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女中豪杰
過了幾日,南越頭人木葉、木妘二人,親自押送十五萬石軍糧直抵軍前,第二日,谷神教長老俞鴻,也押送五萬石軍糧抵達。
瑞滽密喚幾名統軍將領,將空間簍交予眾人,告知用法,便囑咐他們回去整軍備戰。
百里赤領了先行之令,統軍直逼易城,為全軍先鋒。
董非青對瑞滽道:“殿下軍令既下,我這便出發去甘平城,為殿下做些呼應之事。”
瑞滽執其手道:“董兄為我奔波辛苦,但瑞滽有出頭之日,絕不忘董兄助我之情。”
董非青笑道:“我所作之事,非為封賞,所以殿下切莫放在心上。”說罷起身,笑道:“我隱匿于百里將軍軍中出門,以防耳目。”
瑞滽點頭道:“你去便是,百里將軍跟你也相識,無需我打招呼了。”
董非青笑著出門,徑去尋百里赤。
這幾日在軍營中,他顧忌別人看出他和百里赤的關系,不好去尋二哥,此時找了這個借口,便直接去找百里赤。
百里赤見他進來,笑道:“那日我從殿下處領了空間簍,就知道你來了,只是不好去尋你。”
董非青道:“我何嘗不是如此?如今無妨了,我向殿下討了個差使,去甘平城查看甘國內情,為避耳目,我隨你先鋒軍一起出發。”
百里赤大喜,便叫來宋川,叮囑他準備酒食,與董非青共飲,一切來往上菜之事,都是宋川一人承擔,不允許任何人進賬。
飲了幾杯酒,董非青卻發現百里赤頗有些心神不寧,心中奇怪,卻也不說破,只是暗暗觀察,過了一會,卻隱隱聽見內帳中似有聲音,運起魂力細細一感應,鼻端便嗅到一絲女兒家的香氣。
董非青心中一動,心想莫非二哥軍旅寂寥,卻在帳中藏了女子尋歡?這般一想,臉色便沉了下來,重重將酒杯一放。
百里赤不防,嚇了一跳,斥道:“老三,你好端端地發什么脾氣?”
董非青雙眉倒豎,手指內帳道:“二哥,你在軍中做了什么好事?還問我發什么脾氣?”
百里赤頓時面紅過耳,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帳簾一掀,一個身材高挑的紅衣女子大步走出,怒道:“你胡說些什么?”
只見那女子杏眼桃腮,雙眉修長入鬢,一身緊身紅色勁裝,更襯托出身材修長有致,足蹬一雙紅色長靴,英姿颯爽,只是臉上頗有羞怒之色。
董非青只看了一眼這女子,就知道自己錯怪了二哥,這等人物,又怎會是煙花一流的女子?忙回頭看向百里赤。
百里赤此刻名副其實面紅耳赤,忙道:“你怎么出來了?”
紅衣女子哼了一聲道:“莫非我在你帳中見不得人?這般偷偷摸摸,豈不更讓人懷疑你在帳中做了什么好事?”
百里赤無奈,對董非青道:“莫胡鬧,這位姑娘姓烈,我跟你說過的。”
董非青恍然大悟,當初百里赤曾經說過,他與京城烈老元帥的孫女烈語衫兩情相悅,看來這位便是那個烈語衫了,忙起身施禮道:“小弟百里青,見過二嫂。”
他這一句二嫂,頓時讓百里赤慌了手腳,哪知那紅衣女子烈語衫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笑道:“你便是百里赤的幼弟?嘖嘖,果然好人才,比你二哥可俊得多了。”
董非青向二哥一樹大拇指,贊道:“二哥好福氣!二嫂實在是女中豪杰,光明磊落之處,一般男兒都及不上,小弟佩服之至。”
烈語衫聽他夸得順耳,頓時眉開眼笑,就在百里赤身邊坐了,倒了兩大碗酒,自端了一碗道:“三弟,我敬你一杯。”說罷一飲而盡,就如喝水一般。
董非青笑著也舉起酒碗一飲而盡,這叔嫂二人雖然剛剛認識,但董非青灑脫性子,烈語衫豪邁過人,竟然絲毫沒有局促之感。
董非青將酒飲盡,便從行囊中取出一個以風雷神木樹枝為劍柄,裝上了自己精心鍛造的劍刃,所打造成的一柄匕首,雙手奉上道:“二嫂,初次見面,小弟這有些微薄見面禮,請二嫂莫要嫌棄。”
烈語衫伸手接了過來,抽出一看,只見那匕首刃約只有寸許寬,長可半尺有余,燭光下閃著幽暗光芒,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質,那光芒如流水一般,沿著刃身漂移不定,將手指靠近刀刃,還差著幾許,皮膚便已感覺到那股森森寒意,足見這柄匕首鋒利非常,堪稱神兵。不由得贊道:“好刀!”
