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蕪。”

        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叫這個名字。是一個女人，聲音像水一樣柔和。

        他向四周詢問，“是誰？”除了遍地的尸體，沒有一個活人。

        “阿蕪，快醒來，不要被心魔控制。”女人又道。

        路恒司不知道這人是誰，穿梭在尸海中到處尋找，沒有任何結果。女人沒有再說話，路恒司只覺得腦袋漲得厲害。驀然，一陣藍光以他的腦袋作為中心點向外擴散，腦袋里的東西似乎被清除干凈，沒了脹痛之感。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馬車內部。

        外面吵吵嚷嚷的，有武器相互碰撞的聲音。

        他忙到外面查看，發現車的四面圍滿了吸血尸，個個兇狠強悍。

        蘇棠的劍插在車板上，手揪著心口的衣物，整個人撐著劍，面色發白，布滿細汗，正在艱難地喘息。而蘇衢清與月瀾歌已被吸血尸擁堵，離馬車有一段距離。

        “蘇棠，你怎么了？”路恒司著急跑到他旁邊，擔憂道。

        蘇棠揮開他的手，強行站直，“我沒事，別管我，去救七哥和月姑娘。”

        路恒司：“那你自己要小心。”

        蘇棠點頭，“嗯。”

        路恒司丟出千機扇，利用絲線斬斷吸血尸的頭顱，再放出玄冰之力，將已死的吸血尸冰凍，免得它們復活。剎那，冰封十里，吸血尸被凍結后又掙脫，反反復復。

        月瀾歌修為不高，右臂被咬得血肉模糊，疼得眼眶通紅。蘇衢清護著她，很難大展身手。

        路恒司放飛璇璣雙刀，清除二人周邊的吸血尸，道：“快回到蘇棠身邊，駕馬車離開這兒！”

        蘇衢清：“不行，要走一起走！”

        路恒司瞬移到二人身邊，施法為月瀾歌療傷，“你們先走，我會甩開他們追上去的，動作快點兒！”他猜測，是他傷口的腥氣把吸血尸吸引來的，要是一起走，還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擺脫吸血尸呢。

        月瀾歌：“衢清哥哥，咱們在這兒反而成了累贅，還是先離開吧，九公子似乎也受傷了。”

        蘇衢清重重地嘆了口氣，橫抱著月瀾歌往馬車飛躍。他將蘇棠扔上車，一鞭打在馬屁股上，馬兒長鳴一聲，沖開吸血尸。

        路恒司用千機扇為他們開路，數把長劍往不同的方向射出，將吸血尸爆頭。

        璇璣弓搭上數支千機箭，冰山四起。空中被凍住的吸血尸掙脫束縛，繼續向路恒司進攻。靈力四散，將靠近的生物震飛，懶腰切斷，掃平森林。

        吸血尸源源不斷，死而復生。

        路恒司恢復靈龍真身，大尾掃蕩，將它們拍得粉碎。

        一把劍從天而降，斬斷剩余吸血尸的頭顱。下一刻，紫衣男子御劍飛行出現，和一個黑衣侍從、一些紫衣青年一并落在路恒司面前。

        是百里沉和洛瞳，還有百里氏弟子。

        路恒司看著血與尸塊混合的地面，忽然陷入夢里他殺死同學和老師的場景。心臟好像被人緊緊攥住了一般，讓他無法呼吸。而現實是，他雙瞳如血，眉心的曼珠沙華亦紅得妖嬈。千機扇一揮，暗器飛射，緊接著，扇體化為長劍，泛著寒光。

        百里沉眾人守而不攻，很快破防。

        路恒司已失神。璇璣雙刀被他握著，眨眼間沖到百里沉面前，貼身攻擊。洛瞳和百里氏弟子則與千機扇幻化成的幾把長劍纏斗。

        “恒司！”百里沉抓住他的手腕，暫時將他制住，“恒司，醒醒，我是百里沉啊。”

        路恒司蹙起眉，不知聽到了沒有。他眼前全是虛幻的事物，他看不到百里沉，只看到一個個嘲笑他排擠他的丑惡嘴臉。

        “恒司！”百里沉再度呼喚。

        路恒司咬牙踢開他，大喝道：“不要叫這個名字！我叫北冥輕蕪，不是那個人人厭惡的路恒司——”

        百里沉擰著眉，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說，原來他那么討厭別人叫他路恒司嗎？可為什么向別人介紹時，又會說出這個名字？冥想一陣，他決定順路恒司的意思，“阿蕪！快醒醒！我是百里沉！”

        “阿蕪！”

        “阿蕪……”

        一時間，溫柔的女聲占據了他的思想。他看到了北冥參雪，她從背后擁住發狂的他，輕聲說：“阿蕪，別怕，有娘在，安靜下來，不要輕易被心魔控制。”

        現實抱著他的是百里沉。

        “百里沉。”路恒司輕道，“你怎么在這兒？”

        百里沉滿心愧意，“阿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路恒司脫離他的懷抱，笑問：“你怎么不叫我恒司了？第一次聽你這么叫，怪別扭的。”

        百里沉愣了愣，知曉他對剛剛的事沒有印象了，便道：“別人都叫你阿蕪，怎么能讓我單獨叫恒司呢？不習慣沒關系，聽多了就好。”

        路恒司覺得有理，“行吧……那，你為什么跟我道歉？”

        百里沉搖頭嘆息：“百里氏地牢關押的吸血尸逃出來了，咬傷了許多百姓，四處逃散，導致洛水各處都有吸血尸橫行，我要是早一步將它們送去天諭樓，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路恒司：“難怪一路上遇到這么多吸血尸。那現在處理得怎么樣了？”

        百里沉：“派去的人折了一半，勉強控制住了，這邊較為嚴重，所以我親自過來了。”

        路恒司：“能控制住是最好的，事不宜遲，趕緊通知人把吸血尸送到天諭樓，免得出現二次災害。”

        百里沉：“好。”

        幾人一同御劍飛行去最近的城與蘇棠等人會合。

        路上，路恒司心魔再犯，險些傷及無辜。

        百里沉不得不跳到咕嚕背上，控制住他。

        路恒司恨恨道：“洛承安這混蛋，居然在我體內種下了心魔，若我遇到他，一定要讓他好看！”表面說要與他合作，卻在背地里耍手段，魔族果然不可信，好在他并沒將那所謂的合作放在心上。

        百里沉施法助他壓制心魔，發現他體內有異樣，于是湊到他耳邊輕道：“阿蕪，你體內怎么會有兩顆龍珠？”

        路恒司疑惑地看向他，“不會，興許是你感覺錯了。”

        百里沉搖頭。他已再三確認，不會出錯的。

        路恒司親自凝神查探，的確在體內察覺到了第二顆龍珠的存在。這種情況，或許只有北冥思慚知道，等飛升大會之后，他就去天諭樓找北冥思慚一問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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