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欲斷難斷
方才喧鬧的病房只剩下她們?nèi)齻。
沈凝微微托著打石膏的手,一步步慢慢的朝外走,影子變得長了,搖晃搖晃。
溫和的光影之下,還是有了幾分凄涼的意味。
她一如既往的柔軟清澈,只是一切被掀開,就難以待她如初。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在這樣的理由之下,沒有對錯,但總歸是要承擔。
慕顏夕勾著唇,眉眼妖嬈,“小凝子,我為什么沒有泯滅你所有神智,你可知為什么?”
沈凝頓了下,“一個完全的靈,不會比一個受控制的我更好用。”
“我身邊不缺人,離韶又比你強了許多,而你卻比她更不穩(wěn)定。”慕顏夕輕笑,眼里墨色晃了晃,“我一直記著交大有個膽子很小的女生,有一次我問她為什么驚叫,她卻告訴我,她叫沈凝。”
沈凝轉(zhuǎn)過身來,眼眸綿軟清澈,“慕老板是想拯救我?”
慕顏夕瞇著眼,薄光浮在她臉上,籠成模糊的輪廓,“心中苦樂,這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現(xiàn)在未必就比偽裝的那些時候歡喜,你如何決定我都不關(guān)心,只是鴉神,若能忘,便忘了罷。”
沈凝驀然笑了,眼里卻安靜的波瀾不驚,“慕老板,你忘了你在南疆的寢殿了?你自己都沒做到,又怎么才來規(guī)勸我呢?”
慕顏夕神色漸冷,笑意有些淡。
沈凝垂眸頓了許久,又說:“慕老板,許多事讓你不得不恨尊上,但除此之外,她真是待你極好,我從未見她對另外一個人像待你這樣有求必應,但這些多說無益,你想忘就忘了吧,可是她,一直都會是我的尊上,沒有她,就沒有我。”
難以理解的死心塌地。
慕顏夕抬眸瞧她,心里似是懂得她這樣的執(zhí)著,可又不明白真正的原因。
或者等她學會放下,完全忘了烏見塵的時候,才能脫離出來,看到答案。
沈凝不怎么利落的朝外走,清瘦的身影卻顯得格外堅韌。
“對了,葉小姐在這一層的326號病房,是那個軍人送進這里,她一直昏迷著,很多醫(yī)生看過都查不出病因,慕老板要是還跟她有情分,就去照顧下她。”
慕顏夕到床前坐下,妖嬈的容貌顯得有些清淡,眼里泛著細碎的茫然。
蕭墨染靠在床頭,目光跟隨著她的一舉一動,“顏夕可否陪我去探望葉施主?”
慕顏夕這才回神,道:“晚些再去,你剛好,就別想著這些了,我自會安排,方才見你有些困倦,歇下罷,下午我陪你出去走走。”
蕭墨染也沒堅持,靜靜的躺著,清冷的容貌玉色輕潤,烏黑的眼眸微沉。
似滿園春潮競艷,孤芳獨賞的雪白梨棠。
慕顏夕仍是有些魂不守舍,見她睡了,起身出了病房,關(guān)門時小心翼翼,沒發(fā)出什么聲音。
門外一旁,軍長筆挺的岳征靠著墻,似是站了許久,見著她出來,軍禮標準,鄭重其事。
慕顏夕斂去神色,沒了笑意,“真是稀客,岳中尉閑來無事,找我有何貴干呢?這里是醫(yī)院,恕我不能招待岳中尉”
岳征高高大大,長相俊朗,膚色有些深,很少笑的他勉強算是笑了一下,“慕小姐消息很靈通,我這次打擾,是姜參謀長交代我將一件東西親自交給慕小姐。”
慕顏夕正要接過他手上的袋子,他卻把手收了回去,因著他的動作,慕顏夕還是不可避免的和他的手掌挨了一下。
她皺眉,自然習慣的抽張紙巾擦了擦手。
岳征看著她的動作,眼睛格外的亮,“慕小姐這習慣可是很傷人,姜參謀長還交代,要我好好答謝慕小姐,我是軍人,得服從命令,能不能請慕小姐用晚餐?”
慕顏夕揚眉淺笑,眼尾妖嬈輕浮,“岳征,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軍人,就更應該知道,軍人,若不是那些老軍油子,就別這么拐彎抹角的說話,不倫不類,你就算跟你的名字一樣喜歡征服,也得看是不是有人愿意陪你,想必你也拿到過我的資料,不外乎一張照片和一個名字,你動什么念頭,我不關(guān)心,可是動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上面的命令是很要緊,但量力而行,也很重要。”
岳征是特種部隊隊長,紀律性很強,就算對她有個什么念頭,也不會這么沒輕沒重,應該是上面有人暗地授意,看來,那個老家伙又想給自己找麻煩。
只是自己現(xiàn)在俗事纏身,許多線索散亂沒有頭緒,實在是沒心情陪他打什么太極。
他這才笑的開了些,聲音爽朗,“慕小姐快人快語,這只是一個命令,我已經(jīng)執(zhí)行過,您和姜參謀交情匪淺,不需要什么答謝,我知道了,給慕小姐造成困擾的話,還請見諒。”
將手中物品遞給慕顏夕,整了整軍裝,岳征滿是放松的快步離開。
他倒是個聰明人。
慕顏夕唇線勾著,目光移到手中袋子上,幾下拆開,露出一塊碎布,純黑的顏色,不知什么料子。摸著很是柔軟光滑,勾描些許銀線,但紋繡已經(jīng)被扯壞了。
這樣子,是九瑤族人的裝束,他們衣袍特殊,貫都是黑色銀紋,不難認。
可九瑤的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是故意還是無意間把姜懷引到了鐵骨銅尸處呢?她并沒有在那里見到九瑤族人的尸體,莫非是發(fā)現(xiàn)了姜懷,趁著她抵擋鐵骨銅尸的時候逃了?
