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即將開始，眾人都起身先去了隔壁的屋子。

李氏等人都離開后，才開口叫了等在門邊的丫鬟過去，“出什么事了？”

丫鬟忙開口道，“回夫人，老爺回來了，此刻在書房等您。”

李氏的臉頓時沉了下來，“說沒說有什么事？”

丫鬟面上有幾分猶豫，她看了李氏一眼，方才開口道，“老爺沒說。”

李氏也未說什么，她起身道，“我現在過去一趟。”

丫鬟低著頭道，“老爺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李氏腳步一頓，顯然已經想到了什么，她沉著臉道，“還有誰！”

“周……周姑娘。”丫鬟話音剛落，便有什么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緊接著腳邊便有一個碎開的茶杯炸開。

李氏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丫鬟嚇得瑟瑟發抖，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口。

李氏自知失態，將臉上的恨意收斂起來，換成平時那般平靜的神色。

書房里。

陳中德看著李氏，面色有幾分不自在的尷尬，“韻兒身體不好，如今天冷了，外面終歸不如家里，我準備接她回來。”

“什么時候？”李氏的目光沉了沉。

“就今天吧。”陳中德說道，“人已經到了，我先讓她等在外院。”

李氏氣的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她低頭平復了下心情才開口道，“老爺決定好了？周姑娘到底是大家閨秀，如此倉促的接回來會不會委屈了？”

陳中德露出幾分可惜的表情，“我也覺得如此委屈了她，所以決定將咱們家東院的暖閣給她住，也算是彌補她一些了吧。

李氏面色徹底沉了下來。

東暖閣是陳家最好的一處院落，設計的巧妙精致，冬暖夏涼。

原本李氏打算，兒媳婦剛生下龍鳳胎有功，準備把東暖閣給兒子兒媳婦使用。

陳中德的一句話直接將東暖閣給了外人，讓她如何能不氣？

“老爺，這件事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李氏壓著心頭的怒火，盡量心平氣和的開口。

“不用再考慮了，我已經做了決定。”陳中德擺了擺手道“你去命人收拾好東暖閣就是了。”

李氏咬了咬牙，應了聲是。

“今個是貴哥兒，喜姐兒的生辰……”李氏剛說了一句話，陳中德便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這些小事你自己決定就是了，不用問我。”

李氏垂下眸子，眼中失望之色越來越明顯，末了，她重新抬頭笑道，“我立刻命人收拾好東暖閣，把該布置的都布置好，保證周姑娘進來了住的舒舒服服。”

陳中德這才露出了些笑意，同時笑意中還帶著幾分柔情，這模樣落在李氏眼中便讓她恨的咬牙切齒。

離開書房之后，李氏臉色一直不好看。

她一邊走著一邊忍不住罵道，“沒臉沒皮的東西，那女人的年紀都能做他女兒了。”

丫鬟忙道，“夫人這話莫要說了，她到底是丞相大人的表妹。也許老爺是因為丞相大人才格外關照一些呢？”

“呸！關照都關照到床上了？”李氏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過去在江都的時候我就瞧著不是個安分的，沒想到如今竟然連臉面都不要了。”

她說著諷刺之味更加明顯，“我看這府里以后該叫她夫人了！”

丫鬟嚇得趕緊道，“夫人，你這說的就是氣話。”

李氏冷笑，“這可不是氣話，今個我瞧著他的樣子，讓那個女人進府還覺得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我遲早要給她讓路了！”

“您消消氣，依照奴婢看，如今她進了府到不見得是件壞事。”丫鬟扶著她一邊往前走著，一邊說道。

李氏皺眉不悅道，“難道還是好事不成？”

丫鬟道，“夫人您想想看，她如果在府外，做什么您都管不著，只能心里膈應著，老爺整日還是往外面去。”

李氏臉色雖依舊沉著，但顯然已經想到了什么，“你繼續說。”

“可如今既然入了府，一來老爺不會往外面去了，二來她在您眼皮底下，您也方便拿捏。”丫鬟說道。

李氏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她到底是趙丞相的表妹，我就算拿捏也要看著丞相府的面子。”

丫鬟道，“夫人這話奴婢覺得不對，你想如果丞相真的看重她，她怎么會淪落到做人妾室的地步？”

這句話突然給李氏提了個醒，她低頭沉思起來。

這段時間她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依照周韻兒那副心高氣傲的模樣，在江都的時候已經眼高過頂了，如今到了京城怎么會突然甘心屈居一個妾室的地位。

