嗎？！”

        北冥塵淵很受傷，“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弟弟，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重要，包括我自己。”

        路恒司冷冷道：“我不需要你這樣。放手。”

        北冥塵淵沒有答應。

        路恒司：“你再不放，我就不認你是我哥。”

        北冥塵淵：“阿蕪，一定要因為一個外人影響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嗎？”

        路恒司撥開他的手，小聲說：“他不是外人。”

        北冥塵淵看著他離開房間，忽然蹲下，雙手嚴實地捂著臉。

        百里沉攔住路恒司，苦口婆心勸道：“恒司，他畢竟是你哥，不要這么對他，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路恒司：“你要是真拿我當兄弟，現在就帶我去月城。”

        百里沉嘆息道：“蘇九公子已經無力回天了，你就算去了，結果還是一樣。不如留下來好好養傷，尋找兇手替他報仇。”

        路恒司：“我會救他。”

        百里沉的心臟突然疼了一下，“如果是我，你會救嗎？”話說完，他后悔了，但已收不回來。他和蘇棠不同，他和路恒司相識才不過幾日，沒有立場說這句話。“不，我是說……”他不知該如何辯解。

        路恒司毫不猶豫道：“會。”

        百里沉一愣，只覺得心臟暖烘烘的。他從路恒司的眼中預感到，他這輩子可能就栽在他手上了。

        路恒司不忍心甩開他的手，輕道：“放開吧。”

        百里沉笑了笑，“你身上有傷，我帶你去吧。蘇九公子，我會盡力幫忙的。”他揮手拔劍，然后先跳到劍上，向路恒司伸出手。

        “多謝。”路恒司借他的力坐在前面，運力緩解傷口的疼痛。

        天暖了，原本雪白如銀蛇的山巒變得郁郁蔥蔥，一眼望去，讓人無比放松。

        一路上無話，百里沉想借這機會解釋斗獸場少年的事，便道：“恒司，前些日子咱們在斗獸場看到的那個少年，是我堂弟，叫百里端。”

        “嗯。”路恒司淡淡應了聲。

        多年前，有一對貧窮的夫婦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元瑤。元瑤自出生以來就膚白貌美，小小年紀得了許多男人的青睞。十三歲懵懵懂懂，父親對她說，城里有個館子招漂亮姑娘干活，每天只要在臺上跳跳舞就能得一大筆錢。

        為了不讓父母受累，她主動央求父母將自己送到館子里。

        起初，她確實每天都只在臺上跳舞供人觀看，但隨著她越長越大，越長越美，一不小心成了樓里的花魁。按照樓里的規矩，當選花魁那天是要把初夜送出去的，價高者得。

        元瑤一聽，哪肯？她可還要嫁人呢。

        于是，她找到媽媽，“媽媽，我……我不當花魁了，我想回家。”

        媽媽笑著遞給她一杯茶，說：“把這杯茶喝了，喝完了我把銀錢一并結清，你明日就能回家了。”

        元瑤沒想到媽媽這么爽快，便毫不猶豫地喝了這杯茶。她想，不就是一杯茶嗎？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終究還是太嫩了，正是這杯‘無足輕重’的茶，斷送了她的后半生。次日醒來，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褪盡，旁邊躺著個白花花、一臉富態的男人。床上刺眼的紅色時刻提醒她，她已經從小女孩蛻變成大姑娘了……

        媽媽不僅沒有如約讓她回家，還逼迫她接客，即便是她上吊自殺，也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遭到毒打。

        十五歲原本是青春洋溢的年紀，她卻已經麻木得像一個木頭人。媽媽將殘忍的事實告訴她，她的爹娘在送她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簽下了賣身協議。

        元瑤哭了一天一夜，把身體給哭壞了。

        媽媽允許她休息了幾日。

        她開始強忍著惡心接待各式各樣的男人，比樓里任何一個姑娘都受歡迎，甚至名聲傳到了昆泠北冥氏和洛水百里氏。媽媽越來越喜歡她，給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媽媽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她笑而不語。

        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媽媽為她建造了畫舫，需要重金特約才能讓她陪一夜。仍然有男人搶著來。

        中秋佳節，她想一個人過節，媽媽準了。

        她在畫舫上準備了酒，準備了花瓣浴。進入浴桶前，她用刀割開手腕，任鮮血染紅熱水。

        這時，天空打了一個悶雷，大雨傾瀉而下，將美麗的街景映得朦朦朧朧。

        一個少年匆匆忙忙闖入畫舫，不曾注意到浴桶里的她。少年面如冠玉，一身白衣，正揮手拂去衣上、鞋上的雨滴。就算是這個動作，在元瑤眼里，也非常優雅。

        或許是聽到水聲，少年回頭看去，見元瑤趴在浴桶邊上注視著他，纖細的藕臂潺潺的流著鮮血。

        少年起先的反應是轉過身，后來又急急忙忙跑到她面前，撕下里衣包住她的傷口，而后施法替她止血，方才偏頭支支吾吾道：“在下并非有意闖入，實在是雨下得太大了，抱歉。”

        元瑤眼眶一濕，淚水濕了臉龐，“奴家謝公子……”

        少年靠著浴桶背對她坐下，輕道：“天道不允許姑娘離開，姑娘便留下吧，為自己留下，為未來的美好留下，如何？”


　　(https://www.dzxsw.cc/book/90631707/3335788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