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兩人手掌相對，伴隨撞擊聲落下，燕三身子微顫，而邵洋卻連忙收手，連連向后退了數步，這才逐漸穩住，并且右手牢牢握住左腕，牙關緊咬，額頭開始有著冷汗滲出。

        燕三目光一滯，看向邵洋左手處，這才發現他的三根手指的指尖，竟是都纏著白色繃帶。白色紗布下，隱隱有著殷紅的鮮血不斷滲溢出來。

        “你手受傷了？”

        燕三刀眉微皺，偏頭凝視向邵洋的左手手指。不過在他微微帶著詫異的詢問聲落下后，邵洋則連忙將手收回藏于身后，只是右手依舊咯吱握拳，神色一緊。

        視線之間，燕三立于原地的身影逐漸模糊，一個呼吸后便再次來到了邵洋身前，而這一次他的目標，卻是邵洋受傷的左手。

        僅僅兩招過后，燕三便已經擒下了邵洋，并且制住了他的手臂，將其抬起放置眼前。然而雖然隔著紗布看不清其下傷口，燕三鼻翼微動時，眼神中瞳孔卻陡然一凝。

        “杳無涎？你怎么會沾染上這種東西？”

        驚質之聲道出，燕三指尖微微用勁，一臉凝重地盯著邵洋，情緒不免有些罕見地泛起波動。

        “杳無涎……”

        邵洋濃眉微疊，視線同樣與燕三對視了一眼，不過很快又挪移開去，片刻后眼眸微垂，咬牙忍著疼癢，做出一副同樣迷惑的模樣：“你在說什么？”

        “你當真不知？可為何，我在你指間聞到了，只有沾染過杳無涎的血液，才能滲發出來的特殊味道。”

        燕三顯然有些不太相信邵洋的這般反應，因而繼續反詰著解釋了一句。

        “哧——”

        瞧得邵洋依舊毫無反應，燕三心下一橫，竟直接抬手，扯下了纏在邵洋指尖的紗布。

        “哼！”

        自鼻尖發出一道低沉的悶哼，邵洋臉色瞬間煞白了不少，忍著疼痛趁機強行擺脫了燕三的控制。不過同時，暴露在空氣中的左手指尖，卻也有著血液開始滲出，被燕三伸指飛手擦過一滴。

        邵洋腳尖輕點，捂住傷口踉蹌向后連連退了數步，這才穩下身形。泛白的清秀面龐上，神色一派凝重，眼眸閃爍之間，在心中計議著各種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對面燕三此刻卻并未著急再度上前，而是將沾過邵洋鮮血的指尖放置于鼻前，微微一嗅。

        “錯不了。果然是杳無涎！只是……”

        在心頭簡單思忖既定，燕三這才緩緩抬首，不過此刻卻換了另外一副神態，原本的訝異肅然，已變成了若有深意。

        燕三薄唇微掀，用一種儼然看待待捕獵物般的目光望向身前邵洋，似也瞧出了他面色下隱藏的那抹蒼白：“看來今天，就算我不用強，你也必須得和我去這一趟了。”

        “為何？”邵洋陡然正色。

        “你此刻受傷的幾個指尖，是否奇癢不已，而且感覺內中血液，有一種電流涌動的灼麻感？”

        望著燕三面帶哂笑之色地望向自己，而且似乎也沒了再度上前的趨態，邵洋面色一凝，心頭不免驚異起來。看樣子，自己手上所沾染之物，的確來自于對方暗域組織之內。

        圣菲市城市中心公園北隅，一片小山丘所環繞的密林深處，殘疾孤兒院內。

        正樓的大廳頗為寬敞，因此即便容納了十來名兒童，也玩耍有余。此刻室內，三五個小孩正圍坐在一席白紗連衣裙的唐婭婷周遭，看著她手執畫筆，在面前畫板上筆走龍蛇。

        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一副完整的人物畫素描像，便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好了，小東，喏。”

        最后一筆點睛而落，唐婭婷方轉身將手中畫筆，遞給了一旁安靜站立的小東手中。而她所畫之人，則正是小東。

        “哇！姐姐你好厲害，誒，真的跟小東完全一樣誒！”

        “對呀、對呀，就像照相機里出來的照片一樣！”

        “嗯嗯嗯，姐姐、姐姐，也給我畫一幅吧？”

        ……

        待得身邊圍成一圈的數名小孩看過畫作后，此起彼伏的贊嘆和嚷求聲，也隨即連連傳來。

        同樣散懶坐在一旁靜靜望著唐婭婷的納蘭云曉，此刻瞧得這一幕，唇角也不由向上微掀，俊逸的面龐之上，洋溢出一副淡淡的怡然之色。

        “清漪姐姐？嗯，你看我彈得對嗎？”

        在房間的另外一處，一架嬌小的電鋼琴前，小津的詢問之聲，突然傳來，隨即他偏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柳清漪，小臉不由微愣。