百里赤撇撇嘴道:“我這三弟,乃是當年魁斗閣鍛器宗弟子,他打造出來的兵刃,難道還能是凡品?哼,就連我這做二哥的……”
董非青道:“二哥,難道還能少了你的?只是你身為將領,需要長大兵刃,一來耗時,二來我需要給你測量下身高臂長,三來么,材料一時難以湊手,你放心便是。”
百里赤這才滿意閉嘴。
董非青對正在拿著匕首愛不釋手的烈語衫道:“二嫂,這柄匕首,最貴重的還不是刀刃,乃是刀柄。”
烈語衫一怔,抬起手來仔細看那刀柄,剛才她一見匕首便喜其鋒利,倒還不曾注意過刀柄,此刻仔細看時,只覺那刀柄材質非金非木,她伸指一彈,猶如擊磬之聲,清揚激越,然而卻也看不出什么異樣來,便看向董非青。
董非青笑道:“二嫂,你集中注意力,凝聚在這刀柄之上。”
烈語衫依言凝聚注意力于刀柄之上,片刻后驚訝道:“這里好像有個很大的空間!”
百里赤恍然,便道:“這可是好東西,普天之下也只有我這個幼弟才做得出來,這是個儲物空間,平日有什么東西都可以放進去,取用也方便。”
烈語衫明白了用法,頓時更加愛不釋手,跑回內帳里,抱出許多物事,什么隨身行李、衣服,還有一柄長劍,一股腦地送入匕首柄之中。她生性灑脫如男兒,卻沒有太多女兒家的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珍而重之地將匕首栓在腰間,興沖沖道:“三弟真是奇才!我從家里出來,身無長物,給你的見面禮且欠著,咱們喝酒!”
董非青看看自家二哥那張黑臉,嘿嘿笑著道:“二哥,我這里倒是還有幾樣,只不過沒有刀柄樣式的了,你要不要選一個?”
百里赤精神一振,道:“好東西誰會嫌多?給我一個!”
董非青從懷里取出幾樣放在桌上,百里赤看得皺起了眉頭道:“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梳子、鏡子、毛筆,怎么還有筷子?這哪有一樣是適合大老爺們用的?”
董非青道:“那可沒辦法,要不二哥你再等幾個月,我再做好了給你?”
百里赤連連搖頭,伸手翻檢了半天,拿起一柄梳子,滿懷希望地看向烈語衫,烈語衫緊緊抓住腰間匕首,果斷搖頭。
百里赤無奈,拿起一雙筷子嘟囔道:“總比沒有的好。我先用著,等你給我做好了,我再還給你。”說著將自己原來的筷子扔到一邊,用新筷子夾了塊肉塞進嘴里,嘖嘖稱奇道:“今日這廚子做的菜著實不錯。”
烈語衫鄙夷道:“小家子氣!三弟,莫理他,咱們喝酒。”
董非青笑著跟烈語衫連干了幾碗酒,烈語衫喝得連呼痛快,但百里赤卻是頗有些心事,這酒也喝得不太爽利。
烈語衫雖然一直在跟董非青喝酒,其實百里赤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睛里,此時把酒碗一扔,怒道:“老娘私奔到你這兒來,自己還沒覺得丟人,你倒嫌丟人了不成?”
董非青頓時被唬了一跳:“私奔?”
百里赤急道:“別瞎說,什么私奔?”
烈語衫斜眼看他,懶洋洋地道:“你不認么?”
百里赤待要說話,卻見烈語衫斜著一雙杏眼看自己,眼中竟然水汪汪地頗有媚意,臉頰上帶了些酒意,更是艷光照人,忍不住咕嘟一聲,咽了一口口水,那句“不認”如何還能說得出口來?
烈語衫得意一笑,道:“諒你也不敢不認。”頓時擼起袖子道:“喝酒喝酒!”
董非青還是沒聽懂,想到這位二嫂乃是瑞國軍神,二哥的頂頭上司,烈老元帥的嫡親孫女,不禁有些擔憂地看向二哥。
百里赤無奈,便簡單將烈語衫跑來軍營的原因底細,向董非青說了一遍。
董非青皺起了眉頭,道:“此事二嫂做的并沒有錯,只是過于決絕了些,如今烈老元帥的面子受損,怕是今后波折不小。”
百里赤連連道:“你看你看,三弟也是這般說,以老元帥對你的寵愛,你便說不愿意也就是了,何必將錢家得罪到死?”
烈語衫不屑道:“你懂什么?若換了另一家毫無瓜葛的,我哪有那個閑心去他家攪鬧?你以為我就是這般不講理么?”
