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跟你開玩笑，我真心感覺自己根本沒在醫院呆上幾天，直到現在我還清晰地記得下飛機后的所有事，如果說我在那里呆了三四天，那么為什么這幾天我一點記憶都沒有？”我記得在醫院里我曾昏倒過，之后還做了些稀奇古怪的夢，難道我睡了幾天？

　　“唔…這個嘛…我不太清楚，如果按科學解釋的話，可能是在那古怪醫院里發生的事，使你產生了某種時間上的錯覺吧，所以才會覺得時間發生了混亂。再說了，醫院本身就很不正常，跟個迷宮似的，到處都是鬼打墻，早知道我就把式盤給帶身上了…”

　　我還是不肯相信這是自己的錯覺，因為要真有幾天時間的話，我可連一口飯都沒吃過，現在卻是沒有太多饑餓感，這根本不合邏輯。

　　我再次問向他，“如果不按科學解釋了？”

　　命格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緩慢說道：“那你就是見鬼了。

　　我二話不說一腳就踹過去，罵道：“談正經事，別跟我亂扯。”

　　命格從床上坐起身，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嚓聲響，笑著說：“沒亂扯，你就是見鬼了，要不然怎么解釋，這世上凡是你們科學解釋不了的我都歸向于神鬼作怪…要不，本大師大優惠八五折幫你給算上一卦？或者你再要靈驗點，我們就來做扶乩。”

　　“準么？”我一臉懷疑地望著命格。

　　“這位先生，相信我，本大師多年江湖闖蕩，曾幫助無數迷途大媽找回信仰和希望，童叟無欺，價格公道，回頭客多，試過的人都說好…看你是我朋友的份上，我以跳樓價、虧本價、血洗價幫你算一次，還可分期付款，如不靈驗……”

　　“七天包退？”

　　“概不負責。”

　　“娘的，騙小孩子啊…算卦就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太信那個，但你所說的扶乩是什么？”我好奇問道。

　　命格思索了會，說道：“算是道教的一種占卜方法吧，如果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請大神’。”

　　“請大神？我在電影里看過，是不是站在祖師爺面前拿幾根香使勁跺腳的那種？”

　　命格鄙視地望著我，吐舌道：“果然是電影看多了，扶乩比那種假東西麻煩上百倍好不好？扶乩又可以稱為扶鸞，施用時必須有正鸞、副鸞各一人，另外還需要唱生二人及記錄二人，總共為六部人員。扶乩前先要找一根丫字型的桃木和柳木拼合成的木筆，在默認的沙盤或者灰盤上，再由鸞生拿筆揮動成字，然后經唱生依所劃字跡唱出來，記錄人員則如實抄錄，最后在對訊息作出合理解釋…每個步驟都是很麻煩的事，哪有你說的那般簡單。”

　　“那這么麻煩你又說能做？”

　　他拍了拍胸脯，一臉得意道：“開玩笑，我命格大仙可是集多家之長，自然能把繁雜的過程簡化。”

　　“怎么做？”

　　命格清了清喉嚨，認真說道：“首先，咱需要一名乩童，在場就我和你倆人，自然是你當啦。”

　　“什么意思？”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命格站起身，在房間里轉著圈，眼睛四處觀望，似乎在找什么東西。沒過一會，他不知從哪兒掏來一根極長而鋒利的釘子，坐到我身邊，說道：‘乩童是作為神鬼上身所用的肉身，一般來說扶乩有兩種，文乩和武乩，文乩大多是做樣子的，所以我們用更靈驗的武乩…”

　　我聽得糊里糊涂，視線一直黏在長釘上，銳利的釘尖看得我有些發憷。

　　命格咬破自己的中指，把鮮血涂抹在釘子頭尾，隨后再往我臉頰兩側抹了兩下，他叫我筆直坐好，自己則閉上眼，嘴里小聲而快速地念叨著什么。

　　過了兩分鐘，他突然睜開眼，面色鐵青，雙目瞪圓，舉起釘子作勢就要往我臉上插。

　　這一幕著實嚇到了我，我趕緊往一側躲去，結果命格不依不饒，整張臉更是冰冷的毫無表情，一點血色也沒有，雙眼空洞無神，猶如一具行尸。

　　他手里拿著釘子，緩緩走近，眼睛始終盯著我的臉頰。

　　我退到墻角，隨手端起一個煙灰缸，指著他，警告道：“喂，十萬，別亂來啊。”

　　話音未落，命格緩慢向我走來，我猶豫了會，還是把煙灰缸方丟到一旁，一腳猛地踹向他的腹部，隨后翻躲到另一旁的角落。

　　命格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腹部的疼痛，泛白的雙眼一直盯著我的臉部。

　　難道？

　　突然，他雙眼閃紅，舉著釘子猛撲過來，我慌忙地邊躲邊用手擦拭著臉頰兩側的血漬，就在釘子即將刺入我臉頰的前一刻，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嗯？你在干什么？”命格舉著釘子，一臉疑惑地望著我。

