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我沒有接到念念，他被別人接走了！”電話那頭的子清又急又氣，扯著嗓子叫著，咳嗽連連。

　　“媽媽，你別急！”站在吳健明病床邊的斯若猛地怔住了，拿著手機的手顫抖起來。可聽著媽媽咳嗽中還帶著喘氣，急得差點失去理智的她瞬間冷靜下來，她心疼得嚷道，安撫子清。她盡量放平自己的聲調，沉著問道：“陳老師說誰接走了念念？什么時候接走的呢？”

　　“陳老師說念念中午吃飯前就被接走了，是一個自稱念念奶奶的人接走的。”子清也跟著冷靜下來，但還是難以掩飾自己的焦急與生氣，她輕輕埋怨道，“陳老師說那夫人雍容華貴，還帶著保鏢，不像壞人，而且說是和你聯系過的，所以她就相信了。怎么能相信我們之外的人啊？”

　　“媽媽，我明白了。應該是霍宇凡的媽媽接走的。”斯若沉靜地下了結論，“你真的不用急了，我就去把念念接回來。你在家等著啊。”斯若說完，掛斷了電話，抬腿就往外跑。跑了幾步，立即停下來，回頭看著已經是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的康平叔叔一家。

　　“若若，念念怎么了嗎？”老實巴交的吳康平細心聽斯若打電話，也明白了個大概，但他不懂安慰人，一問，反而問得吳健明和劉春花心驚肉跳，滿臉焦急地望著斯若。

　　“沒事，沒事！春花嬸嬸，健明哥哥。”斯若連連搖頭，她急得差點就顧不上剛剛動完手術的他們了，“你們先好好休息，我去接念念回家。晚些再過來看你們。”

　　“若若，接了念念回家，太晚了，你別過來了。劉醫生安排的醫生和護士把我們照顧得很好了。”被吳健明扯著衣角示意的吳康平連忙說道。

　　“好，我們再電話聯系。”斯若說完，一溜煙地跑出了病房。母子連心，她是真的急得要命，雖然知道念念是安全的，但霍宇凡母親想搶走念念的心思昭然若著，她真的是無法不心煩意亂。

　　她奔向電梯。不經意間往外看去，天邊晚霞暗沉。晚霞下，城市的高樓鱗次櫛比，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科幻般的氣息。

　　她呼吸一窒，才猛地想起自己應該給霍宇凡打電話。她匆匆從碎花包包里摸出手機，撥通了霍宇凡的電話。電話才響了一下，對方就接了起來。

　　“小若——”霍宇凡聲音溫柔，似乎是有所期待。

　　“霍宇凡！你母親把念念接走了！”斯若直呼其名，生氣與焦灼瞬間爆發出來，“請你給我個交代！”

　　“什么？！”霍宇凡差點沒從辦公椅上摔了下去，這震驚的消息呀！想想，也確實是他媽咪會干得出來的。“小若，你馬上打的到我家。我也立刻趕回家！”他把電話掛掉，一把抓起椅背上的灰色西裝外套，大步流星地離開辦公室。

　　※※※

　　斯若搭乘的士趕到了霍宇凡的家門口，下車。才一站定，她就感覺到閃光燈向她撲過來。往周圍看去，一小群拿著相機的人邊咔擦、咔擦地拍著她，邊快步向她走過來。她心急如焚，顧不上去管那么多，奔向了霍家大門口。

