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魑魅魍魎
夜里蕭墨染覺得有些口干,便起來倒杯水喝,不知怎么這里冷了許多,是以晚上空調(diào)開的高了些,睡到一半覺得口干舌燥醒了。
喝下兩杯冰水才感覺好了許多,正將被子放回去,后背驀地竄起一股涼意,帶著整個人都籠上冰涼的氣息,仿佛一瞬間溫度就降低了。
陰冷迅速靠近。
蕭墨染驀地回頭,不遠處有道慘白暗影,飄飄蕩蕩朝自己過來,四肢健全近乎透明,唯獨沒有頭,斷裂的脖頸突突冒著血。
周圍越來越冷,蕭墨染手上金光一閃,耳邊驟然尖叫,之間白影騰地轉(zhuǎn)過身直直朝落地玻璃撞去。
白影透墻而過。
蕭墨染緊步追趕,白影卻離的遠了。
白影穿著件古舊的囚衣,渾身慘白,斷裂脖頸上黑發(fā)凌亂的打著死結(jié),背過身后,蕭墨染看見有顆頭懸掛在白影后背上,眼睛死死睜大倒吊著望向蕭墨染。
那顆頭仿佛笑出來,露出黑黃的牙齒,轉(zhuǎn)瞬消失在夜幕中。
蕭墨染若有所思,這里陰氣是重,可向來是沒出過這些雜碎,怎么突然就冒出了這個。
莫非有人做了手腳?
主臥內(nèi),飄蕩著白色無頭鬼影,斷頭在背后倒吊,詭異的笑容早就不見了,滿是驚懼的盯著眼前的女人。
慕顏夕一襲睡袍,鎖骨纖細柔美,身姿挺拔,居高臨下的望著斷頭鬼,指尖輕彈,驀然一點火星飛射到鬼影身上,火星像是掉在酒精上,一下烈焰熊熊,片刻間,絲毫驚叫不聞鬼影就被燒了個干凈。
地面纖塵不染,干凈的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她悠悠做回床上,掌心是青蓮玉璧,眼尾輕浮邪肆,唇邊冷笑,“葉純白,你倒是迫不及待讓我領(lǐng)教你的手段呢。”
溫度像是又冷許多,如同深秋。
一早醒來,依舊是清朗的經(jīng)文誦讀聲,蕭墨染盤坐在蒲團上,手持一面古樸簡單的鏡子,面對四寸慈航金身,香爐內(nèi)雅致檀香飄散,連著陰冷的公寓都暖和許多。
慕顏夕面對她坐著,透過慈航金身去瞧她,香霧繚繞,她清凈安寧的臉都有些不真實感。
誦經(jīng)到8點,蕭墨染收了金身蒲團,倒了兩杯熱水,遞給慕顏夕一杯,坐在她身邊,被早上的冷氣冰的手微涼,端著熱水才好許多。
慕顏夕執(zhí)水杯抬眼瞧她,眸色清澈透明,宛如碧玉,眼下輕微浮著些暗影,笑道:“墨染昨天做夢了?怎么沒睡好?”
蕭墨染喝著水,兀自低垂視線,“昨晚你家里來了三波小鬼,我自然是睡不好。”
慕顏夕笑意更深,“唔,墨染心腸好,肯定是教訓(xùn)一番將那些小鬼都放走了是不是。”
蕭墨染神色稍變,意味深長,“我自是希望它們更改邪歸正,是以并未下重手,可惜擋不住慕老板清掃房間的決心。”
“墨染這就見外了,你我‘情同姐妹’,你全包了家務(wù),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偶爾幫你分擔(dān)一些也是可以。”
蕭墨染呼出口氣,“慕老板有心了。”溫?zé)嵬孪⒃诜块g里迅速凝成白霧,空調(diào)再高也無濟于事。
慕顏夕臉色稍沉,播出個號碼,剛接通沒等大話便說:“王訣,你仔細看看大廈周圍有什么怪異的東西,如果有東西,再去找一下閉路電視看看誰放的。”
這邊剛掛蕭墨染的電話又想起來了,見她接了電話不怎么說話,多半都是應(yīng)答,講了十幾分鐘才結(jié)束。
慕顏夕悠然自得的抿著熱水,掌心被熱水溫的有些紅,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
蕭墨染看了她許久,“慕老板可方便與我同去處理些事情?”
“什么事讓墨染都如此為難?”
“慕老板都猜出來了不是嗎?你沉默不語,不就是想我邀你同去?”
