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相遇
凌晨一點十分。
風(fēng)越來越大,雪粒子漸漸凝成大片大片的霜雪,呼嘯吹拂的風(fēng)聲擁堵在狹長的山道谷中,延續(xù)成起伏不定的嗚咽,像深沉暗夜里寂寥蕭索的悲鳴。
雪急風(fēng)劇,生火顯得尤為困難。
好在前幾日都是艷陽天,又是冬季,山里堆積的枯枝落葉不少,只是蓋在逐漸積聚的白雪下,積雪沒有融化,是以干枯的樹枝葉子并沒有受潮,再填些干燥的引火物就能點燃。
峽谷另側(cè)的山道外窄內(nèi)寬,二十米以外就開闊了,風(fēng)向不順著山谷,而是逆著峽谷里的河流,姜懷尋著稍微平整的地方,將積雪掃到另一邊,接過岳征遞來的枯樹枝,一層層堆放在一起,然后拿著不知什么時候帶過來的報紙點燃,小心放到枯葉上,待火焰燃燒的大些,再放上樹枝加柴。
兩個人忙碌點火,身上落著厚厚一層雪,被溫暖的火焰一烘,融化成水滲進衣服里,他們穿得厚,倒也不覺得冷。
慕顏夕無論嚴(yán)寒酷暑都穿的輕薄,她并不似其他人那樣羽絨服,兜帽口罩配備齊全,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穿著單薄一件長衣,本來就濕透了,在冷風(fēng)里大半天,渾身衣服早就混著飄雪凍的僵硬。
她拽著蕭墨染圍坐在篝火旁,野外空曠無處擋風(fēng),其實有沒有這堆火,暖和效果都不是很大,只不過需要烘烤衣服,還要防備著烈風(fēng)將火吹到身上。
沈凝靠近站在慕顏夕身邊,雪花不經(jīng)意融在眼里,讓她有些不舒服,指尖在眼上輕輕一抹,便摘下隱形眼鏡,隨手扔了,額前烏黑柔順的頭發(fā)微微撩起,露出那只金色豎瞳。
岳征嚇了一跳,張了張嘴什么話都沒說,在沈凝幽幽看過來的時候趕緊躲到別處。
慕顏夕簡單將衣服烘的干燥些,撲滅篝火繼續(xù)趕路,沒有汽車代步,又是這樣的天氣,往常四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現(xiàn)下需要更多時間才能走到,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逆風(fēng)而上速度半分快不了。
馬鞍山的地勢山形就像一座聳立的龐大馬鞍,由于太過形象而得名,峽谷就是馬鞍子中間凹陷的彎,她們穿過這個山谷,地勢順?biāo)於拢愕今R鞍坡,之后的路相對平坦不少,有人為修繕整理的痕跡,依然是泥土路,只不過把一些咯人的石頭塊子都清理干凈。
慕顏夕走在隊尾,別人都籠在厚厚的衣服里,她卻是沒有多余的帽子口罩,現(xiàn)下頭發(fā)上,身上全是雪,落到她頸子里的霜雪被體溫暖的融化了,涼涼的滑進衣服里,非常不舒服。
沈凝突然停一會,等她走過來,側(cè)著頭道:“慕老板,那個警察的用處已沒有用處,你為什么不讓他巧合的被殺害,你心軟了?”
慕顏夕淡淡瞥過,臉上的雪化成水滴,膚色凝白,宛若雨露初歇,沁濯通透的玉色梨堂,“被殺害?你當(dāng)所有人都沒長眼?她們一個個聰明的跟什么一樣,尤其是道長,我想什么,她都能猜個□□不離十,我就算做的再完美無缺,她們也會知道,是我要他死。既然我能擋得住,何不救他一次,以后我要殺了誰,想撒謊,也會有人相信。”
沈凝低低笑著,軟糯清甜,聲音溫柔又溫柔,“果然還是你,慕老板,心思轉(zhuǎn)的九曲十八彎,誰都比不過你,可我還是覺得,你不殺他是因為清蓮道長,縱然以后有機會,你也未必會選擇殺他。”
慕顏夕勾唇,瞇著眼,神色高深莫測,“小凝子,想法是會變的,一秒鐘可以千萬種,你看到的只是結(jié)果,卻不一定感覺到了我的本心,誰知道千萬種想法里,哪個才是讓我決定不殺他的呢,連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會知道。”
沈凝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認真道:“慕老板說的對,重要的是你沒有殺他,從而會增加外人的好感,至于你不殺他的時候想什么,的確沒有意義。”
她想了想,貌似好心的提醒:“但愿慕老板的善良一直都在,如此一來,幽魅小姐帶過來的出家人,就安全多了。”
慕顏夕眸光一轉(zhuǎn),晃著幽然的淺光,宛若雪白的寒霜覆在漆黑的潑墨山水里,“他們安不安全又不在我,我可是非常想他們健健康康的活著,我好向道長證明,我是一只善良的狐貍,平常說的嚴(yán)重,但其實不怎么濫殺無辜。”
沈凝冷哼,表情寂靜又寂靜,像凝固了一樣,她似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微沉,“慕老板好打算,我竟這么遲才發(fā)現(xiàn),你該是很早就在如此計劃罷,那些人礙事的很,我不想讓他們活到那個時候。”
