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愿你還俗
天地空寂,映透七煞紅光。
無常鬼王幽綠亮如珠翠,驟然猛撞,五指尖利若刀。
金色符咒宛如屏障,遮蔽的密不透光,無常鬼王指甲刺啦刺啦響著,卻破不了鎖魂禁咒成的防護。
梵音傳唱,聲音越來越大。
無常鬼王躁動不安,沖擊的更是厲害,驀地長嘯,引的整個清心閣盡皆應答的嘯聲。
慕顏夕臉色漸冷,探手在蕭墨染額間點了下,赤芒翩翩,悄然綻放一朵紅蓮,“我施衍靈術,你要守定心神,我有任何事,你都不要管,這關系你我性命,切記。”
蕭墨染望她一眼,默然點頭。
無常鬼王身后陸續(xù)現(xiàn)出許多鬼上身的孽障來,那些鬼物吃的飽了,鬼力竟都增長不少,人身雖俗世浮沉,早已沒了靈性,但人身為炎黃子孫,祖輩血脈的靈力還是有些,即便不多,量大了,也足夠它們進補。
它倒也聰明,若是鬼體,哪怕是無常鬼王,也會被鎖魂禁咒極致相克的咒力打的魂飛魄散,是以縮在殘軀內不出來,它不能以鬼體抗衡,卻不吝惜其他鬼魂,鬼嘯一聲,身后鬼物一擁而上,個個脫離殘軀,幽綠魂靈浮上鎖魂禁咒成的屏障,狠力將鬼爪伸進去。
鎖魂禁咒強橫咒力立時將鬼物融成道道青煙,茲茲聲不絕于耳。
鬼物凄慘嚎叫,不退反進,硬生生將鬼爪塞進去。
金色符咒驟現(xiàn),轟然擊上鬼爪,將所有鬼物震離。
純黑翎羽緩緩飄落,似深冬凄凄零零的雪。
慕顏夕眼里泛上層層黑暗,隱約響著透上九幽的吟唱。
“南朝禁語,巫術衍靈,魂魄為噬,傀木絕行。”
蕭墨染眉間紅蓮閃爍,身體有些細微的搖晃,連著金色符文都微不可察的晃著。
無常鬼王眼里幽綠的光明暗不定,劇烈掙扎,渾身止不住的抽動。
日食薄暈之下,清心閣似深陷暗夜,憤起慘烈嘶嚎,刺耳的尖嘯。
無常鬼王怒吼一聲,奮力往前沖了幾步,卻一下跪在地上。
憑空出現(xiàn)一道灰白輕霧,籠罩無常鬼王,幽綠冥火抖的更是厲害,搖搖晃晃凝不成形,漸漸的從殘缺身體脫離出層影子,飛向灰白霧氣。
霧成形,五官盡全,張口極大,猛地將鬼王吞進去。
周圍鬼物四散奔逃,卻給霧氣吸進去,灰白色更重,融成一團。
與此同時,慕顏夕臉上浮了層幽綠,骷髏鬼面一閃一閃。
霧氣更濃,飄飄蕩蕩,突然分化許多道散到整個清心閣。
尖利嘯聲戛然而止,偶爾夾雜些低泣。
片刻后灰白霧色如有實質,朦朦朧朧,絲絲縷縷的纏繞上慕顏夕,消失不見。
慕顏夕輕誦聲緩緩停下,吐出口氣,卻是詭異的灰白顏色。
衍靈術可控魂魄,也可吞噬煉化,完全與否全在施術者道行高低,但無常鬼王是鬼物中極惡極邪的孽障,一口氣煉化這許多魂靈,就算慕顏夕四尾妖狐的修行,卻也有些撐不住。
她似是有些穩(wěn)不了身體,退了步微靠著蕭墨染。
蕭墨染緩緩吐出口氣,心里肆虐的躁動平復,眉間紅蓮逐漸隱去,伸手攬過慕顏夕的腰,她往日柔韌的身體軟綿綿的,泛著些寒意,仿佛沒有力氣。
慕顏夕虛浮的笑著,肌膚恍若透明,“墨染,這是清心閣的劫數,我助你救了那許多人,可有獎賞與我?”
蕭墨染神色清淡,眸光柔和溫暖,抱著緊了緊,“我是該代清心答謝你,我身無長物,你看中什么物件,隨你拿去就是。”
“我看重你啊。”慕顏夕笑意更深,安心的往后靠。
蕭墨染言語冷淡,“我不是物件。”
“那你應我一個條件。”慕顏夕循循善誘,看起來很是不懷好意。“很簡單的條件。”
蕭墨染輕然瞧她,搖頭,“你這般引誘言語,聽著不似簡單的條件。”
慕顏夕站穩(wěn),當即就走,“那我去將那些人滅口,省的沒利可圖讓我心里不舒服。”
蕭墨染伸手握著她的手,垂眸想了想,“很簡單?”
慕顏夕挑眉,眼尾輕浮妖嬈,“很簡單,真的很簡單,不會讓你去殺人也不會讓你做違背良善的事。”
蕭墨染又看她幾眼,微微蹙眉,“好罷。”
慕顏夕不放過她,“不會后悔?你有前科,總喜歡心軟也喜歡后悔。”
這話是胡說,清蓮居士幾時有過反悔的時候。
蕭墨染瞧她許久,眼眸清亮,“不會。”
“你還俗,嫁我。”慕顏夕似陰謀得逞那般得意,湊到她唇邊吻了下,“我娶你。”
蕭墨染:“……”
慕顏夕捂著她的口,眨眨眼,“你可說了不會反悔,你悔了我也不認,清蓮居士,別失信于人呢。”
“你我都是女子。”蕭墨染語氣輕描淡寫,仿佛所說事情與她無關。
慕顏夕神色僵了下,笑的有些淺,“你介意?”
