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血戰城門
吃過了飯,眾人起身,向城門而來,趙浦邊走邊在馬車旁低聲叮囑。
到了城門口,軍士吆喝道:“干什么的?從哪兒來?要去哪兒?路引拿出來看看!”
趙浦跳下馬來,走上去笑道:“軍爺,我們是京城虎威鏢局的,接了趟暗鏢,這馬車里的老爺,要去江南探親的,這個……路引么,不太方便,兄弟千萬幫幫忙!闭f著一錠銀子不動聲色地塞進手里。
那士兵楞了一下,四處看看,又掂了掂手里的份量,低聲道:“莫說話!”說罷走過去,掀開馬車轎簾看了幾眼,見第一輛馬車里是個白發老頭,第二輛馬車是對讀書人夫妻,便放了心,轉身道:“走吧走吧!
趙浦笑道:“辛苦軍爺。”便帶著隊伍準備出城。
一個修真者走過來喝道:“站!這是何人?”
守城軍兵卻不太買那修真者的帳,懶洋洋地道:“走鏢的,查過了。”
那修真者道:“把路引和鏢局文書給我看看!”
軍兵頓時斜起了眼睛,對那修真者道:“爺只聽上司號令,你算老幾?”說著對周圍軍士道:“查過了,讓他們走吧!敝車娛吭缈吹剿樟算y子,知道自己怎么也能分得幾錢,頓時大聲道:“什長說了,趕緊走!”
修真者大怒,刷地一聲抽出長刀,大聲道:“給我停下!”隨著他一聲大喝,從城門后又沖過來十幾名修真者,持刀攔在門口。
那幾個守城軍兵一看對方來硬的,雖然惱怒,但為了一錠銀子就跟修真門派動手的事,倒也犯不上,只得唾了一口,罵道:“這年頭真是變了,一群跑江湖的倒成了氣候!”
那修真者不去理會軍兵,只對趙浦厲聲道:“將路引和鏢局文書拿來我看!”
趙浦心知不好,此時城門近在咫尺,他權衡了一下,便向那修真者走去,口中抱怨道:“剛檢驗完,怎么又要看?”他將右手伸進懷里掏摸東西,左手背在身后急速做了幾個手勢。
待走到那修真者身前,口中說著“給你”,手猛然抽出來,一柄短刃便刺向對方小腹。
那修真者本來便有防備,向后一退,大喝道:“果然是逆賊,給我殺!”
話剛出口,身后的同門還沒沖過來,城門洞里的撼岳衛已經紛紛抽出腰間長刀,吶喊一聲便沖了過來,趙浦人在最前,抽出長刀大喝一聲,當頭便劈了下去。
那修真者功力不弱,手中刀一擋,將趙浦長刀架開,哪知趙浦身后五名撼岳衛猛地前撲,從趙浦肋下撲了過來,五柄長刀前指,宛如五根利箭一般疾射而至。
那修真弟子猝不及防,竟被這五人的亡命一撲,五柄長刀分別從兩肋、胸前、小腹插了進去,大叫一聲仰頭便倒。
這五人在前撲出,身后又有五名撼岳衛迅疾跟上,腳尖在前面的袍澤背后一點,向已經列成陣勢沖上來的玉皇門弟子撲了過去。
撼岳衛出身便是烈問岳的親兵護衛,這個名字便是老元帥親自起的,有屬下說這個名字犯了老元帥的名諱,老元帥哈哈大笑道:“撼岳衛,軍令一下,山岳可撼!若有一日我自己擋在了撼岳衛身前,也同樣阻擋不住,這才是撼岳衛!”
成軍以來,老元帥并沒有為撼岳衛打造什么精良器械,而是集中了軍中悍將,為撼岳衛定制了十種不同的戰法,而此時撼岳衛在這五雄關城門處,狹窄逼仄的城門洞內,施展出的便是十種戰法之一的“疊浪”!
首攻一起,便如大浪堆疊,翻涌向前,無論死傷,連綿不絕!
