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最后還是滿足了孫氏的要求，把鄭嬤嬤帶回來了。

但是孫氏不知道的是，經過這一年在外面的苦日子，鄭嬤嬤現在已經有點嚇破膽了。趙大人讓鄭嬤嬤來給羅寶珠磕頭，便是準備把這份恩情記在羅寶珠名下。

“祖母年紀大了，鄭嬤嬤你以后就好好伺候祖母吧。”羅寶珠說道。

“奴婢遵命，奴婢一定會好好伺候老夫人的。”鄭嬤嬤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羅寶珠本來也想說幾句場面話，但想了想覺得沒什么話可以說的，于是就讓鄭嬤嬤退下了。

鄭嬤嬤回到了孫氏跟前，主仆兩個抱頭痛苦了半天，而后孫氏就拉著鄭嬤嬤單獨去屋里說悄悄話了。

“老夫人，莊子上的日子一點不好過，那莊頭時不時的就拿鞭子抽人。老奴這副身子骨差點就散架了，只是一心惦記著您，這才生生熬了一年。”鄭嬤嬤說的聲淚俱下。

孫氏也有些動容，同時更加恨惱羅寶珠。

趙大人把她院子里的人都更換的時候，作為孫媳婦理應站出來說幾句話，可是她卻躲在屋里裝什么都不知道。平時也不知道往她院子里走動走動，絲毫沒將她這個祖母放在眼里。

“那個粗鄙的女人！”孫氏罵了一句。

鄭嬤嬤嚇得臉白了，慌忙朝門外看了一眼，冷汗都冒出來了，連忙出聲阻止道，“老夫人慎言，小心隔墻有耳。”

孫氏點了點頭。

“韻兒那天和你一起被帶走的，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孫氏也知道現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轉而問起了她最為擔心的事情。

周韻兒是自小養在她身邊長大的孩子，她疼的跟眼珠子一樣，有個什么好的都想著她。

如今這一年一點動靜都沒有，孫氏心里簡直是心急如焚。

提起周韻兒，鄭嬤嬤臉上有一閃而逝的復雜，這神色被孫氏看到了，她眉頭皺了起來，“你老實說，韻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鄭嬤嬤嘆了口氣，實話道，“韻兒小姐正好和奴婢被分配到了一個莊子上。”

孫氏眼中一喜，“那太好了，有你在她斷不會受苦的。”

鄭嬤嬤朝著損失磕了個頭，“是奴婢沒用，沒有保護好韻兒小姐。”

孫氏已經聽出了鄭嬤嬤話中的意思，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實話實說，韻兒到底出了什么事？”

同一時間，羅寶珠也問起了同樣一個問題。

見了鄭嬤嬤之后，羅寶珠突然想起了周韻兒這位姑娘，于是想知道一下她到底被送到那里去了。

不問不知道，一問真是把人的下巴都驚掉了。

原來周韻兒最開始就是被趙大人扔到了近京的一個莊子上，那里一般都是發配犯了事的家仆們的地方。

周韻兒養尊處優慣了，去了那個地方自然是適應不了，加上她又心比天高，整天對著周圍的人大呼小叫，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是丞相的表妹。

一開始莊子上的人還真念著她的身份，不敢把她怎么樣。

畢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誰也說不好明天會怎么樣，這些被發配到莊子上的主子們，說不好哪天風向一變，立刻又金光閃閃了起來。

但是一晃幾個月過去了。

莊子上的人也漸漸察覺出了味道，這個周韻兒確實是被拋棄了，不然也不至于這么久連一個來打點問候的都沒有。

而且莊子上的人也聽到了一個消息，聽說這位周韻兒想要謀害丞相夫人，這才惹惱了丞相，這輩子都別想回去了。

莊頭明白了過來，于是再也不給她臉面了，不聽話的話，直接就鞭子伺候。

周韻兒被打了幾次非但沒有學乖，反倒是生出了逃走的念頭。

她生的貌美也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勾搭了個莊子上干苦力的漢子，想要他幫自己逃出去。

那漢子表面上答應著，實際上只是為了占周韻兒便宜。

他騙周韻兒晚上帶她離開，周韻兒自認為將那人迷得神魂顛倒，于是跟著他走了。

誰知道那個漢子直接將她拉到了田地里，四下無人的直接將周韻兒給糟蹋了。

周韻兒是什么人，一向心比天高，自己的清白毀在一個粗鄙不堪的漢子手里，在她眼里就成了奇恥大辱。

她心里發了狠，也認清了此刻自己的處境。

如今這個莊子上到處都是眼睛發綠的惡狼，他們都盯著自己，沒有人庇護的她只不過是個弱女子，像是這個漢子的情況還會不斷重演。

周韻兒不是個簡單的人，她迅速分析了自己的處境，然后找到了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