蕭墨染沒說話,目光落在滿目瘡痍的清心閣,眼里的光一下黯了不少。
慕顏夕將她擁進懷里,抱著不似以往柔軟的她,身體繃得很緊微微的顫著,湊到她耳邊,溫熱的呵氣揉進耳里。
“蕭墨染,我要定了你。”
天色漸漸放清,七煞星隱退。
溫和的陽光透過殿門木窗照進普濟殿。
埋著頭瑟瑟發(fā)抖的眾人遲疑的看向窗外,見著有了陽光,貼著門聽了許久,沒什么動靜。
眾人停著,誰都不敢先開門,一個婦女抱著自己六歲大的孩子捂著嘴,不讓他發(fā)出任何聲音,許是太過用力,孩子已是有些窒息的模樣,旁的人見著趕緊拉開,孩子年齡小,受了驚嚇難受的緊,張嘴就要哭,婦女又捂上,哪怕孩子嚇得咬了她都不松手。
有人輕落的拍門。
眾人立時朝后躲,恨不得將自己塞進地縫里去。
趙慶一咬牙,上前拉開門。
蕭墨染靜然立著,眼眸沉的深不見底,“異事已畢,清心閣弟子助傷者就醫(yī)。”
殿內的人相互看著,慢慢才有人動身出殿。
殿外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尸體,不少是幸存人的親眷。
死了親屬的人撲倒在尸體上,哀哀的哭著,撕心裂肺。
有幾個青衣道袍的弟子躺在幾步之遙的地方,身體冰涼,殘缺不全,早就絕了呼吸。
蕭墨染身體晃了下,抿著唇,走到那些弟子旁邊,俯身蹲著,伸手將他們圓睜的眼睛合上,“將他們……厚葬罷,我會以往生咒替死者超度。”
這是與她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同門,親人也有所不及,她時常照料門下弟子,而她的師弟妹,又何嘗不是全心全意敬她護她,喚了她二十多年的師姐。
可她救不了。
慕顏夕望著蕭墨染,那本就單薄的身體好似愈發(fā)消瘦,藏在青衣道袍之下,隱約覺著沉重,她欲言又止,終是沒有開口。
旁人姑且不算,清心閣弟子的超度,她是阻止不了也沒有理由。
趙慶聯(lián)系警局調人,事態(tài)嚴重震驚警局高層領導,局長親自上報聯(lián)系了地方部隊,過不多久就會有兩個個營的戰(zhàn)士封鎖清心閣。
警察幫襯著幸存的人將親眷的尸體收斂,一路痛哭,有些人忍著悲意去和蕭墨染道謝,他們知道,這都是沒法子的事,也是清心閣能做的所有事情。
蕭墨染靜如冰蓮,受禮,還禮,一言不發(fā)。
往日沉穩(wěn)嚴厲的清竹臉上亦有哀色,忍著傷心勸慰她,“清蓮師姐,你莫要太難過,幾位師弟妹是為了許多人性命而去,定受天命垂憐,無愧清心,無愧于道。”
“無愧于道?”蕭墨染喃喃低語,抬眸瞧她。
清竹給她看的不知所措,也不明白她想要說什么。
蕭墨染眼里浮著冷冽的光芒,目光落在普濟殿內享受香火的慈航像上,冰涼的笑了,“普度眾生?”
何為道?何為普度眾生?
慈航,你受了那么多人的香火,受了塵世所有人的朝拜,卻高高在上俯看塵世掙扎混亂。
世人殞命,你不管不問,鬼物盡出,你不見不聞。
信徒慘死,一句天道輪回命定劫數就能終了。
這!就是道嗎?!
我修道二十多年,今夕才明了,修的,竟是這般的道么?
直到所有人散盡,各自收殮尸體,回去葬了,趙慶留下處理后面的事。
蕭墨染望著慈航靜默,普濟殿高大威嚴的匾額在陽光下黯然失色。
慕顏夕輕巧的抱她,碰到的卻是蕭墨染僵硬微涼的身體。
她脊背挺直,仿佛繃著一根絲線,輕然動過,就能斷開。
蕭墨染推開她,眼里溫暖散的徹底,染著凝重的霧氣氤氳,墨色沉沉,泛著沁透的冷。
她不知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思,什么反應,只是不想見她,不想靠近,慕顏夕是道門正想追殺的九尾天狐,可這人不管不顧的要留在清心,一旦有絲毫紕漏就是殺身之禍,她不想看著人死,不想,看著她次次身陷險境。
至于原因,她已是想不出了。
慕顏夕怎會容她躲開,使了力氣去抱,環(huán)著緊貼在自己身上,“你才答應嫁我,怎又要這般急著躲,好媳婦,別想那許多,我有分寸。”
“你……”她身上暖暖的溫度醞的蕭墨染眼底寒冰化開,偏了偏頭,“以后莫要這般總將自己置于危地,你已不適合待在清心,尋個時候下山罷……”
她話說一半停住,青蓮玉璧還在,慕顏夕怎么會走。
慕顏夕已經明白她的意思,輕巧的在她下巴揉了把,“傻姑娘,現(xiàn)在知道勸我惜命了?自己怎地那般遲鈍,況且你怎么能讓我丟下媳婦跑,總得帶上你再走。”
見著蕭墨染又要掙開,慕顏夕湊近她耳邊,趁著四下無人,吻了下,“我會陪著你,有你,我可以不拿青蓮玉璧。”
她眨眨眼,笑的妖嬈,似初春的桃色斐然都給她收了去,“我是妖,可比你壽數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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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染垂眸,眉間輕蹙,是呢,她是妖,定是活的長久,幾百年不過轉瞬。
比自己長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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