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生如戲
六點(diǎn)半,申家。
先是一陣機(jī)械數(shù)字的響聲,緊接著申家別墅的大門被輕輕推開,申立夫一邊解著西裝的內(nèi)扣一邊往大廳里走著,跟在他身后隨后進(jìn)來的馮恪信回身合上了門。
“爸?”穿著一身淺粉色居家服的申晴聽見響動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她看到門口的申立夫和馮恪信微微一愣,繼而滿心歡喜地邊往下跑邊沖著一樓的廚房喊,“媽——爸爸和哥哥回來了!”
“今天怎么有空回來吃晚飯?”系著碎花圍裙的程艾棠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還端著一盤菜。她看著撲到申立夫懷里的申晴,有些嗔怪地笑了笑,說道:“你爸好不容易回來吃個飯,你再把他腰撲折了。”
“媽。”馮恪信喚了一聲,轉(zhuǎn)身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
“真重了。”申立志抱起懷里的申晴舉了兩下將她放回地面,伸手寵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然后轉(zhuǎn)身往餐桌旁走去,他接過程艾棠手里的盤子放到桌上,說道:“今天公司沒什么事,想來好久沒在家吃過飯了。”
脫了外套的馮恪信沒說話,只是無聲地笑了笑,他走到桌邊,幫程艾棠擺著餐盤。一旁剛被申立夫說胖了的申晴撅著小嘴,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繼而伸手打了一下馮恪信的手背,道:“哥你回來沒洗手呢!”
“你挺講究啊。”馮恪信說著,用手指在申晴前面的盤子上抹了一下,“來,給你擦擦。”
“誒呀!”申晴雖是撅著個小嘴,但滿眼盡是笑意,她推了推馮恪信的胳膊,看向落座的程艾棠,“媽,你看哥總氣我!”
“好了好了都坐下吃飯。”程艾棠朝著馮恪信和申晴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坐下,“恪信天天這么忙,餓了吧?”
“還好。”馮恪信幫旁邊坐著的申晴拉開椅子,見她老老實(shí)實(shí)坐下了自己才抽出椅子坐下,“我跟爸都忙習(xí)慣了。”
聽到馮恪信的話,桌對面坐著正夾菜的申立夫筷子一頓,他收回手,目光投向馮恪信,淡淡道:“恪信啊,聽說林總監(jiān)前幾天錄了個新人被你否了?”
正要拿筷子的馮恪信一怔繼而將手放到膝上坐正,想來這新人定是范一梵無誤,他本以為這件事早就了結(jié),沒想到今日又被提了出來,而且還是被申立夫提起,看來他和范一梵之間認(rèn)識的事已經(jīng)被調(diào)查并且匯報過了。馮恪信對上申立夫的眸子,嘴角挑起馴良的笑意,道:“我看了那個新人的資料,雖然她專業(yè)不錯但是還沒畢業(yè),我擔(dān)心她的時間會耽誤工作。”
申立志旁邊坐著的程艾棠靜靜用勺子攪著碗里的湯,但碗里的湯早已不燙了。
“這樣啊。”申立志重新舉起筷子,一邊夾著盤子里的菜一邊淡淡說道,“林總監(jiān)說你和那個新人很熟,還納悶?zāi)阍趺床蛔屗齺砉ぷ鳌!?br />
“嗯。”馮恪信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應(yīng)了下來。自從馮恪信和筠久離婚后,他的生活里便只剩下事業(yè),感情的事似乎早就隨著筠久離他遠(yuǎn)去了,公司里甚至有傳言說他喜歡同性,而最近突然冒出一個范一梵,他空白的感情線上突然多了這么一筆,申立夫必然會有所注意。馮恪信依舊坐得筆直,放在膝蓋上的手卻不知何時抓緊了褲子,平展的西褲出現(xiàn)一道道褶皺。馮恪信緩緩開口補(bǔ)充道:“也是為了避嫌,畢竟林總監(jiān)想破格錄用她,如果傳到公司里以為她是借我之力,影響不太好。”
“還是恪信想的周到。”申立夫欣慰地點(diǎn)頭笑了笑,還沒等馮恪信放松下來,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最近你小叔在跟一個英國廣告商談項(xiàng)目,缺個短期翻譯,既然她專業(yè)不錯又跟你熟,那就安排她去吧,也不會被說什么閑話。”
“這——”
“恪信。”原本安靜喝著湯的程艾棠驀然打斷了馮恪信的話,她抬起頭望向馮恪信,不動聲色地?fù)u了搖頭,“飯桌上你們就不要談生意了吧?”