“你不能動手。”慕顏夕修長的手指在沈凝臉頰輕輕一點,冰涼冰涼,如同未開刃的刀鋒,“你已經(jīng)明白的夠早了,小凝子,你真是很了解我,物盡其用才有價值,你說是不是。”
沈凝定定的看她半響,金色豎瞳瞬也不瞬,片刻之后展顏笑了笑,“慕老板說的對,我聽你的。”
一行人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八里河村,村外是大片開墾種植的莊稼地,村入口周圍種的是玉米,都已經(jīng)收割完了,光禿禿的地上冒出來一節(jié)殘留的玉米稈,看上去破敗荒涼,泥土揉混著飄雪,泛著一種古怪的灰白。
村口路旁有幾間破舊的小平房,其中一個連門都沒有,剩下的幾間雖然門窗破舊,大多還算齊全,門上掛著老舊的鐵質(zhì)大鎖,冷風(fēng)嗚嗚的灌進門縫,吹的木門嘎吱嘎吱作響,鐵鎖隨著木門晃動一下下磕在門上,發(fā)出哐啷哐啷的沉悶聲音。
遠處燈火具暗,黑壓壓的,半點光線都無,似是村里的人全睡了。
她們走進村子,反而慢下來,沿路觀察有沒有它們出沒的痕跡,這種天氣下視線受阻,太遠的地方也看不真切,只能瞧見村里坐落起伏的平房廣院,用黃泥磚搭成院墻,稀松的圍一圈,黑暗里徒留朦朧模糊的虛影輪廓。
慕顏夕道:“別緊張,這里挺安全。”
其實她們并不害怕,各自有探知危險與否的方法,不過隊伍里還有三個普通人,尤其岳征背著那個中年警察,他最擔(dān)心有問題,因為一旦出事,他的生存幾率絕對比別人低,而且他深知慕顏夕的品性,救人一次可以,那是她心情尚好,隨手而為,但若是指望她次次救人簡直做夢。
姜懷和岳征緊繃的身體因著她的話稍稍松懈,但是依然不敢完全卸下防備,疑惑的看過來。
慕顏夕仰頭,霜雪疾風(fēng)驟雨般落下,襯著她烏黑眸色愈發(fā)通透,“沒有血腥味,高小姐也沒有反應(yīng),這里應(yīng)該是安全的,暫時沒有它們。”
高昭然幽幽一嘆,“狗鼻子就是不一樣。”
慕顏夕橫她一眼,推著她第一個往前走,冰涼的手就往她衣裳里挨,凍的高昭然直哆嗦,趕緊就把她的手拍下去。
她輕輕笑了,湊近說:“我是狐貍,還是修煉有成的狐妖,別拿我跟那種生物比。”
慕顏夕聲音婉轉(zhuǎn)悅耳,嬌媚誘人,高昭然卻聽的心里緊張,暗暗在心盡情腹誹。
高昭然推了推她,“別磨嘰,趕緊給趙隊長打電話,大冷天快凍死了,讓他準(zhǔn)備好上方暖床精致酒菜還有姑娘等著我。”
慕顏夕:“……”
蕭墨染:“……”
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變的很古怪。
“關(guān)門了,沒姑娘。”慕顏夕沒好氣的翻個白眼,“道長,鎖魂禁咒,趙隊長看見了一定知道是你。”
蕭墨染淡淡嗯了聲,縛魂鏡一翻,霧蒙蒙的黃銅鏡面亮起金光,磅礴威嚴(yán)的金色字符躍然升起,遙遙的落往天上,夜色漆沉,陡然一道璀璨金光顯的無比明亮,耀眼奪目,漂浮一陣,猛的散了。
周圍依然安靜的沒動靜。
又是幾個金文升騰而起,莊嚴(yán)肅穆,金光綻放,亙古流傳的悠久文字,散發(fā)著與生俱來的威儀。
這次沒用多久,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急過一聲的呼喚,清蓮道長四個字的語調(diào)在狂涌吹拂的寒風(fēng)里支離破碎,緊接著,目光可及的地方跑過來一個男人人,那男人高高大大,眉毛頭發(fā)都被厚厚的霜雪覆蓋。
他跑的急,停下的時候氣都喘不勻,呼哧呼哧好半天,才直起身走到慕顏夕面前,“慕老板,你可算來了。”
他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雪,露出輪廓剛毅分明的臉,右側(cè)面頰一道刀疤,從顴骨斜斜的延伸到耳旁。
慕顏夕一聲不吭,盯著他仔細打量,片刻后道:“趙隊長,換個地方說話。”
趙慶并沒有察覺她的試探,應(yīng)聲說:“慕老板到了我就放心了,我看見那金光就知道是清蓮道長,道長一來,你肯定就在,嘿嘿,走走,咱們?nèi)ノ堇镏v。”
趙慶引著她們往住宿的民房走,眼尖的看見岳征背著中年警察,他只是臨時頂替前來查案,之前在天保鎮(zhèn)派出所待了一天,對派出所的人員都比較熟悉,現(xiàn)在瞧見中年警察臉色蒼白,病懨懨的被岳征背著,問道:“鄭勛,你這是怎么?路上出事?”
鄭勛看了眼姜懷,有岳征擋著,他并不能觀察到其他人的表情,不過就從這些人沒有責(zé)怪慕顏夕下狠手來想,這一群人,為首的就是慕顏夕,他雖然想言語,卻礙于情況不對不能亂說話,只朝趙慶感激的搖搖頭。
趙慶還想問什么,卻是高昭然故意落后一步,悄悄給他使眼色,趙慶恍然大悟,立刻閉口不問了。
高昭然見他知趣,拍拍肩膀,笑的明媚張揚,壓低聲音道:“趙隊長,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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