　　保安看到后面緊跟著她的記者，猶豫著要不要開門。忽地，他的雙眼泛出了明亮的光彩，因為他看到了急飆過來的綠色蘭博基尼。

　　“小若，上來！”霍宇凡猛地將車停在了斯若的身邊，把就要逼近斯若的幾個小記者嚇得跳到了一邊。他將副駕駛室的車窗搖下，向斯若大叫道，由內推開了車門。

　　焦急又茫然的斯若聽到霍宇凡的聲音，見車門在她身邊打開，不由多想就坐進了副駕駛座，急急把車門關上，也把那閃爍的閃光燈關在了車外。

　　“最新消息！最勁爆消息呀！”車后的一些記者滿臉歡喜，大喊著，也不再去追逐那亮瞎人眼的綠色蘭博基尼，他們心滿意足地翻閱著相機去了。

　　※※※

　　急速停好車后，霍宇凡拉著斯若的手就往霍家那奢華精致的現代化大廳奔去。

　　“媽咪，媽咪！你在哪里？”霍宇凡急急嚷著，把提著鞋過來迎接他的保姆張姨甩到了一邊，拉著斯若就直接沖進了廳里。

　　“嚷什么嚷啊？這么大個人了，慌慌張張的！”穿著米色大衣的方美琴從一樓的房間里緩緩走了過來，嘴里念叨著，一副雍容華貴的姿態。

　　“媽咪！念念在哪？”霍宇凡急問道。

　　“哎喲，你怎么回事啊？竟然帶這個女人回來問你媽要小孩？！”方美琴提高了聲音，責怪著反問自己的兒子，鎮定而理直氣壯。

　　“媽咪，別鬧了！念念肯定在你手上！”霍宇凡有些生氣了，轉頭看到斯若蒼白著的臉，他心疼得不行了，向方美琴吼了起來。

　　方美琴的臉掛不住了，這小子竟然當著外人的面這么吼她啊！更何況兒子那語氣，擺明就是相信那女人而不是她，作為母親，她覺得好受傷！她又氣得七竅冒煙，干脆閉嘴不理人了。

　　“霍夫人，麻煩您把念念還給我！幼兒園的老師說是念念的奶奶帶走他的，應該就是您吧？”斯若冷靜地說道，請求著，卻一身傲氣。她留意到方美琴的目光停留在霍宇凡牽著她的手上，她輕輕掙脫開了霍宇凡的手。

　　“那個——”方美琴一時語塞，吶吶說道，“念念是我們霍家的孩子，按理就應該回到我們霍家。你就讓他回來吧？我可以給他更好的照顧的。”說到最后，方美琴滿臉哀求的色彩，幽幽地凝望著斯若。

　　“媽咪，念念在房間嗎？”霍宇凡就要往里面奔去。

　　“不在這兒！”方美琴大聲制止道，她繼續盯著斯若，語氣變得生硬起來，“楊斯若，不管怎樣，念念我是要定了！你不妨回去請律師吧，我們就來好好地爭爭這撫養權吧！”

　　“媽咪——”霍宇凡轉身望著方美琴，見她一臉篤定，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不得不加重了語氣：“媽咪，這是我和楊斯若之間的事情，請您別插手，好嗎？”

　　“霍宇凡，你告訴我，我怎么能不插手你的事情啊！我才不要失去我的兒子！”方美琴對著兒子大吼道，尊貴的儀態失去了大半。

　　斯若皺著眉頭，一時無法明白方美琴的意思。

　　“媽咪——”霍宇凡看到方美琴眼中的淚光，心一軟，他拉起了她的手，輕輕說道，“媽咪，你相信我，我在做最好的選擇。這樣，我的心才不會更痛。”

　　“不要，我不要！”方美琴拼命搖頭，淚水滑落下來。

　　斯若真的懵了，他們母子倆遭遇了什么？怎么感覺他們好像天塌下來一樣了呢？可是見不到念念，她的天也是要塌下來了的。看著那樣傷心的方美琴，她又實在不忍心撕破臉，她只能哀求她：“霍夫人，念念從小沒有離開過我，請您讓他回到我身邊，我怕他害怕！”

　　“哎喲，念念那小家伙喲，可堅強了！”提起念念，方美琴破淚而笑了，說著自己的小孫子，滿心的贊賞，“他雖然有些害怕，也念叨著你和外婆，可他就是不哭，可像個小大人了！”

　　“他確實是個好孩子！”斯若想起自己平常總教育念念要做個小小男子漢，看來小家伙真是把她的話烙到心里去，還身體力行了呢。她的心涌起了一絲小小的驕傲感，對他就更是念想了。她還是柔聲請求方美琴，“霍夫人，我知道您也喜歡他，一定不忍心他沒有媽媽。請您把他還給我吧。”

　　“不，不！”方美琴連連搖頭，“我得讓他成為我們霍家的長曾孫！楊斯若，你放心，我一定會養育好他的！”

　　“霍夫人！”斯若聽她這么一說，急躁了起來，厲聲道，“您這樣是明搶我的孩子啊！難道要我報警嗎？”

　　“報吧，報警吧！我就不相信我堂堂霍家，還斗不過你個貧窮的小姑娘！”方美琴也厲聲道，眉一橫，顯得刁鉆起來。

　　“媽咪，”霍宇凡拉起方美琴的手，坐到沙發上去，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背，輕輕說道，“如果你要是失去我，想想你會多傷心！楊斯若也這樣，她不能沒有念念！媽咪，讓念念回他家吧。”

　　“渾小子，這兒就是他家，你是他爸爸！”方美琴瞪著霍宇凡看，就是不肯松口。想著他要被趕出霍家，她的胸口又是一痛。無論如何，這一回，她必須把握好這機會。為兒子做惡人，她也在所不辭。