于是她迅速在莊子上勾搭了一個管事，利用那個管事直接把占了她清白的漢子給處置了。

周韻兒年輕貌美，加上又很會利用自己自身的優勢，把莊子上的管事們迷的神魂顛倒，她又過上了養尊處優的日子，甚至還有個干粗活的小丫頭伺候她。

她的日子過的風生水起，但卻惹得管事娘子們得不滿。

于是又是一場大戲開演了。

羅寶珠聽罷只覺得這位周小姐的確不是一般人，她是在哪里都能掀起風雨得人物。

孫氏聽完了鄭嬤嬤得講述，氣的一頭栽倒在了床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我的韻兒，韻兒，竟然被那些粗鄙不堪的下賤貨給糟踐了！”

鄭嬤嬤趕緊上前替孫氏順氣，嘴里安慰道，“老夫人也別太難過了，表小姐知道您為了她這樣也會難受的。”

她嘴里安慰著其實心里并不覺得周韻兒如今的下場有什么不對，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的錯事受到懲罰。

想當初，孫氏領著一堆人剛來京城的時候，那可真是風光無限。

趙大人也對他們很是禮遇，分了整個西院給他們居住。

是他們這些人不知足，三番兩次的想要挑釁趙大人得權威，凈做些觸人霉頭的事情，就說上次小梅園的事情，周韻兒那是存心要置羅寶珠于死地。

還有平時孫氏和周韻兒在屋里嘀嘀咕咕說的那些話，鄭嬤嬤都知道，整天做些不切實際的夢。

孫氏扶著鄭嬤嬤的手坐了起來，臉上還帶著淚痕，她擦了擦眼淚問道，“那韻兒有沒有讓你帶話給我？”

鄭嬤嬤想著臨行前周韻兒特意來找了她一趟，口口聲聲的讓孫氏不要放過羅寶珠，然后早些把她接回去。

“說了，韻兒小姐很是惦記您，讓您不要為她擔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鄭嬤嬤不準備將那些話告訴孫氏。

主要是怕孫氏聽了周韻兒的話，再起些不該有的心思。

孫氏聞言眼淚流的更加厲害，“還是韻兒知道心疼我。”

鄭嬤嬤不知道的是，孫氏此刻心中恨不得立刻趕去莊子上將周韻兒接回來。同時她更加的恨羅寶珠，她將周韻兒如今的處境全部歸罪在了羅寶珠身上。

……

晚上和趙大人一起陪著寶哥兒玩了會，奶娘便將小家伙抱下去睡覺了。

羅寶珠和趙大人躺在床上說話。

他們說的是今年過年的事情。

眼瞅著進入臘月，年就越來越近了。

這是羅寶珠和趙大人在一起過的第三個年，頭一個他們剛成親沒多久，趙大人便南下了。第二個碰上剛生了寶哥兒沒多久，她剛當娘，心思都在兒子身上，也沒太在意過年。如今第三個了年，她便準備好好置辦一個年。

“給你裁幾身新衣裳，我記得前幾天剛送來幾匹緞子，大紅色的，你年紀輕穿紅色好看。”趙大人說道。

羅寶珠是知道那些料子的，能送進丞相府的東西，絕不是一個好字就夠了，因為染制的法子特殊，所以一年也不過就幾十匹。一部分送進宮里，一部分就進了丞相府。

“好是好，但是那顏色太紅了，穿到外面跟誰家新媳婦一樣。”羅寶珠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完，那料子摸著滑不留手，做外衣還真沒有做里衣合適，可她又不太舍得把那么好的料子當里衣穿了。

趙大人失笑，“你這話說的，你不是新媳婦，難道還是老婆子了？”

羅寶珠咯咯咯笑著，“我要是老婆子，你豈不是成了老頭子了？”

她想象著趙大人七老八十的模樣，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好笑，白發蒼蒼的一個頑固老頭，整天板著臉在家里訓人。

“你這個腦袋又不知道怎么編排我了！”趙大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再有下次，家法伺候！”

羅寶珠有時候覺得趙大人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樣，她腦子里想點什么還沒說出來就被他知道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她顯得很興奮，拉著趙大人的手道，“那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呢？”

“你最近詩學的不錯。”趙大人贊了一句。

羅寶珠樂的嘴角快要勾到眉梢了，又聽趙大人繼續道，“但是你這句話用在這里不準確。”

“那應該用什么？”羅寶珠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趙大人淡淡的說道。

羅寶珠，“……”以后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屋內說話聲越來越小了。

窗外的月亮灑下一層銀白的光輝，夜漸漸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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