姜懷給她一塊衣袍碎片,只是想提示她看見的黑衣人是九瑤的人?還是,另有什么話要說?
326號病房離的不是很遠,在同一條走廊左側(cè),慕顏夕想著事,不自覺已經(jīng)走到葉純白的病房,索性進去看看她,也好對蕭墨染有個交代。
也只是探望一下,她和葉純白實在是不對盤,十次能有九次吵起來,兩人相互看不順眼。
推門進去。
心電圖機一下一下沉穩(wěn)的跳著,機器聲平緩,但那么細的一條線,好似輕易就會停了。
葉純白躺在床上,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長時間的昏迷只給身體輸送營養(yǎng)液,讓她看著比往常瘦了許多。
容貌依舊妖孽,病弱昏迷也散不去的天生媚骨。
似三月初開,最為艷麗迷人的桃花。
能把這么難看的病號服穿的這般妖孽惑人,也只有葉純白。
慕顏夕站在床前,靜靜的望著她,之前因著兩人不對付,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人,現(xiàn)在仔細打量,還是讓她心里泛著許多嫉妒。
她是九尾天狐遺族,生的貌美妖嬈自不同提。
可葉純白好似天生天養(yǎng)般的極致魅惑妖嬈,生生把她給比了下去,這如何能不讓她生氣。
尤其那雙眼睛,雖是閉著,可仍是漂亮的不像樣。
饒是慕顏夕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再沒見過比葉純白更精致好看的人。
這樣長相的人,怎么能是個正經(jīng)人呢?浪費。
慕顏夕慢慢在她身上摸索,不留遺漏。
沒有中蠱的跡象,也沒有巫術(shù)的痕跡,頭上更沒有傷處,連肩上的□□傷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可人怎么不醒呢?
門開了,走進一個醫(yī)生。
他是例行的查房,這間病房的病人住進來有些時候,除了一個穿軍裝和穿警服的,再沒人來過,所以他進去的時候沒想到病房里會有其他人,見著慕顏夕在病人身上動手動腳明顯愣了下,轉(zhuǎn)而皺眉說:“你是誰?病房不可以亂進,而且你怎么能隨便移動病人,你要是探視需要登記。”
慕顏夕雙手環(huán)抱,眼尾輕輕挑了下,“我是她朋友,來看看她,她身體又沒病,我為什么不能動。”
醫(yī)生語氣更加不悅,“她現(xiàn)在昏迷不醒,你不懂醫(yī)護知識,移動了她造成哪里受傷,后果非常嚴重,就算你是病人朋友也要登記,這是基本程序。”
慕顏夕淡道:“我已經(jīng)看完了。”
醫(yī)生眉皺的更緊,卻沒再說什么。
慕顏夕走出326號病房,拿出新手機撥了個電話。
響了七八聲才被人接起來,那邊聲音中氣十足,“慕老板!你果然是沒事,接到小姜的求援信號,我還擔心了你老半天,你沒事就好啊。”
慕顏夕輕笑出聲,“老頭子,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有事才好,不然怎么會讓岳征來等我,不過,你這個手下,已經(jīng)被我打發(fā)了。”
不過中年卻被她叫做老頭子,想來那邊心里也不舒服。
那邊沒了聲音,但隱約有話音傳來,“……那個臭小子,真是不成器……”
慕顏夕心里舒服了許多,“行了老頭子,別白費功夫,我對男人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要是塞給我?guī)讉傾國傾城的美人,說不定我給你個面子,讓你擺布一下。”
那邊沉默了會兒,接道:“我把姜懷給你送去?”
姜懷?就那姿色?
慕顏夕眼尾抽了下,“行啊,你送過來,第二天我就讓她去傾色瑤池上班去,勉強掛個頭牌。”
那邊一下笑開了,“慕老板就屬你說話厲害,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Γ俊?br />
慕顏夕看向關(guān)著房門的326,“葉純白,女,職業(yè)是風水師,她現(xiàn)在在成都第三人民醫(yī)院326號病房,查查她的來歷,事無巨細,我都要。”
那邊答的爽快,“行,你給我兩天時間,我派人把報告送你手上,不過,慕老板,這可算你欠我個人情。”
無奸不商,慕顏夕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商人,這種不劃算的買賣怎么能干。
“我的人情哪兒有那么容易欠呢,不過,你要是給我一架直升機的專屬調(diào)度使用權(quán),這人情,也就算欠下了。”
“你還真敢開口啊,合著我這軍區(qū)還得單獨給你留一架直升機,不過,你慕老板有這個面子,就這么定。”
慕顏夕掛了電話,暗罵老頭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的人情,那就是整個妖族的人情,偷著樂去吧,不就加了一架直升機,看把他給肉疼的。
罷了,誰還沒個占便宜的時候,誰讓自己的手下沒有那么無孔不入的手段。
不知不覺過了兩個多小時,道長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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