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夜歸程
“年輕人,出來吧,既然已經被我發現了,你覺得自己還有再躲藏下去的必要嗎?”
而在邵洋心神恍惚間,不遠處別墅房屋內,原本沉寂下來的蒙面男子,卻在此刻突然開口笑言,目光直直地向邵洋這邊望去,一絲凌然之色與淺淺的詫異,也在其神色之中顯現了出來。
蒙面神秘人嘴角緩緩揚起的那抹冷酷笑意,顯然已說明了一切。
在剛才他其實便已經感覺到了一抹異樣,不過目光望去時卻并未發現什么,然而邵洋后來的那一陣身軀顫動,卻終于讓其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
“哼,你的敏銳洞察力,倒是一點都沒有減弱啊。神秘組織的幕后首腦,沈老板。”
見到自己已然被發現,邵洋也便不再隱藏下去。在略微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泥土之后,緩緩地站起身來,并用絲毫不比后者弱上多少的凌厲目光,遙相盯著不遠處房屋內的那道蒙面人影。
在邵洋起身凝視向自己,并說出那番好似早就認識自己的話語時,蒙面男子原本還帶著一絲淡然笑容的臉龐,也攀爬上了一抹多余的愕然。
他在借著月色直至看清了視線中的這名年輕男子面容后,嘴角的笑意方才愈發擴大了起來:“想不到竟然會是你。我們又見面了,別來無恙啊,邵洋小友。”
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蒙面男子以及邵洋,嘴角都在此刻掀起了一抹異樣的弧度,然而眼中的神色,卻終是緩緩凝重了起來……
圣菲市居民區雅沁花園內,樓層之間有著一條曲徑通幽的小巷穿行而過,昏暗的路燈映射出一道道灰黃而柔和的光華,鋪散在這條并不算多寬闊的地面上,因為道路崎嶇而折射出來的光影,也隨著兩旁樹葉的簌簌騷動,而略顯斑駁。
在這條原本極為靜謐的小巷之中,此刻卻有著四道人影行走于其間。
近看他們的面容,便會發現原來是正欲從唐皓家離開的柳岑一家三口,以及特意前來送行柳清漪的一道白色倩影,唐婭婷。
腳步聲窸窣錯雜,各自有著迥異的節奏,仿佛是在述說著自其傳來之人此刻內心的情緒。唐婭婷與柳清漪正拉著纖手并排行走于前。而姜紅霞以及柳岑夫妻二人,則是尾隨在他們身后。
并且柳岑一直不時地,將目光偏向身旁低著頭沉默不言的妻子,眉宇之間,略顯無奈。
“好了婭婷姐,都送到小區門外了,你趕緊回去吧。”
一直沉默而稍顯壓抑的氣氛,終于被柳清漪這一句清脆帶笑的聲音所打破。
柳清漪率先停下腳步,眉目流轉間,看了看大門外不遠處停著的兩輛豪車,然后螓首微抬地轉身望向身旁并肩的唐婭婷,莞爾言勸——
“而且你身上還帶著傷呢,今日不要太勞累了,回家就早點休息。明天我和晴風說一下,順便幫你請個假,你就先別去他家做小時工了。”
聽得柳清漪提及莫晴風,唐婭婷原本還欲微笑著點頭的動作也陡然一僵,就欲將今天下午她在莫家,和莫晴風之間發生爭執的事情說出來。
但旋即想到后者和清漪之間那般莫名關系,唐婭婷在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后,還是選擇了暫時向柳清漪隱瞞此事。
“你怎么了,婭婷姐?”
柳清漪似是看出了唐婭婷神色中的那抹無奈,不禁蹙眉凝視向后者。
“沒事,只是今天因為我媽媽的緣故,弄得阿姨和她鬧得那般不愉快,心里覺得有些對不起你罷了。”
唐婭婷神色微微黯然,腦海中回想起剛才在自家客廳中,發生的那不甚和諧的一幕,心中便略感歉意。畢竟清漪一家來者是客,自己母親那樣決然的態度,總是有失待客之道的。
“沒關系的,那呀是她自找的。跟阿姨沒關系。”
出乎唐婭婷的意料,她原本以為柳清漪會和自己一樣情緒略顯無奈,但卻沒想到后者竟然有些竊喜地輕聲言笑了起來。
柳清漪視線微瞥了身后不遠處的姜紅霞一眼,回頭沖唐婭婷淡然解釋著,看其面色顯然對此頗為無所謂的態度。
唐婭婷見狀雖然略微有些不解,但她也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中,大致了解到了柳清漪和她的這位后母之間,那并不算得太過融洽的關系,因而倒并未表現出不可思議地多問什么。
只是少女轉而這般用不知是感嘆還是敬佩地語氣,對柳清漪稱贊出口:“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向我媽說出實情以后,她不但沒有生氣,而且還沒有反對我和你繼續做朋友呢。清漪,你真厲害!”