　　此時的我已經是抱著頭蜷縮在角落，模樣極為滑稽。

　　“十萬？”我抬頭試探道。

　　“童乾，你縮墻角干嘛？玩捉迷藏啊？…”命格一臉疑惑。

　　我氣得起身一腳把他踹開，驚魂未定地坐回到床邊，罵道：“娘的，你知不知道你丫發瘋了！拿著根釘子就要往老子臉上戳，好在老子機智，要不然臉頰就被你戳穿了！”

　　“是么？”

　　命格撓著頭，一臉不知情的模樣，看上去他似乎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么。

　　我一邊喝水壓驚，一邊靠在床頭，雙眼瞪著他，說道：“我真懷疑你到底會不會所謂的扶乩，另外，你拿根釘子來捅我是什么意思？”

　　命格望了望握在左手的長釘，隨后猛地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可能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坐到我的身旁，微微低下頭，道歉賠笑道：“額…那個，童乾啊，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搞錯流程，不小心走火入魔了…”

　　我放下水杯，冷罵道：“差點小命都被你給弄沒了。”

　　“不會、不會…我忘記跟你說了，扶乩的時候，乩童必須要在兩側臉頰插灌口針的。其實你看起來覺得長釘插入臉頰會有些恐怖，會劇疼，但過程中只是會微痛一下就不痛了……因為你以前沒見過乩童，下意識會覺得很可怕，但其實不然，東南亞和廣西那邊的乩童都是可以在臉頰上插無數把刀子的……”

　　“停！別說了，我拒絕當啥乩童，什么灌口針，老子聽著就不舒服。”我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不信算了。”

　　命格無奈地停下口，放下長釘，拿起衣物就去了浴室洗澡。

　　“十萬，你有沒有容易點的方法，比如像學生圈里流行的筆仙碟仙什么的？貌似也很靈的。”我突然想到小說和電影里經常談到的筆仙，遂來了興致，于是向命格大聲問道。

　　“那個啊，其實也是乩術的一種，不過不靈的，大多是些孤魂野鬼作祟。”

　　片刻，浴室里傳來嘩啦的淋水聲。

　　“十萬，知道什么就說說看，我蠻好奇那東西。”我追問道。

　　“筆仙我不清楚，但碟仙……如果要說的話，應該得追溯到很久之前吧，這東西起源是哪我沒考證，不過幾十年前香港臺灣那邊，碟仙曾火過很長一段時間。可以這么說，當時民眾對碟仙的沉迷程度比現在什么‘傳銷’和‘六合彩’都要嚴重。尤其是臺灣那邊，記得有人跟我提起過，當時臺灣從各年級學生到社會各階層人士，玩碟仙的風氣很盛，每到夜晚來臨的時候，除了麻將撲克之外，不少人都會把手指按在一直小碟子上，念著‘鬼話‘召請碟仙來驅動碟子，幫自己解答疑惑或占卜運氣……”

　　“有這么邪乎？”

　　“當時的臺灣那邊，政府對民眾的宗教活動管得算比較松，但因為碟仙的瘋狂蔓延，導致坊間傳出許多捕風捉影的謠言，要么就是什么世界末日要到來啊，要么就是哪里哪里會死人會遭災啊……反正是鬧得人心惶惶，還有一些媒體報紙也跟風專門開設了所謂的‘大仙板塊’，弄得社會風氣十分怪異，后來政府為端正社會風氣，就強制禁止人們請碟仙，更是嚴禁制造和販賣碟仙工具，也因為如此，碟仙沒過多久就在市面上突然消失了，只是在人們的腦海中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但只要是那邊稍微上了年紀的一些人，應該會對那一小段的瘋狂時光不致太陌生。現在所謂的筆仙、銀仙什么的，都只是碟仙的分化物罷了。再說咯，碟仙本身就存在諸多問題，一些道行高深的大師尚且不能做到請神請仙，普通的凡夫俗子何德何能憑什么隨意把手指往碟子上一按就可以請神仙來為自己占卜測命？碟仙這東西，說起來沒啥好處，我們這些懂行的人對其更是不屑一顧，用它乩卜測不準不說，反而一些心智不全的人會落下一連串的精神疾病，可以說是百害而無一利……”

　　“怎么，你想試試？”命格擦著頭發，從浴室里走出來。

　　“沒，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在命格解釋之前，我還真沒想到小小的碟仙竟然還有那樣一段瘋狂的歷史。

　　“如果你真想試試，也沒關系，不過我還是覺得扶乩比碟仙靠譜。”命格站在電視機前，熒光托襯下，除去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數條疤痕外，整體看上去顯得身材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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