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沒錯。如今異界之內，就連我慕容一族也百年尚未出過能構劃玄陣之人，其他三族早已衰敗千年，不可能會有中階玄陣師出現！”

        慕容煜話語果決，當即認同了慕容勉的意思，畢竟比起靈元修為，想要在陣法上有所造詣，更是難上加難。不僅要天賦異稟，更需名師經年獨授指教。

        “既然不可能是玄陣師……那就是說，在他或者派遣他的人背后，有人的確觀想過‘太荒古陣圖’。”

        夾雜著試探疑問的推測聲，再度自慕容勉口中淺淺傳出，而這一次，慕容煜卻驟然陷入了沉默中，眼眸輕顫，神色逐漸失措。

        “此事，你可有告訴其他人？”

        居舍之內，氣氛微凝，似乎連檀香余煙，也彌久不散。慕容煜凝神直視著慕容勉，沉聲詢問。

        慕容勉搖頭重新坐回一旁的木椅上，目光輕垂，踟躕片刻，方解釋開口：“之所以只告訴煜公子你，是因為整個湘岫谷內，唯有你我二人合力，方才能夠揪出潛伏在慕容一族的內鬼。”

        “不是焚閣盜劍之人么？”慕容煜劍眉微揚，語帶詫異和不解。

        “不，盜劍者與內鬼，必定是兩個人。”

        “你為何這么肯定？”瞧得慕容勉一臉肅然認真的模樣，慕容煜逐漸平復下內心震撼，同樣退回桌邊靠窗坐下，反詰一問。

        “第一，試想盜劍者不僅可能手握‘太荒古陣圖’這種遺世至寶，而且又有‘焱悠’在身，定然不敢輕易露面，而且即便將其藏于某處，倘或還在谷內，為何竟連天機線也找尋不到？”

        “其二，慕容一族內鬼，通曉族內各處暗道機關，以及玄影衛的崗哨分布，就連藏珍閣里的暗門暗器也完全知曉，至少也得似族長及各長老一輩、在族內待了數十年的老人物。這種身份之人，定然時刻為人關注，倘或藏劍在身，難免百密一疏。”

        就在慕容煜聳了聳肩，覺得慕容勉的推測并無證據，想要開口說什么時，后者卻突然在話語末了，添上了一句總結——

        “而最為重要的一點證據是，納蘭禹的出現，也是那內鬼之人計劃中的一部分。他的目的，絕非單純為了‘焱悠’，但這卻在盜劍者意料之外。”

        “難怪……”

        慕容煜雙目微瞇，思緒陷入回憶中，這才猛地恍然明白過來，喃喃判斷出聲：“難怪那時候，在滄泫鏡的幻影虛像中，那道黑衣人身上、會有南宮一脈的遺族圖騰。”

        不過對于慕容煜的回憶話語，慕容勉面上神色卻并無波瀾。他手指放在椅背上，輕輕悄動，黝黑雙瞳深處，卻不由隱約帶著絲絲困惑。

        圣菲濱海現代城，錦江花園，莫家別墅園區。

        “叮鈴——叮鈴——”

        別墅洋房大門之外，突然傳來一道門鈴響動聲，正在一層餐廳收拾早餐過后餐桌的莫嫂，也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去開門。

        大門打開，一道熟悉的白裙倩影立于眼前，令莫嫂眼眸微抬。許是因為她上了年紀的緣故，一時間竟差點忘記了唐婭婷的名字。

        “莫嫂，我是唐婭婷啊，周末來這里做小時工的。你上個禮拜見過我的。”

        瞧得莫嫂有些疑惑的望著自己，唐婭婷連忙微笑提醒，這才令莫嫂恍然回神，忙笑意相迎。

        “你先隨便坐一會兒吧，等我先把餐廳收拾完。”

        “我幫你吧。”唐婭婷將身上挎著的肩包放下，視線望去，見到莫嫂身著圍裙，似乎正在干活收拾，就欲主動前去幫忙。

        “唐婭婷。”

        尚不待莫嫂婉言拒絕，樓道之間，莫晴風的呼喚話語聲，已淡然傳來，其中夾雜著一絲隱隱催促之意：“你別忙，先上樓來。”

        “哦。”唐婭婷螓首輕抬，循聲仰視而去，瞧得莫晴風正趴在樓梯間，俯看著自己，當即悻悻撇了撇紅潤小嘴，也忙沖莫嫂歉意一笑，轉身提著包快步上樓。

        莫嫂搖頭淡淡一笑，這才轉身繼續忙起自己的活兒來，心頭對于唐婭婷的主動熱情倒頗為中意。

        然而唐婭婷才剛上得樓梯，來到二層的走廊間，莫晴風還未開口說什么，黃蕓房間的門卻被輕緩推開，里間蒼老的聲音已先傳出：“晴風啊，是誰呀？”

        黃蕓乍一步出房門，抬頭目光落在唐婭婷身上，充滿皺紋的面龐上，神色微變，眼中竟悄然掠過一抹亮色：“原來是婭婷來了啊。”

        “奶奶，您好。”