“就是。”一旁悶頭吃飯的申晴夾起一塊牛肉,放到馮恪信面前尚且干干凈凈的盤子里,沒心沒肺地笑了笑,“趕緊吃飯!”
“好。”馮恪信無聲地笑了笑,把手從桌下拿上來,端起碗默默地咽了一口白飯。木已成舟,一步踏錯他便沒了回頭的機(jī)會,范一梵既然被申家兩兄弟看中就一定會把她磨成一把好劍來給馮恪信制造麻煩,此時此刻他再怎么從中作梗都是無用功。馮恪信從來沒在心里問過自己范一梵對他來說算什么,不是不想,而是他不敢,他怕一旦提起就沒法回避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他是心動的。
“來。”申立夫舉起手邊的杯子,嘴角噙著一絲莫名的笑意,“敬我親愛的家人們一杯。”
范一梵接到林森森打來的電話時,她還沒有從周嵐溫懷孕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朦朦朧朧間她只記得林森森給她安排了一個項(xiàng)目的工作并讓她明天去公司一趟,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坐上了班車到了申達(dá)。
接待她的并不是林森森。
范一梵正襟危坐望著辦公桌對面的申立志,這個瘦削的中年男人正低頭看著她的簡歷,架在窄高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倒是給他添了一分文氣,但只要范一梵想到這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就是周嵐溫的現(xiàn)任男友以及周嵐溫肚子里孩子的父親,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怎么都覺得他像個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聽說……”申立志放下手中的文件,推了推眼鏡,“范小姐和恪信很熟?”
正滿懷敵意盯著申立志看的范一梵被他突然的提問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假裝咳嗽了兩聲。想到剛剛他叫馮恪信為恪信,范一梵心里不禁有些無奈,看來他不僅跟周嵐溫關(guān)系非同一般,跟馮恪信應(yīng)該也很是不錯,不然在工作場合她一個外人身前,他怎么會如此親昵地稱呼馮恪信呢?范一梵禮節(jié)性地笑了笑,道:“只是認(rèn)識馮總罷了。”
“只是認(rèn)識嗎?”申立志的眉眼一彎,擠出一個狐貍一般狡黠的笑容,他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聽說跟范小姐還約會過幾次。”
范一梵愣住了。她和馮恪信認(rèn)識這件事林森森應(yīng)該會跟申立志說,可她和馮恪信的關(guān)系到底是怎樣的林森森并不知道,那么又是誰告訴申立夫的呢,難不成是馮恪信自己跟這個所謂的“小叔”說的?可馮恪信是個怎樣的人,雖然范一梵并沒有那么了解,但她至少能確定馮恪信絕不是一個愿意透露私事的人,馮恪信就像一座冰山,浮在水面上的只是一小部分,若想知道他的秘密,首先得破開萬丈冰層。
申立志看著對面陷入沉默的范一梵,忽然挑眉不知所云地笑著搖了搖頭,他靠向身后的皮椅,抱臂說道:“雖然恪信不姓申,但怎么說也是我侄子,對于家人還是要多多關(guān)心嘛。至于你的工作……”
還沒等范一梵反應(yīng)過來,申立志突然打了一個響指,辦公室的玻璃門被人驀然推開,一個身穿寶藍(lán)色緊身職業(yè)裝的性感女人走了進(jìn)來,她留著一頭波浪卷發(fā),臂彎里抱著一疊文件,她款款走來,步步搖曳生姿。
“這位是人力資源部的。”申立志對著進(jìn)來的女人伸出手引薦,繼而轉(zhuǎn)頭看向范一梵,“以后你的工作安排她會負(fù)責(zé),沒事的時候你可以不在公司。”
范一梵望向,她正歪著頭朝范一梵招手,紅唇如烈焰,笑靨嫵媚但透著一股子諂媚。