慕顏夕倒是不在意被人戳穿心思,放下水杯,“既然墨染盛情,我就跟你同去瞧瞧,看什么魑魅魍魎陰魂鬼厲,會難住聞名已久的清心閣清蓮道長。”
說著回臥室換衣服去,總不能穿著睡袍去,肯定沒進門就被當(dāng)做神經(jīng)病給打出來。
慕顏夕平常并不怎么拋頭露面,是以少有人見過她,可自從蕭墨染住進來以后兩人外出次數(shù)增多,導(dǎo)致很多人都知道這里常常會有一個妖孽般的女人,同時,妖孽出現(xiàn)肯定跟著看守凡人一樣的仙人。
由此整棟大廈增加了許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抱著非常復(fù)雜的心思,有些人逛著逛著就忘了來的目的,看上什么買回一堆去,帶動各類時裝店銷售上升好幾個點,樂的店員滿面笑容,見了誰都笑的臉上開花。
入秋的成都依舊悶熱,唯獨這座大廈納涼的好地方,平常外面再熱一進來都有些涼快,可最近分明冷的過頭,讓人懷疑是不是大廈的中央空調(diào)壞了。
乘電梯降到一層,衛(wèi)生做的不錯,地面光可鑒人,一層各個角落擺著許多裝飾性的盆栽,只不過比一般盆栽高大太多,像是小樹苗直接栽到花盆里,倒是養(yǎng)的細心,枝葉繁茂。
慕顏夕剛踏出來,就見之前還有些細微晃動的盆栽一下子不動了,之間浮現(xiàn)萬千針芒,驟然飛散,周圍無人能察覺,唯獨盆栽紙條猛地顫抖然后安靜下去。
抱著心思看美人抽空搭訕的人被凍的受不了逃了出去,慕顏夕出了門,頓感熱浪撲面而來,里外冰火兩重天。
開車載著蕭墨染直闖警局,值班的警員見是清蓮居士,大手一揮,放行。
剛落地就有人引領(lǐng),說是趙隊長在辦公室等她們很久了。
辦公室滿屋子都是煙味,并非是抽煙,而是常年吸煙沉淀下來那種尼古丁的嗆人味道,慕顏夕遮著鼻子退后一步,皺眉看著里面。
引領(lǐng)的警員也被嗆的連連后退,簡直成了生化現(xiàn)場,擅入者死。
開著門換氣,過了許久里面的味道才淡了些,慕顏夕跟著蕭墨染進去,就見凌亂的辦公桌上放著許多檔案袋,趙慶見著慕顏夕神色復(fù)雜,張了張嘴沒說什么,對面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臉上隱約有些著急的意味,卻忍耐著不動,只是好像憋氣憋的有些辛苦。
女人見后面的蕭墨染很年輕,睜大的眼睛蔓延過濃重的失望,像是一下就頹了,然而待她仔細辨認(rèn)過,突然起身朝著蕭墨染就跪下去,膝蓋和地面碰撞出沉悶的聲響,忍了許久再忍不住的痛哭出來,“清蓮大師......大師......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吧!求求你了!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救救我的女兒,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答應(yīng)!”
兩人被這一幕驚懵了,蕭墨染從未見過這么激動的人,一時間不知所措,慕顏夕湊到她耳邊道:“她怎么這么大反應(yīng),莫非她女兒快死了?”
蕭墨染一頭霧水,那天分明見著沈凝身上并沒有陰魂附身,鬼氣不嚴(yán)重,蔓延也不快,按理不會這么快就危及性命,怎么會?
她反應(yīng)過來伸手想把中年女人攙起來,奈何這人跪定了一樣怎么拉都不肯起,慕顏夕略上一步擋在蕭墨染身前,道:“這位大……阿姨,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們馬上就走,你這一跪,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對你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你趕緊起來。”
中年男人那邊默默垂淚,聞言強攙起女人站著,“清蓮居士,對不住了,她太激動了,都是為了我們閨女,著急呀,居士不要見怪。”
趙慶剛也被下跪的舉動驚住,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招呼中年人坐下,又搬了兩個椅子來,示意兩人坐下慢慢聽。
慕顏夕眉頭皺的更緊,蕭墨染無意識拉著她一拽,她晃了晃坐在椅子上,待摸到扶手上有些油膩帶著嗆人的煙味,慕顏夕眼尾一抽,臉色頓時就青了,整個人僵在椅子上不動。
蕭墨染等著他們平靜下來,“兩位不妨從頭說起,你們的女兒何時變得異常,有什么變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要說仔細,任何可疑的地方都要說。”
兩位中年男女擦擦眼淚,眼睛通紅還有血絲,哽咽道:“這話得從十天前說起,小凝從小到大都很乖,除了去學(xué)校上課就是回家,我們家就在本地,她也不用住校,對了,我們閨女姓沈,沈凝,小凝內(nèi)向,朋友很少,空閑的時候我們兩口子也希望她多出去玩一玩約個會什么的,可是她不喜歡這些,我們也沒有逼她,有一天她沒上課就回來了,她的課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下午分明有兩節(jié)大課,她本來去了學(xué)校,結(jié)果沒一個小時就回來了,說是忘了拿什么東西,可我隱約瞧見,她的包變大了。”
女人捧著水杯,手都是哆嗦的,“當(dāng)時我沒在意,以為她真有什么事,小凝向來有分寸不會亂來,結(jié)果......”女人哽咽著說不下去,眼淚拼命往下掉,哭的氣都喘不勻,只能由男人接著說,“后來,小凝慢慢開始有變化,她內(nèi)向,不過跟父母還是很有話說,對著我們也愛笑,可是這些天來,也變得不跟我們說話,也不笑,每天像夢游一樣,看著沒生氣,問她話,也不答,本來剛開始那幾天只是偶爾會這樣,可是沒過幾天她就越來越嚴(yán)重,我以為這孩子有心事,半夜就想找她聊聊天開解,敲門沒人理,也沒鎖,我就推門進去了,喊了幾聲,也沒人理,我摸著墻打開燈,居然看見她穿著睡衣坐著,整張臉慘白,嘴上畫血紅血紅的,對著面鏡子嘟囔。”
“我喊了她一聲,她慢慢轉(zhuǎn)過頭來,嚇的我一下就癱在地上,小凝.......小凝她的眼睛全是黑的,瞳孔散的特別大,幾乎沒有眼白,我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等再醒來就是在醫(yī)院里。”
男人臉上滿是驚恐,像是看見什么可怖的東西,許久才定下神來,卻不再說了。
趙慶聽著嘴越張越大,手上的煙掉到地上都不自覺,他下意識問道:“然后呢?”
