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衢清見這熟悉的劍穗，驀然想起除夕夜時蘇棠站在店門口猶豫不決的模樣，呢喃道：“原來這是老九送給你的除夕禮物啊，難怪他在店門口那么糾結，還挺適合你的。”

        “你說什么？”路恒司疑惑地望向他。

        “我說，這是老九給你的除夕禮物。”蘇衢清回到座位，舉著劍穗搖了幾下。“真不要了？”

        “要，當然要。”路恒司一喜，把劍穗奪回來，趕緊揣懷里。

        蘇衢清一臉壞笑的撐著頭，中指不斷敲打太陽穴，“阿蕪呀阿蕪，你們倆有情況啊，老實交代，到什么地步了？”

        “交代什么？我和蘇棠可什么都沒有。”路恒司學著他的樣子，右手搭在他肩上，逐步向臉頰攀爬，“七哥，你不覺得，我和你才是有情況嗎？”

        蘇衢清渾身一震，急忙捉住他亂動的手，“我告訴你啊，別亂來，我已心有所屬，這輩子只能做你哥哥。”

        “可不就是哥哥嗎？”路恒司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起身向他靠近，猝不及防地親在他臉上。

        蘇衢清石化了。

        路恒司才移開嘴，余光就瞥見門口站著個人，仔細看，居然是月瀾歌。這下好了，解釋不清楚了。

        “抱，抱歉，打擾了。”月瀾歌驚呆了，支支吾吾丟下一句話，拔腿就跑。

        路恒司一腳踹在蘇衢清小腿上，訓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追啊！再不著急媳婦都跑沒了！”

        “都怪你。”蘇衢清這才回過神來，火速奔出了院門。

        路恒司喚來咕嚕，連招呼都不打便飛往月城。他覺得，他和蘇棠的關系還可以拯救一下。

        到達蘇氏，太陽已經隱入天際，只留下半邊天橙紅的云霞。

        路恒司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聽力也越來越弱了。勉強走到蘇棠的小院，卻四處找不到人。路過的蘇氏弟子告訴他，蘇棠在通天寒池練功，他便馬不停蹄的往山頂趕。

        視線雖然不好，但路恒司一眼就看出來池中的人正是蘇棠。

        蘇棠看到他，拾起衣服就要離開。

        “蘇棠！”路恒司急切的喊道。

        蘇棠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停下。

        “蘇棠，別走，我看不見。”路恒司跌跌撞撞往前跑，被腳下石塊絆了一跤，跌入池中，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蘇氏的通天寒池有靜心降躁之效，不過池水很深，足足有一丈深。路恒司小時頑皮，和蘇衢清下去過，他自己倒沒什么事，反而蘇衢清溺水受寒，躺了整整一個月才能下床，從那以后，路恒司再也沒來過這兒。

        寒冷的池水包裹著路恒司，如親人般將他托在池中央，池底的靈氣將他環繞，慢慢鉆入他的眉心。

        眨眼間，通天寒池凍結成冰，路恒司安靜的躺在冰里，思緒被帶到了前世他死的那一天。

        那天窗外也結了厚厚的冰，他新買的手機不小心掉到了風管機的夾縫里。他向鄰居借了火鉗，誰知不僅沒夾到，手機還掉到了下面的窄臺上。新買的手機一萬多，是他兼職了半年存錢買的，舍不得就這樣不管了，于是，他翻出窗外，腳下一滑摔了下去。三十五樓，一樓圍墻就對準這扇窗戶，他猜測自己的死狀一定很慘。

        “北冥輕蕪！”隱隱約約，他聽到了蘇棠的呼喚，并感覺到冰在震動，可無論他怎么睜眼，眼前的光點仍然控制不住地縮小，最后被一片漆黑所取代。耳邊也已經沒有聲音，整個世界，好像都被黑洞吞噬。

        今夜是十五，和往常一樣，路恒司會在太陽落山后失明失聰。這也許是上天給他第二次生命的代價，一個在別人眼里不足輕重的代價。

        蘇棠表情有些猙獰，蔚藍色雙眸里情緒復雜。

        咕嚕急得團團轉，嘴里不停念叨：“主人！主人！”

        蘇棠被它搞得越發急躁了，伸手抓住它軟綿綿的身體，冷冷吐出兩個字：“閉嘴。”

        咕嚕瞬間失聲，眨著水潤的大睛不敢再放肆。

        次日，路恒司發現自己躺在有些硬的床上，硌得他腰酸背痛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蘇棠的床。他悄悄支起眼皮，看到蘇棠正盤腿坐在床邊調息，一個壞主意在心底滋生了。

        “蘇，棠！”路恒司坐起來，把蘇棠撲倒，一氣呵成。“讓我猜猜，你昨晚對我做了什么……”這賤兮兮的樣子，若換成別人，他估計得挨一頓終生難忘的毒打。

        “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么？”蘇棠似乎已經對他免疫了，冰山臉萬年不變，“真夠無聊，起開。”

        “憑什么？憑你送我的除夕禮物，不得不說啊蘇棠，你還挺有情調，送我這么有深意的禮物，就不怕我誤會？劍穗，見睡，宮鈴，攻0……”路恒司俯身逼近，臉上掛著邪笑，“平日里看你冷冰冰的不容冒犯，沒想到竟然這么有內涵，不過，很合我胃口。”

        蘇棠抬起右手，攔在他脖子上，阻止他繼續靠近，“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路恒司沒法壓下他的手臂，干脆趴在上面，把手伸向他的臉，指腹在薄唇上反復摩挲，舍不得移開。真軟。“蘇棠，你就不能稍微對我好點兒？”

        蘇棠握住他的手腕，低吼道：“北冥輕蕪！不要肆意妄為！”他的聲音微微發顫，還有些沙啞。

        路恒司突然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鉆到了蘇棠手臂下方。他嗅著蘇棠身上的清香，慢慢覆蓋他的雙唇，一下，兩下，一上，一下……他已經離不開蘇棠獨有的甜美了。

        蘇棠緊了緊拳頭，翻身掐著他的脖子，睜大眼睛與他對視，臉色漆黑如墨，“離我遠點兒。”這句話里夾著無奈地嘆息和迫不得已的隱忍。明明表情這么令人恐懼，說出的話卻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路恒司笑道：“如果你的理由能讓我滿意，我會毫不猶豫地遠離你，并發誓此生不再與你相見，如何？”

        蘇棠蹙緊眉頭，眼神閃爍不定。

        路恒司繼續道：“這不是正和你意？”

        蘇棠的態度軟下來了，“北冥輕蕪，聽我的，不要再和我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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