最后方的十名撼岳衛圍繞著馬車跟隨浪頭向前,而前方的二十名撼岳衛分為四組,雖然每次只有五人出擊,但刀影如山,絕無留力,每人只斬這一刀,便將下一次攻擊留給身后的袍澤。
十幾名玉皇門弟子雖然也排了一個陣勢,但他們往日只是江湖斗毆砍殺,講究的便是見招拆招,尋隙而入,哪里見過這般脫胎于軍伍之中的慘烈攻伐?第一輪攻擊便被打亂了陣腳,連續七八輪沖殺跟著便到,連眼睛都看不過來,只聽得長刀劈擊擋架之聲在耳邊猶如鼓點一般,而那股一往無前,舍死忘生的慘烈殺氣,更是讓他們連氣都喘不過來。
只片刻之間,十幾名玉皇門弟子的劍陣,便被疊浪之勢撲擊得連連后退,已經退出了城門洞,而地上,也已經倒下了四五個玉皇門弟子。
二十名撼岳衛幾乎人人身上帶傷,卻是恍如不知。
趙浦一腳踏出城門洞,便大喝一聲“圍!”身后二十名撼岳衛陣勢一變,從四組疊浪瞬間結成厚重陣勢,三面圍住玉皇門弟子,身后十名撼岳衛在馬車轅馬屁股上死命抽了幾鞭子,轅馬驚鳴,飛速向城外奔去,十名撼岳衛根本不回頭向城門處的死戰袍澤看一眼,打馬跟上去,簇擁著馬車狂奔。
只有我們走得快,袍澤才能盡快脫離!
這便是撼岳衛,不做一絲一毫無用之事!
就在這時,一群騎兵飛馬而來,沖出城門,為首的將領,正是史嘯。
史嘯向正簇擁在一個狹小空間里廝殺的眾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全身都抖了一下,低聲道:“撼岳衛!”
出身京城御林軍的史嘯,又怎能認不出撼岳衛的標準戰法?如今這般陣勢,可不正是撼岳衛十大戰法之一的“如山”?
若身為烈問岳貼身護衛的撼岳衛,如此死戰護衛那兩輛馬車,則馬車里的人是誰,豈不是呼之欲出?
史嘯全身都在微微發抖,眼神中滿是恐懼。
如果那馬車中,當真是烈問岳,而他不知死活地追殺上去,若是烈問岳站出來哼上一聲,那身后這群士卒,到底是聽他號令抓人,還是反戈一擊殺向自己,史嘯全然沒有任何把握。
就算身后的士卒聽從命令,抓了烈問岳,他史嘯今后在瑞國范圍內,還敢出門么?就算玉皇門護著自己,但是……自己能信任他們嗎?
怎么辦?怎么辦?!
無數念頭在史嘯心中來回翻涌,面色沉得如同盛夏雨季的漫天黑云。
突然,一聲怒吼聲在耳畔炸起:“史將軍,你在做什么?”
向錦率領百余名玉皇門弟子沖出城門,一見當前局勢,再看騎在馬上猶豫不決的史嘯,頓時怒氣沖天,喝罵了一句,便一指身邊弟子道:“你們去,拿下這群兵漢!”隨即雙腳在胯下坐騎肚子上一磕,率眾向馬車方向急追。
史嘯見了這般情景,反倒是松了口氣,喃喃道:“老元帥,莫責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
正在這時,一陣雄壯的瑞國軍歌之聲,傳入眾人耳中。
史嘯急忙轉頭,見到城門處,那陷入前后夾攻的二十名撼岳衛,突然在趙浦率領下,齊聲高唱軍歌,背靠著背揮刀,在數十名玉皇門弟子夾攻下,死戰!
史嘯聽著血肉翻飛的戰團之中,那豪邁慷慨的軍歌之聲,全身汗如雨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果然,一名副將策馬追上來,直視著史嘯雙眼,厲聲問道:“將軍!那些被圍攻的是什么人?難道是我瑞軍袍澤?”
在史嘯身邊,哪怕是他的親衛,此刻都是目光不善,緊盯著史嘯。
瑞國以強軍揚名天下!
何謂強軍?
兵戈利,甲胄堅,只是強軍之表。
有蓋世名將,有百勝之師,這也只是強軍之像。
唯有百折不撓,不棄袍澤,相互雖不認識,但只憑一身相同的制式軍服,便能將后背放心地交給對方依靠,這才是強軍之底蘊。
瑞國建國千年以來,也不是逢戰必勝,但每一次敗陣之時,全軍勢如傷虎,百人敢蹈萬人追兵,只為給身后的袍澤爭得哪怕一絲緩口氣的機會,這才是瑞軍揚名大陸,令天下豪杰不敢直視的根本所在。
而此刻,二十名袍澤在數十名江湖修真者的圍攻之下死戰不退,而自己卻袖手旁觀,這是任何瑞國軍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更何況是自視極高的京城御林軍?
史嘯面色鐵青,咬著牙從牙縫中迸出一句話道:“京中有旨意,那……是叛軍!”
“胡說!”一聲大喝從身后傳來。
眾人回頭一看,奇道:“歐陽大刀?他不是今日休假么?”