男人本來點顆煙抽了幾口,瞧見慕顏夕遮擋的動作又掐了,“后來,小凝基本每天都是這個樣子,也不出去,我給她系里請了假,她媽整天看著她哪兒也不敢去,就怕她出什么事,昨天小凝買回件紅色禮服,晚上就穿著禮服照鏡子,我們帶著她去了許多醫(yī)院,醫(yī)生都說是抑郁癥,只能輔助治療沒法根治,有些老鄰居關(guān)系不錯,見了小凝懷疑是被臟東西纏了,可是請了幾個大師也不見好,聽說峨眉山清心閣的清蓮居士在警局,就過來求一求,不管要我們付出什么,也得救了孩子,這半個月小凝瘦的快皮包骨頭,我們老兩口就這么一個閨女,心疼啊。”
慕顏夕倒是笑了,眉眼妖嬈的挑著,低聲道:“一點鬼氣就能把人折騰成這模樣,看來道行不淺,這小姑娘真夠幸運,從哪兒惹了這么個東西回來。”
蕭墨染淡淡瞅她,中年人說的話在心里轉(zhuǎn)個圈,問道:“施主可聽清沈施主念什么?”
“小凝聲音不大,我聽了好幾次才聽清,像是什么‘小軒窗,正梳妝;誰家女,落紅裳;遺腹子,夜哭郎;白綢絲,斷橫梁......’”
“那她帶回來的東西呢?”
“我們事后也找了,可是怎么都沒找到,小凝不說話,我們也沒法問她藏哪兒了。”
慕顏夕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問道:“她前幾天只是偶爾?幾天以后才嚴(yán)重?她偶爾不對勁的時候一共幾天?”
中年人想了想回道:“大概有三四天。”
兩人點點頭,蕭墨染神色絲毫未變,只眼底墨色沉的深不見底。
男人小心翼翼,“居士有沒有辦法?”
一旁趙慶笑出來:“沈先生,哪兒有那么快呢,你家閨女都半個月才成這模樣對不對,你總得讓清蓮居士想想,人家也不是神仙,你著急也沒用。”
蕭墨染沉聲道:“施主,只聽你敘述我也無法判定沈施主到底如何,今晚我需要去你家看看,不知施主可方便?”
“方便方便,當(dāng)然方便,我在家里準(zhǔn)備好素菜,等著大師過來。”女人搶在男人之前接話,就怕蕭墨染不去,看神色巴不得立刻就把她帶到家里去看閨女。
慕顏夕趕緊擋駕,“放心吧,你閨女還出不了什么事,這么多天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么一會兒,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晚上再去,你們留個電話,道長去的時候會聯(lián)系你們。”胡鬧,蕭墨染那軟心腸,讓他們這么說,指不定心里一熱就跟著去了,那自己晚飯怎么解決,外面東西實在難以下咽,她可不想委屈自己。
聞言兩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眼神非常熱切,幾乎要燒出火來。
蕭墨染略一思忖,拿出兩顆玉珠來,普通珍珠大小,晶瑩剔透,泛著淡淡的玉色光華,上面雕著慈航坐像,觸手生溫。
她遞給兩人,道:“兩位施主且收好,萬不可離身,沐浴安枕也要戴在身上,最好,不要再去接近沈施主,一切等我看過之后再與兩位施主詳談。”
兩人忙不迭點頭,小心收好玉珠,女人便一步一回頭的被男人拽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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