陳中德說周韻兒是和他兩情相悅，才不顧身份地位。

如此看來她在丞相府一定出了事！

李氏對這些消息一向不關注，如今臨時想打聽還真不知道該去問誰。

問少了問不出來，問多了怕反到引起別人的懷疑。

丫鬟提醒道，“奴婢覺得您問誰也不如直接問丞相夫人。”

李氏琢磨了片刻，道，“你說的有道理，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問清楚了好。”

她就說著腳下步子加快了，一路到了宴會廳中。

羅寶珠正被幾個夫人圍著說話，便看到李氏進門了。

李氏進門之后先是連連賠罪，直道自己來晚了。

她瞧著李氏面上笑著，總有些愁緒在眉宇間縈繞不散。猜想著剛才李氏這么久沒回來，可能是陳府出了什么事吧。

羅寶珠都能看到的事情，其他夫人更不用說了，約莫著時辰差不多了，也都起身相繼離去。

羅寶珠是最后一個走的，倒不是她故意留下，實在是李氏一直拉著她說話，完全不給她說離開的機會。

直到屋內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李氏依舊沒有放她離開的打算。

話題從衣食住行，說到了塞北江南，跨度之廣，內容之全面，讓羅寶珠深深的認識覺得，以前對李氏真是了解的太少了。

她一直以為李氏不善言辭，此刻才知道這哪里是不善言辭，根本是準備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不知道是誰說的，交流能夠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經過這次談話，她和李氏的關系已經從互稱對方夫人，直接跨度到了，姐妹相稱。

屋內的茶水換了三四次。

羅寶珠沒忍住問道，“陳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話跟我說？”

她確實不善于跟后宅的女人們接觸，可此刻也看出來了，李氏今天明顯有事情，從她一進門看著她的眼神就不對，等到宴席開始之后，更是時不時往她這邊看，一臉的欲言又止。

李氏倒是一愣，繼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確實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她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為了怕冷場，所以就一直不斷地說話，此刻也是口干舌燥。

“你想問周韻兒？”

李氏再度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羅寶珠無奈的笑笑，“李姐姐跟我說的話很多，一共提了五次江都，而每一次說到江都都會提上一句周韻兒。”

李氏以為她問的不著痕跡，卻沒想到對方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時間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既然你看出來了，我也就不賣關子了。”李氏說道。

羅寶珠靜靜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李氏說道，“我家老爺準備新納一房妾室，你可知道是誰？”

羅寶珠剛想說不知道，話到嘴邊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議的開口道，“不會是周韻兒吧！”

李氏神色復雜的點頭，“就是她。”

這次輪到羅寶珠復雜了。

周韻兒不是被趙大人送到莊子上了嗎，如今怎么會突然又成了陳家的妾？

“我家老爺年前回京的時候，救了個昏迷不醒的女子，那人就是周韻兒。”李氏提起此事眉宇間便是一片陰霾。

早在江都之際，李氏便認識周韻兒了。

那時候陳大人在江都做知府，趙家又是江都名門望族，兩家時常走動。

李氏那時候瞧著周韻兒年輕漂亮，便有意想撮合她和自己的兒子。

消息隱晦的傳給了趙家，孫氏更是一口答應。

因此李氏便經常邀請周韻兒到府中做客，想著能夠讓兩個年輕人多相處相處，有了感情再提親事。

事情也跟兩家想的一樣，周韻兒和陳少爺相處的十分愉快，兩家大人也私下問過他們的意見，都同意親事。

庚貼都交換過了，只等找個好日子正式下定。

可誰知道，有一次李氏竟然親耳聽到周韻兒背著她說她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一個母親聽到別人背后如此詆毀自己的親兒子，就如同一巴掌打了自己的臉一樣。

親事更是不必再提，李氏和江都趙家直接斷了聯系。

再后來陳中德要調回凌晨，李氏便先行一步，回京城走動關系。

誰知道，陳中德回京城的時候竟然還帶了一個女人一起回來。

李氏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若是別的女人，她直接派人接進門，開了臉就算了。

可是對方竟然是周韻兒，一個跟自己的兒子差點定親的女人，這會又成了自己丈夫的女人？

李氏心里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惡心的要命，偏偏周韻兒還是趙丞相的表妹，這層關系壓下來，她還不敢輕易把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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