        瞧得柳清漪似乎有些發呆地不時將目光投望向另一側，小津不由隨著相同的視線望去。看到坐在唐婭婷身旁不遠處的納蘭云曉，似也一臉專注地盯向唐婭婷處。小津唇角微撇，繼而嘟嘴繼續喚了兩聲。

        “嗯？怎么了，小津？”

        柳清漪回過神來，螓首微偏，看向身旁的小津，俏臉之上帶著幾分悵然后的懵懂。

        “姐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彈啊？我之前特地練了好久的，就是想等下一次你再來的時候，能夠彈給你聽。”

        小津小臉含怨地將柳清漪盯著，言語間似乎顯得自己分外不受待見的委屈模樣，看得后者不禁莞爾。

        “你還笑……我不彈了。”

        瞧得柳清漪這副反應，小津心頭也是來了火氣，放下搭在琴鍵上的手，握住身下輪椅，就欲離去。

        “誒，等等。姐姐不是這個意思。我在聽。”

        柳清漪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但她顯然不可能將真實想法說出，因而只得應付挽回。

        小津雖然只有六七歲，但是或許是因為自小經受太多的緣故，心智卻比同齡人成熟得多，他瞅了瞅柳清漪后，同樣將視線轉向了她身后的納蘭云曉。

        “是不是納蘭云曉他，欺負姐姐你了？”一字一頓的話語落下，小津小臉含慍，眉頭微皺。

        “啊？”

        柳清漪紅唇微張，先是一怔，片刻后忙抬手輕揉了揉小津的腦袋，有些沒好氣地了杵他一眼：“你這小家伙，瞎說什么呢。”

        不過往常都對柳清漪這般習慣性揉頭的動作，沒什么排斥的小津，這次卻意外地頗為抵觸，忙偏首躲開柳清漪的素手。

        “我不想學了，我想休息。”

        簡單的話語落下，小津也不多做拖沓，尚不待柳清漪反應過來，他已經轉動身下輪椅，折身離去，只是回首目光淡淡瞥了一眼，不遠處被一眾其他兒童所圍簇的唐婭婷。

        “誒，小津！”

        柳清漪略帶急切地喚了小津一聲，而且就欲起身追去，這時卻被一旁突然出現的院長阻攔了下來。

        “清漪。算了，你呀，別去。小津這孩子，他心里裝的事情多，就讓他一個人安靜待會兒吧。”

        “院長，可——”

        “清漪。”

        就在柳清漪聽完蹙眉，還想要再說什么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了唐婭婷的輕喚聲，打斷了她要繼續下去的話。

        “婭婷姐？怎么了？”

        柳清漪回身望去，唐婭婷已經及至自己身前。后者素手輕抬拉住柳清漪皓腕，繼而回首悄悄瞥了身后一眼。瞧得云曉依舊和那幫孩子玩得頗為專注，這才自檀口輕呼一口氣，然后拉住柳清漪就往大廳外走去。

        身后一臉茫然的柳清漪，原本以為唐婭婷是要準備離去，因而就欲喚來云曉，卻被唐婭婷連忙轉身捂住嘴唇：“清漪，不要叫他啊。是我有事情，想要找你。”

        柳清漪恍然，這才連連點頭，眉眼微微掃了不遠處的云曉一下，便悄然隨著唐婭婷走出大廳，來到院外的空地邊。

        “什么事情啊？”

        心中帶著幾分好奇與疑惑，見到唐婭婷這一副唯恐被納蘭云曉撞見，竟出了大廳還將自己拉到一旁樹下，方才停下腳步的態勢，柳清漪也忙低聲細問。

        “喏，這個。”

        唐婭婷俯首從自身款著的小肩包中，拿出一個精致小盒，然后將其遞到柳清漪的手中：“你尋個機會，幫我把它還給納蘭云曉吧。這東西，本來就是他的。”

        “這個盒子，不是……”

        柳清漪黛眉微蹙，眼眸下視線輕輕掃向眼前的這個熟悉小禮盒，繼而俏臉神色陡然一變：“這不是，之前晴風他——”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的，后來，納蘭云曉又從你這里要回了吧。”

        唐婭婷眉眼微垂，收回手來，清秀的面容之上，掠過一抹淡淡的憂思。

        “她給我這個，是因為我原本自己的發卡，被他弄壞了，他想賠償我一個新的。但是他不知道，那個發卡對我來說的意義是什么。即便這個水晶發卡，在價值上勝過它千百倍，但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會拿。”

        “清漪，你能明白嗎？”

        唐婭婷眼瞳之中晶瑩閃爍，就這樣極為認真地凝望向柳清漪。柳清漪紅唇微抿，向來情感敏銳的她，自然也聽出了唐婭婷話語中，隱含的另外一層意思。

        “婭婷姐。其實，云曉他……”

        “不要說。”唐婭婷蹙眉，秀麗的面龐上掠過一絲淡淡的釋然，只是再度多提醒了一句，“你先收著，等回去了之后，再找機會還給他。”

        見到唐婭婷這般決絕，柳清漪也知道自己多勸無益，因而只得暫時答應收好。可她心中著實不愿，再糾纏于兩人之間的情感糾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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