　　“媽咪！”霍宇凡扶額，覺得頭隱隱作痛。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最心愛的女人，兩邊他都不想傷害！可是，念念，畢竟是從小跟著楊斯若長大的，是她的天，他不能讓她失去這片天。

　　他“嚯”地站起來，從褲兜里摸出手機，撥通了私人律師的電話：“羅律師，麻煩你——”

　　他的話還沒說到正題，就被方美琴一把搶過了手機，扔在了沙發上。她聲嘶力竭地嚷道：“霍宇凡——你，你就不能為我，為自己多考慮一些嗎？”

　　霍宇凡和楊斯若盯著氣得已經是臉色如灰的方美琴，一時說不出話來。氣氛變得像這冬天的天氣般冰冷。

　　霍宇凡度量著，如果他再采取什么行動，勢必和母親沖突起來。

　　三人杵在原地，都默不作聲，氣氛沉默冰冷，卻又似乎隨時會劍拔弩張。

　　“媽咪！”一聲稚嫩的童聲傳來，將這厚厚的冰一般的氛圍瞬間融化。三人同時轉頭望向大廳門口處，霍伯庸抱著穿得圓滾滾的念念走了進來。念念盯著斯若，伸手迎向她。

　　“念念！”斯若只覺得眼眶一熱，奔向念念，將他抱了個滿懷。

　　“方美琴，你怎么做這么荒唐的事情啊？”霍伯庸走到方美琴身邊，責怪著，但聲音并不大，很明顯是在壓抑著怒氣，“要不是父親了解你，這事情還不知往哪方向發展了，會亂得你沒法收拾。”

　　“我，我還不是為了幫我們小凡子嘛。”方美琴極度委屈，淚水又泛了上來。

　　“這是他的事情，他自會定奪！決定權在他那！”霍伯庸語重心長地說道。他轉頭望向滿臉深情地望著斯若母子的霍宇凡，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宇凡，你先送楊斯若和念念回家吧。”

　　斯若向霍伯庸和方美琴點了點頭，算是告辭，抱著緊緊摟住她脖子的念念往外快快走去。霍宇凡連忙跟了上去。

　　“楊斯若，請你幫幫我們小凡子吧！”方美琴繞過霍伯庸身邊，沖到了斯若的面前，急急地一連串地喊道，“他就要被他爺爺趕出霍家了，就因為和你的事情弄得天下人皆知，丟了我們霍家的臉！只要你把念念給我們，他就是我們霍氏集團的掌門人了！他因為愛你，只想著怎么成全你！這一次，請你也成全他一回吧！”

　　“媽咪——”

　　“美琴——”

　　霍宇凡和霍伯庸同時叫道，卻也真是無可奈何。

　　“對不起！霍夫人，恐怕我不能把念念給你們！”斯若望著方美琴，眼睛一片清明，極其冷靜地說道。說完，她挺直背脊，繞過方美琴身邊，繼續邁大步往外走去。

　　“楊斯若，你個沒良心的！枉費我兒子這么愛你啊！”方美琴不受控制地喊道，指責著楊斯若，滿臉淚水，滿心傷痛。她看到霍伯庸滿臉憐惜地向她走過來，終于崩潰，哭喊著撲進了丈夫的懷里。

　　※※※

　　沿江一帶燈火輝煌，車水馬龍。

　　霍宇凡開著黑色的奔馳，載著斯若母子，緩緩地行駛在路上。他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目光堅定地望向前方，一反往常愛逗斯若說話的風格，一路上都靜默著。

　　睡著了的念念躺在斯若的懷中，可雙手緊緊地摟著斯若的腰。也許是緊張了大半天，終于回到了媽媽的身邊，小家伙放心地睡著了。可潛意識里，他也許又在緊張害怕，就需要摟著媽媽來獲得一絲安全感了。斯若心疼地一路上不時地親吻他的額頭。

　　車子就要行駛到了斯若所住的小區，霍宇凡輕輕嘆了一口氣，傷感盈滿了整個車廂。

　　斯若輕輕拍著念念的背，可雙眼不由得停留在了霍宇凡那在夜色中依然俊美得不得了的側顏上。

　　她也不由得輕輕嘆氣，但嘆息聲只落在她心里。她凝望著他的側顏，深深的。她的心里慢慢涌起了一絲絲柔情，柔軟得她的心似乎在輕輕地扯著疼痛。她就那么凝望著他，看著對面而來的車的燈光在他俊美的側顏上一晃而過。她，心里做出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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