從申立志的辦公室出來后,范一梵跟在身后走在去人力資源部登記的路上,走在前面的踩著一雙恨天高,腳步快得像踩了兩個竄天猴,范一梵覺得她分分鐘要上天。說來也是好笑,自從從申立志的辦公室出來后,她的微笑就像被一鍵刪除了,那張濃妝艷抹的臉僵著,兩條高挑的眉毛透著一股子冷漠和殺氣。范一梵不知道是自己最初看差了眼錯把她的冷眼看成了微笑,還是這個公司的高管們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到了資源部,一推開門整個原本嘈雜的工作區(qū)瞬間鴉雀無聲,她像個女王一樣仰著下顎,帶著睥睨眾生的眼神看都沒看一眼底下坐著的員工們徑直走進(jìn)了自己的辦公室,跟在后面的范一梵感覺到四面八方投射來的目光,也趕緊低著頭跟著走了進(jìn)去。
范一梵生平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女王范”,以前她以為除了電影和小說,真正的職場不會出現(xiàn)這種女人,有也一定會因?yàn)樘湴帘蝗伺氯ィ欢裉煲姷竭@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大人,范一梵才知道女王卻是存在,但也分是在上司面前還是下屬面前。范一梵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筠久,那個恬淡超脫的女人,不知道她在職場是這種左右逢源的女王范還是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風(fēng)格。
進(jìn)了辦公室的把臂彎里的一疊文件往辦公桌上一摔便坐到了轉(zhuǎn)椅上,她從桌角一摞文件下抽出一個薄薄的打印冊,涂著大紅蔻丹的手把文件往范一梵面前一推,不耐煩道:“趕緊把字簽了。”
老實(shí)說范一梵非常有沖動把這文件往臉上一砸然后拍屁股走人,留給椅子上這個耀武揚(yáng)威的女人一個瀟灑的背影,但是當(dāng)她跟著走進(jìn)工作區(qū)的那一刻,范一梵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瞬間她有點(diǎn)羨慕帶來的鴉雀無聲,甚至有了那么一絲對權(quán)力的渴求,她有點(diǎn)向往這種忙碌的、與她之前過了二十二年不同的、水深火熱的工作生活。
范一梵翻開文件,這是和公司的合同,里面條條框框?qū)懥俗阕阌腥捻摚欢x都沒有讀,范一梵拿起手邊的筆,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并按下了指紋。
“黃冊子是公司的情況,綠冊子是后天項(xiàng)目的內(nèi)容。”把兩本厚厚的打印冊丟在范一梵身前的桌子上,她蹙著眉,指甲嗒嗒叩著桌面,“該怎么做不用我說了吧?”
范一梵拿起兩本冊子,遲疑了一下,道:“所以我要在兩天熟悉完這兩本,了解所有名詞術(shù)語之后在后天做申立志的翻譯?”
敲著桌面的手指一停,她抬頭望向范一梵,原本就因化著煙熏妝而顯得盛氣凌人的眸子里露出嫌棄的兇光,她鼻腔里呼出一聲短促的輕哼,開口道:“這活你做不來趁早說,有的是人等著接。”
“我能做。”像是被那一聲輕蔑的哼聲戳到了,范一梵感覺一股子熱血沖上腦顱,斗志被瞬間激發(fā)了出來。
“哦。”并沒有因范一梵的決絕而在態(tài)度上有所轉(zhuǎn)變,她揉了揉太陽穴,“還有,申總的尊姓大名,以后在公司,不是你我能叫的。”
范一梵語塞。
出了的辦公室,范一梵覺得自己全身每一個細(xì)胞都在暢快的遨游,為了避免惹人注意,范一梵快步穿過辦公區(qū)往電梯口走去——
“你看到?jīng)],今天跟女魔頭進(jìn)來那個女的?”
遠(yuǎn)遠(yuǎn)的,范一梵看到電梯口有兩個穿著包臀裙的女人正在竊竊私語著什么。
“看到了,聽說叫范什么,總之是馮總的‘熟人’。”
范一梵頓住腳步。
“呦,馮總還能有熟人吶?”
“聽說還沒畢業(yè)就來了,不是熟人還能怎么?雖然不是正式工,但不是遲早的事兒嗎。”
“那可有好戲看了。”
好戲?范一梵閃身到拐角處,背靠著墻,探頭想聽得真切一點(diǎn)——
“追了馮總兩年都連個飯都沒約到,現(xiàn)在碰到這個馮總‘熟人’,姑娘命夠‘好’的。”
“但愿她能抗久一點(diǎn)吧……”
隨著電梯門關(guān)閉,兩個女人的聲音也消失了,范一梵靠著墻,忽然覺得,人生有的時候,真他媽如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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