        見到黃蕓一眼便認出了自己，言語間顯得和睦慈祥，唐婭婷心中感動，也忙恭敬彎腰回禮問安。

        莫晴風唇角微掀，對于自己奶奶的突然出現，反倒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她步伐邁開向前，朝唐婭婷走來，后者見狀也忙走近攙扶著。黃蕓目光斜瞥了莫晴風一眼，面容上竟浮現一抹異樣笑意，轉而繼續看向唐婭婷。

        “今天家里有莫嫂在，你就不用做那些簡單的家務活兒了。剛好我最近在露天窗臺外養了不少盆栽花卉，我這腰板不太好，彎下來就頭暈得緊。婭婷啊，今天你幫我料理一下它們吧。”

        “走，我帶你去我的臥室窗臺外，看看它們去。”

        黃蕓的話語聲音落下，就欲拉著唐婭婷向自己房間走去，莫晴風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攔下，皺眉開口：“奶奶，人家今天提早來了一個小時，就是打算幫我補習功課的，你怎么又——”

        話至一半戛然而止，莫晴風輕嘆出聲，面色不禁顯得有些無奈，令唐婭婷抿唇有些尷尬地避開他的目光。

        “幫你補習功課？你付人家補課費了么？”

        似頗有些得理不饒人，黃蕓抬手將唐婭婷往自己身后輕輕一拉，笑意滿滿地質問向莫晴風。

        “當然要付！”莫晴風當即毫不猶豫地迫切回答，連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奶奶，我是自愿幫他補習課程的，是我沒有要他的補課費。”

        瞧得莫晴風這般反應，唐婭婷臉色微變，垂下頭去在黃蕓耳畔，輕聲替他解釋。

        “你別管了，今天這事，我說了算。”

        黃蕓似乎下了最后通牒，面上笑意漸收，連話語也帶上了一絲肅然，在沖莫晴風撂下一句“回房間等著”之后，便拉上一臉無措的唐婭婷，步入了自己房間里，并將房門掩上。

        “誒，奶奶——”

        莫晴風呼喚之聲到一半，瞧得眼前房門關上，也唯有妥協下來，嘴中絮叨了一聲，折返走回自己屋內：“這都、什么情況啊。”

        來到黃蕓臥室之內，黃蕓并未直接領著唐婭婷向窗臺走去，而是就床邊坐下，自己則起身來到桌邊，端起水杯朝她走來。

        唐婭婷目光向窗臺外望去，果然是見到，露天陽臺上，擺放著數盆各樣的花卉盆栽。其中不少花朵正鮮艷盛開，顏色顯得粉嫩紅白，異常悅目。

        “婭婷，一路趕過來渴了吧，喝點水。”

        黃蕓來到唐婭婷身旁坐下，將手中端著的水杯，遞到后者面前，瞧得她點頭感謝接過，這才話音一轉，突然詢問：“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叫你隨我進來，讓晴風先在外面等著嗎？”

        “因為，您希望我幫您打理這些花卉盆栽？”

        唐婭婷輕輕眨巴著眼睛，想也未想，便如實回答，末了不忘輕聲贊嘆：“您養的這些花真好看。”

        “你這傻丫頭——”

        黃蕓沒好氣搖了搖頭，似乎對于唐婭婷的回答，反而有些意外，但眼眸之中，卻蘊含著一絲欣慰。

        “我、我怎么了？”唐婭婷鳳目微睜，眼色一怔，望著黃蕓一臉詫異模樣。

        “晴風那孩子，是我一手看著長大的，他這吃硬不吃軟的性子啊，我再了解不過了。”

        見到唐婭婷發問，黃蕓搖了搖頭微微一嘆，也便向唐婭婷突然如此開口。

        “您怎么、又說到他身上去了？”唐婭婷黛眉一蹙，俏臉神情有過一閃而逝的尷尬。

        “你呀，學習上那么聰明，怎么到了這種事情上就變笨了呢。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黃蕓跟著微呼出一口氣來，語氣略微加重，心中本來作下的決定，此刻不禁有些游移起來。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錯當紅娘了？

        “您話里的意思，我明白。”

        就在黃蕓準備挑明了說時，唐婭婷螓首微垂間，卻突然輕聲答復，語氣微顫，有些猶豫彷徨：“只是、只是我……”

        “我跟晴風才認識不過兩個禮拜，而且、而且我知道他心里——”

        唐婭婷話語猛然一頓，似乎不太好再說下去，面色緋紅之間，睫毛輕顫，突然間話語一轉，抬起頭來凝視向黃蕓，幽幽回答：“我覺得就現在這樣，挺好的，真的。”

        “既然你都叫我奶奶了。奶奶呢，也是真的喜歡你。所以希望能夠幫到你，也幫幫我那孫子。”

        “謝謝奶奶。不過我真的不想看到他生氣，不想和他鬧矛盾。我只希望，能夠為他做些什么就好了。”

        抿唇淡淡述說著，眉目流轉之間，唐婭婷莞爾如靨，話語帶著分外知足的情感。

        “你這孩子啊。”

        黃蕓眼中微潤，透著一份淺淺的心疼與憐愛，話語慈祥地輕緩抬手，撫過唐婭婷腦后披肩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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