來人正是剛才叮囑過趙浦的那位歐陽將軍,此人本名歐陽大道,看著很霸氣的名字,其實是因為他娘生他的時候正在逃難,就在一條大道上生下了他,所以便叫了這個名字。但此人從軍后,每戰必定扛著一把大刀沖鋒在最前,所以軍中只喊他“歐陽大刀”,積功升為副將,若不是他脾氣直爽,不善鉆營,御林軍的主將能不能輪到史嘯都是個問題。
歐陽大刀策馬奔來,大聲喝道:“誰說他們是叛軍?簡直是胡說八道!那是撼岳衛!撼岳衛是叛軍,你們他娘的誰信?”
史嘯身后的瑞軍中,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私語之聲,之前的那副將大聲道:“歐陽大刀,你說那是撼岳衛?你可確認?”
歐陽大刀冷笑道:“你眼睛是瞎的?認不出那個陣勢么?我問你,七年前與梁國大戰,撼岳衛拼死為全軍斷后,陣亡十之七八,擋住了李抗之時,用的是什么陣勢?”
那副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城門,顫聲道:“如山!”
歐陽大刀道:“不錯,就是如山!”他瞪眼看著史嘯,問道:“史將軍,你說撼岳衛是叛軍?”
史嘯只覺背后一寒,無數軍兵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后背上,他勉強把持住自己,大聲道:“歐陽大刀,撼岳衛便不能是叛軍?我等身為軍人,只能聽軍部調遣!我知道你跟撼岳衛曾并肩作戰,情義深重,但今日事關軍令,容不得你胡鬧!”
歐陽大刀怒極,厲聲道:“張口閉口軍部命令,史嘯,你將軍部軍令拿出來,若拿不出來,便是矯令!”
史嘯道:“軍部密令,幾時輪得到你看?我為五雄關主將,我的話,便是軍令!違令者,斬!”
歐陽大刀一雙眼猶如噴火,但史嘯確實是主將,這般強壓他,他也無可奈何。
此刻城門口,撼岳衛已經倒下了七八人,但每個人倒下之時,都死命拖住一個敵人,為同伴減輕一點壓力。
猛然間城門內人聲鼎沸,兩團槍花從中滾了出來,阻攔的玉皇門弟子連聲慘叫,被這兩團槍花攪得人仰馬翻!
張春翰、曲春遙二人,從城中殺出,兩條槍猶如兩條渴龍,在圍著撼岳衛的玉皇門弟子之中毫不留情地卷了進去。
身后,城樓之上,有兩只信鴿沖天而起,略略盤旋了一圈,便向南飛去。
圍著撼岳衛的玉皇門弟子本來大約有三四十人,但在撼岳衛這般悍不畏死的攻擊之下,也戰死了有十幾人,帶傷者更多,被張、曲二人猛不迭地從背后殺入,頓時陣腳大亂。
趙浦本已力竭,但援軍突然出現,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聲虎吼從地上跳起,長刀電射,將面前的玉皇門弟子貫穿在地,一頭撲了上去,將正圍著一個袍澤亂砍的三名玉皇門弟子撲到在地,雙手狠狠扼住其中兩個的脖子。
第三個玉皇門弟子趁機跳起,揮刀便砍向趙浦后背。
趙浦聽得風聲,卻絲毫不避,雙手猛地發力,虎吼聲中,地上兩個玉皇門弟子的脖子被他生生拗斷!
身后風聲落下,卻無疼痛之感。
趙浦回過頭來,看著那個身上鮮血淋淋,雙臂已經被砍斷的袍澤弟兄,一口長刀已經砍在他腰腹之間,幾乎將他攔腰斬斷,但他白森森的牙齒,卻咬在了那玉皇門弟子的咽喉處。
那撼岳衛戰士口中鮮血汩汩,也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兩人一起向后倒了下去。
張春翰、曲春遙二人如風一般殺入人群,兩柄槍尖如同暗夜中的飛螢,帶著點點飛濺的鮮血,在亂成一片的戰局中回旋飛舞!
只剎那間,玉皇門弟子全數倒地。
趙浦硬生生站了起來,從地上揀起一把長刀,嘶啞著嗓子問道:“敢問二位是誰?多謝相助!
張春翰笑道:“我二人乃是谷神山董掌門弟子,奉師命在此接應各位!
趙浦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謝!容后再報,我等需立刻出發,二位請了!”
張春翰道:“我等奉師命接應,自然是一起去!
趙浦道:“也好!”挺身厲聲喝道:“撼岳衛何在?”
周圍響起七零八落的聲音道:“在”、“在!”
趙浦舉目望去,能站起來的撼岳衛將士,連他在內只有九人,而且個個身上帶傷,此刻咬牙挺身而立。
趙浦牽過戰馬,咬牙下令道:“出發,接應百里老先生!”
連張春翰、曲春遙二人一起,十個聲音大聲稱喏,各自拉過戰馬,翻身上了馬,并不向一旁默默看著的五雄關瑞軍看上一眼,打馬絕塵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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