百里赤嘟囔道:“難道不是?”
烈語衫立時立起了眉毛,怒視過去。
董非青卻聽出了一些意思,問道:“二嫂,莫非這個錢家別有所圖?”
烈語衫笑道:“三弟可是比你二哥聰明多了,這幾日里,這根木頭便是整日愁眉不展,嘟嘟囔囔地說我魯莽,你看你三弟,同樣一句話,他就能聽出不對來。”
百里赤疑惑道:“有什么不對?”
董非青笑道:“二嫂,我這二哥性格直爽,向來大刀闊斧光明磊落,這等陰謀算計之事,他不擅長的。”
烈語衫看了百里赤一眼,忍不住笑道:“也是,他若是一肚子鬼心眼,我還……哼!”臉上飛起一抹嫣紅,轉過頭去,自顧喝酒。
董非青道:“莫非這個錢家,是哪個皇子的麾下?”
烈語衫轉回頭來,神色變得鄭重起來,道:“從表面來看不是,這個錢少府為官清廉,持身甚正,從無結黨之事。”
董非青疑惑道:“那……”
烈語衫接著道:“但此事怪就怪在這里,他錢少府自詡清流,孤高自傲,從來不屑于跟軍方粗胚交往,又怎么會巴巴地跑到我家求親?我爺爺的態度也怪得很,以他老人家性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何曾猶豫不決三日之久?于是我便私下探訪了幾日,卻聽說……”說到這里,饒是她性格豪邁,也忍不住臉上紅了紅,囁嚅了一下,才接著道:“聽說錢家這位嫡子少爺,跟幾個紈绔交情好得很,好到進青樓……進青樓都大家同找一個姑娘!”
董非青聽了也是哭笑不得,他雖然知道世俗官宦家的衙內生活荒唐,卻也沒想到荒唐到這般程度。
百里赤也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道:“這位姑娘倒是厲害得很。”話一出口便知道說錯了話,急忙閃到一邊,烈語衫一個酒碗便已砸到他座位上,怒道:“你倒是向往得很哪!”
百里赤毫不動容,順手將碎了的酒碗收拾到一邊,手法嫻熟。
烈語衫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后又道:“哪里是那位姑娘……厲害?這里頭,唉,這里頭齷齪得很,我卻說不出來了。”
董非青和百里赤面面相覷,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四道天真無邪的目光一起看向烈語衫,烈語衫面紅過耳,怒道:“那般骯臟之事,我是不會說的。”看了二人一眼,語氣堅定道:“不說!”
二人悻悻收回目光。
烈語衫緩了緩,才道:“但我去錢家攪鬧,主要原因也不是這個,乃是那幾個紈绔家里,都不是普通人,據我調查,這幾人的家里,幾乎都是二皇子麾下。”
百里赤皺眉道:“難道錢少府已經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烈語衫道:“不知道,但無論是此人人品,還是有卷入皇位之爭的危機,我都絕不能接受這般的婚約,跟爺爺吵了幾次,爺爺還是猶豫未決,我一氣之下,直接沖到他家里掀了桌子大鬧一場,一則斷了他家的齷齪心思,二則,朝野上下也知道了我烈家絕不介入皇位之爭的立場。”
董非青不了解烈老元帥為人,而且對于這等皇權之爭,他所知也有限,便不說話。百里赤卻道:“烈老元帥決計不可能介入皇位之爭的,就在兩個月前,他還給我寄了封信來,諄諄囑咐我絕不可過于靠近十四皇子的。”
烈語衫雙眉一挑,問道:“爺爺給你寫了信?你怎么沒告訴我?”
百里赤奇道:“老元帥給我寫信,里面又沒有提到你,告訴你干嘛?”
烈語衫道:“不對,爺爺的立場,早在當年你在我家做護衛時,便說得清楚,你隨十四皇子出征時,爺爺也說過這件事,那此時為何又單單來叮囑你一次?”
百里赤莫名其妙道:“老元帥是不放心吧?有何不妥?”
烈語衫頓時有些頭疼,埋怨道:“你就是顆木頭腦袋!”
董非青卻聽出了烈語衫的意思,插話道:“二嫂,你是覺得,老元帥最近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更加擔心了?”
烈語衫道:“不錯!以我對爺爺的了解,他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兩難之事,絕不會這般瞻前顧后。”
三人一時沉默下來,也沒了喝酒的興頭,董非青便起身道:“二哥二嫂,我先回去了,明日還要出發。”
百里赤起身道:“我送你出去,今晚你便宿在宋川那里,明早混在親衛隊中,一起出營。”說罷,兄弟二人并肩出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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