“我哪里厲害呀,其實當時我也有些緊張的,畢竟我不知道阿姨會有怎樣的反應。我只是,不想對阿姨撒謊而已。”柳清漪展顏一笑,輕吸了一口夜風浮動的涼氣,釋然回答。
“唔,那好吧。那……我先回去咯,明天再見!”
唐婭婷說完也沒顧及柳清漪那有些蹙起的柳眉,還不待后者想繼續詢問什么的時候,便徑直快步轉身而回,背影漸漸消失于夜色之中。
柳清漪有些淺笑地搖了搖頭,嘴中卻在喃喃著剛才唐婭婷對自己道別時所說的話:“明天不是周末么,學校又沒有課。婭婷姐為什么說,明天再見呀?”
“清漪?”
在柳清漪凝視著唐婭婷背影消失的方向,有些愕然失神時,柳岑那略帶詫異的聲音,也陡然自耳畔傳來,將她的神色拉了回來:“你發什么怔啊?走吧,回家了。”
“哦。”柳清漪緩緩轉過身來,沖自己父親淡然頷首,接著瞥了身旁的姜紅霞一眼,有些沒好氣地探問,“你剛才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對婭婷姐的弟弟那么維護啊?”
“我……”姜紅霞言語一怔,面色有些復雜地些微變幻著。她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柳清漪實情。
而就在她猶豫時,一旁的柳岑卻深吐出了一口氣后,率先解釋:“清漪,紅霞她是因為看見小斌,想起了你那位一出生便夭折的弟弟,所以剛才會那般失態。她其實一直都挺喜歡小斌那孩子,只是礙于關系不好明說出來罷了。”
“你和婭婷姐的弟弟,原來早就認識了?”
柳清漪目光之中涌上了一抹淡淡的詫異之色,難道真的就像阮春玲剛才悄悄對自己說過的那般:自己的父親和姜紅霞,今天來到她們家赴約,不僅僅是老同學聚個餐那么簡單?
“天色已經不早了,這些事情,回去再說吧。”
柳岑看著自己妻子和女兒間,那隱約有些再次對峙起來的模樣,心頭一緊,也連忙圓場并這般催促回答。
見到父親似乎不愿讓自己多問,柳清漪有些乏味地撇了撇唇角,視線從姜紅霞微垂的目光之上挪開,方才緩緩向父親的車內走去。
身后柳岑見狀,在輕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后,也隨即跟著坐上了車,并將窗戶搖下柔聲勸慰:“好了紅霞,你也別多想,有我在沒事的。”
抬頭對上柳岑那一雙溫存的炯然目光,姜紅霞苦笑了一聲,然后腳下步伐挪動,同樣向自己的車內走去。
伴隨著柳岑一家三人的盡數離去,今天的這次兩家同學聚宴,終于是在最后有些陷入僵局的告別下,不歡而散。
圣菲市居民區通往現代城的一條繁華公路上,兩輛紅色的凱迪拉克正一前一后地行駛著。此刻在前面那輛車里的駕駛座以及旁邊位置上,正坐著柳岑以及柳清漪父女二人,彼此視線偶爾交匯間,皆有著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流露出來,仿佛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然而這般有些僵持的氣氛,在柳岑終將偏頭開口向自己的女兒說什么時,卻被一道自柳清漪身上手機響起的悅耳清脆的鈴聲,率先打破。
柳清漪略微怔了一瞬,連忙拾起肩包中的手機,在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后,原本平淡的面容卻倏然急切了起來,乍一接通手機,立刻語氣緊張地詢問:“韓阿姨嗎?什么事啊,是云曉他醒了么?”
“嗯。云曉他已經醒過來很久了,而且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大礙。醫生說他可能會造成部分記憶混亂,但他似乎對車禍之前發生的事情,都依然記得。”
聞得柳清漪言語間如此急切的模樣,韓欣不由心頭一軟,連忙一五一十地向前者回答。
“那云曉他,是不是……記起我了?”
柳清漪在說這話時,一張俏臉之上,此刻竟涌上了一抹許久未曾有過的驚喜慌亂之態。不過那種驚慌之中,依然還夾雜著些許隱隱的渴慕與傷感。
如今距離云曉失憶,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其實她已經快漸漸習慣現在兩人間,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關系了。如果云曉真的恢復了記憶,或許自己一時倒真沒有去設想過,應該怎樣面對這段時間內所發生的種種事情。
不過可惜,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清漪,其實云曉他……”韓欣話至此處,似不愿意說出心中的猜測,擔心會傷害到柳清漪,陡然又將語氣一轉柔聲提及——
“其實,阿姨也不太清楚,云曉是否真的記起了你們過往之間的那段感情。方才我在向云曉提到你的時候,他似乎有些故意避而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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