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年輕前兒不懂愛情(中)
戰(zhàn)智湛送“紫薇格格”回寢室后,夜已經(jīng)深了。訓練基地里一片靜謐,只有遠近分不出來有多少蛐蛐兒“嘚兒啦……”、“嘚兒啦”的比賽著歌喉。道路兩旁也沒什么路燈,這要是再沒有月光,那可就連道兒都看不清了。戰(zhàn)智湛毫無睡意,但是他還是健步如飛,早點回寢室早點睡覺,明天就要回學校了。戰(zhàn)智湛又羨慕起“避孕套”那些提前回學校的同寢同學了。
轉(zhuǎn)眼之間,戰(zhàn)智湛已經(jīng)來到了“正在搞”他們幾個遇見鬼的石頭階梯上面。自己同班女同學“張開縫”她們就是藏在左側(cè)的樹叢中,“正在搞”他們到了之后,這些女同學每人披著一個白床單,飄飄悠悠的飄了出來。她們披頭散發(fā),雙臂向前平抬,雙腿站得筆直,像僵尸一樣一蹦一蹦的前行,身上的白色斗篷隨著徐徐吹來的夜風飄飄蕩蕩,十分詭異。暗淡的星光下,絕對鬼氣森森,更助長了恐怖氣氛。
忽然之間,一陣夜風刮過,吹得路兩邊樹上的葉子,發(fā)出悉嗦悉嗦的響聲。戰(zhàn)智湛不由得毛骨悚然,他可以保證,這陣風不是東南西北風,也不是春夏秋冬風。那么是什么風呢?戰(zhàn)智湛只覺得夜色濃重,如腐爛的尸體上流出來黯黑冰涼的血,蜿蜒覆蓋了天與地,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一彎殘月孤零零地掛在夜空,光線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淚。
戰(zhàn)智湛的耳音極好,他猛然聽到有人在他身后從路右跑到了路左的樹叢中。戰(zhàn)智湛素來自詡膽大,這時也是心中一寒,頭皮發(fā)麻,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渾身直冒冷氣,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戰(zhàn)智湛不敢回頭去看,恐怖讓他不寒而栗,瞳孔不自覺的放大,指甲狠狠的插進手心的肉里。但他隨即淡定了:都說鬼走道兒是沒動靜的,保不準是自己聽岔了!
人這一輩子就像是一條無頭無尾的小河溝,你不知道它的源頭在何處;你也不知道它從你面前流過之后,又通向何方。后來知道了,是火葬場!九十三軍訓練基地位于團結(jié)公社的北側(cè),訓練基地東側(cè)不足三百米的地方就是在埠頭人人皆知的“荒山嘴子”了。“荒山嘴子”之所以有名,并非因為“荒山嘴子”是名山大川,風光秀美。而是因為“荒山嘴子”是埠頭最大的墳塋地,無數(shù)埠頭人就葬在這里,埠頭第一座火葬場也建在這里。后來,隨著火葬的推廣,“荒山嘴子”也就成了埠頭人最后的歸宿,知道“荒山嘴子”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都說埠頭人豪爽、耿直,脾氣暴躁,可有的時候也很幽默。這一點,戰(zhàn)智湛就曾經(jīng)領教過。如果有人和你急眼了,一般會說“你找死呀?”但是更多的時髦說法是“你想上‘荒山嘴子’呀?”你可千萬別認為對方是想請你吃“豬肉燉粉條子”,那是請你吃“棒子燉肉”!
“荒山嘴子”位于埠頭東北角的丘陵地帶,早先十分荒涼,人們便稱之為“荒山”。這荒山雖名“山”,可是比起戰(zhàn)智湛家鄉(xiāng)的山來,就不能稱之為山了,頂多叫個“土包”。“荒山嘴子”的故事戰(zhàn)智湛沒少聽,訓練基地離“荒山嘴子”這么近,一些沒有約束的孤魂野鬼閑極無聊,溜達到訓練基地來也稀松平常。也難怪一有點什么動靜,戰(zhàn)智湛就疑神疑鬼的。
戰(zhàn)智湛剛要邁下臺階,猛然聽到有人從他身后路左的樹叢中竄出,向路右跑去。戰(zhàn)智湛勃然大怒,也不管身后是人是鬼了,反身就是一掌。戰(zhàn)智湛這一掌雖然打空了,可由于他動了真怒,他的第三只眼“鑒妖真睛”一下子睜開了,元神“大妖山魈”也抬起了頭。
戰(zhàn)智湛清楚地看到,在他身后站著一個長發(fā)披肩,身穿一襲白色的長袍的女生。這個女生生得柳眉杏目,鼻如懸膽,口似櫻桃,本應該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但讓戰(zhàn)智湛膽寒的是這個女生面目表情驚怖、痛苦,無神的眼睛微睜著,讓人看了感到十分恐怖。戰(zhàn)智湛的“鑒妖真睛”已然認出,面前這個女生并非一位鮮活的少女,而是一個真正的孤魂野鬼。
“正在搞”幾個同寢同學被幾個裝神弄鬼的女同學都給嚇得屁滾尿流,尤其是“真討厭”還給嚇病了。他們要是遇到眼目前兒這個瞅著并不是很嚇人的女鬼,又當如何呢?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嘚兒的喝的不守冥界規(guī)矩,五馬長槍的到處亂跑啥?今兒個又不是中元節(jié),你怎么能和老子共處同一維度空間呢?嘿嘿……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你要看到光明,要提高這個……這個鬼氣。只要你守規(guī)矩,有信心,就能早日去一個好人家托生。”戰(zhàn)智湛說著,向前邁出一步。他自己都奇怪,為什么見了女鬼,既沒嚇得魂飛魄散,可是又不發(fā)怒了呢?還大義凜然的斥責女鬼“不守冥界規(guī)矩”,把女鬼教訓了一頓。
不料,那女鬼似乎是很恐懼向后飄了一米左右,和戰(zhàn)智湛始終保持兩三米的距離,哀聲說道:“上仙切莫動怒,小女子確是不得超生的冤鬼。一切皆為有緣,請容小女子細稟!”
“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老子難道真遇到鬼了?不會是做夢吧?這個稀奇古怪的夢,老子他娘的做的也忒多了!……”戰(zhàn)智湛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疼!肯定不是做夢!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戰(zhàn)智湛正想斷章取義的用孔子的話拒絕女鬼,可是他又把這話吞回了肚子里。戰(zhàn)智湛最聽不得別人求他,尤其是漂亮女生,盡管是一個很漂亮的女鬼。
戰(zhàn)智湛上來了虎勁兒,就像金庸金大爺《飛狐外傳》中的胡斐胡大俠在傾聽小妹子程靈素向他磨嘰一般,點了點頭,說道:“東風吹,戰(zhàn)鼓擂,現(xiàn)在世界上究竟誰怕誰?大妹子請講!”
“不!不!不!小女子不敢!上仙切莫客氣,您是上古妖仙,小女子若和您稱兄道妹,就更不得超生了!”戰(zhàn)智湛一句“大妹子”,更讓女鬼驚慌。戰(zhàn)智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之所以不怕眼目前兒這個女鬼,反而讓這個女鬼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是因為“大妖山魈”是自己元神的緣故。人和鬼本來是處于兩個維度,鬼能看見人,人是看不到鬼的。戰(zhàn)智湛之所以能看到這個女鬼,那是因為他有了第三只眼“鑒妖真睛”。
戰(zhàn)智湛怕嚇著女鬼,不好意思再謙虛。他點了點頭,聽女鬼講下去。
這個女鬼生前有一個和她一樣美麗的名字,叫蘇眉。蘇眉之所以說,她和戰(zhàn)智湛“一切皆為有緣”,那是因為蘇眉曾經(jīng)是戰(zhàn)智湛二十五年前的校友,是戰(zhàn)智湛的大學姐。只不過那時候的埠頭大學只是一所名不見經(jīng)傳的職業(yè)高中,蘇眉就死在這所學校里。
蘇眉死的時候芳齡二八,身高一米六一,風華正茂。是這個學校的一年級學生,臉蛋兒長得有點像被稱為新一代性感女神的張馨予。蘇眉雖然品學兼優(yōu),可她卻是這所學校里最窮的學生之一。蘇眉有限的助學金除了養(yǎng)活自己,還要寄給農(nóng)村正在上初中的弟弟,她有時一天只吃一個窩頭。蘇眉面黃肌瘦,頭發(fā)焦黃,明顯營養(yǎng)不良,空有一張張馨予的臉蛋兒。
盛傳蘇眉自殺的死訊傳出,全校師生極度震驚,輿論頓時嘩然,恐慌情緒彌漫校園。其實,清純可人的美少女蘇眉不是自殺,而是他殺。殺害蘇眉的兇手,竟然是一個復姓澹臺的老師。澹臺老師長的非常帥,三十歲左右,博學儒雅,多才多藝,還彈得一手好吉他,有一種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學校里很多女生都暗戀他。蘇眉死后,澹臺老師一直都沒有結(jié)婚。
蘇眉認識澹臺老師是在學校的元旦晚會上,澹臺老師自彈自唱的一首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讓蘇眉如醉如癡,芳心暗許。少女的情懷絲絲綿綿,氤氳彌漫,朦朦朧朧,說不盡的苦辣辛酸。少女暗戀一個人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那感覺難以言狀。很多次,蘇眉都和澹臺老師在校園里擦肩而過,澹臺老師總會微笑著對她點頭示意。每當這時,蘇眉缺乏營養(yǎng)的臉都會通紅,芳心“呯”、“呯”亂跳。她陷入了癡迷的苦戀中。
蘇眉曾經(jīng)多次在澹臺老師宿舍的窗下駐足,眺望著窗中的燈光幸福的遐想,喃喃自語。蘇眉有好幾次都要抑制不住自己,想沖進宿舍,撲進澹臺老師的懷里,但少女的矜持裹住了她的雙腿。她想給澹臺老師買一把吉他來表達心曲,但是,即使她傾盡所有也買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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